我朝身后黑白无常看了一眼,这才回眸望着男人说道:“二十年寿命,这就是条件!”
男人登时起身,看着我像是见了鬼似的。
他朝后退却三两步,手仍是扒着桌椅没松。
唇尖颤栗着望着我面色诧然:“二十年?我姐姐姐夫还有多少年可活?你张口就要二十年,你是疯了吗?”
我没多说,话已至此,答不答应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我转身看着黑白无常躬身相应:“这次是在下没提前准备清楚,叨扰之处还望两位大人见谅!”
黑白无常看着我更是满眼不屑。
“死十三,我们不是来和你闹着玩的,记住,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说罢俩人转身就要走,瞧着两人身影我亦是不禁叹息。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奈何还有生者长存遭罪啊。
“我愿意……”
忽然,背后夫妻传来一阵声响,我登时回眸望着两人。
两人相视一眼,眉眼之间更显一阵疲倦。
像是早已疲惫不堪,他们能到这里,也不过是在强撑着罢了。
女人靠在男人肩膀上,凌乱发丝早已顾不得管理。
她像是累极了,下一秒就能躺着睡过去似的?
她看着我,眼神轻佻,泛出的却是无奈与怅然。
“劳烦先生了,我只想,见见我的孩子,二十年又如何?三十年又如何?我至死,不能瞑目……”
女人说着就要再度流泪,靠在身侧男人肩膀上孱弱身躯颤栗不休。
“小雅,我的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男人也像是有些遭受不住似的,他也一直不说话,只是任由女人依靠着散发情绪。
眸子里仍是浑浊,像是被踩了翅膀的鸟,拔了毛任凭翅膀再怎么扑腾,也不过是辗转之间就坠落在地。
他的宿命,自遨游天际,换做死海里浮沉。
那靠在桌边上的男人回眸看着我,像是看开了似的。
“行了行了,换吧换吧,既然我姐姐这样说了,小雅,我们都见见吧……”
瞧着几人答应了,我转身望向黑白无常淡淡笑道:“让两位大人见笑了,看来此局,是我赢了,两位大人请吧,那孩子,本不该死的。”
黑白无常不屑一笑,俩人同时甩动哭丧棒和杀威棒。
房间里阴气肆意乱窜,我站在原地静候着未到的客人。
棒子挥动之间仿佛是鬼哭狼嚎似的,谁也看不到任何气象。
房间里陡生一片浓雾,阴森寒冷的气息吹散的到处都是。
我深吸一口气,迅速游转在门房之间贴上符纸。
符纸几乎刚贴上去登时就散发出阵阵明黄色光芒。
这是遇到恶煞的现象,该来的人,来了……
“死灵重现,罪责立显,黑白无常,唤者亡灵!!!”
两人手中法器相撞,登时一阵恢弘气息登时在房间里炸开。
继而,稍纵片刻,万籁俱寂。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和女人早已起身,他们,也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了,那白雾里,忽然多了一阵阵桂花香。
像是春日里四月芳菲的味道,浓密而绵长。
但这股味道,却是陡然被改变似的,让人无法去靠近!!
“赫赫,赫赫……”
浓雾里传来的阴鸷声响让房间里所有平和都被打断。
所有生息,瞬间即止。
“杀了我,杀了我,来吧,让我去死……”
小姑娘的声响已然不像是百灵那般清脆,反倒是像是嗓子里装了筛子似的粗粝。
她就那样站在浓雾里,身影瘦小,但仍是藏着无数锋芒。
尽管没看到脸,我也知道来者不善!
我看向黑白无常不解问道:“就不能让她恢复?这里都是生人,万一被吓到了怎么办?”
白无常掩唇笑了两声,盯着我眉目里视线朝我身后几人甩去。
“这话说得,你怎么知道你害怕的鬼不是别人朝思暮想也想见到的人呢?”
话这样说,我自然无处反驳。
浓雾里的身影缓缓清晰,但房间里那股阴煞气息仍是越发的沉重。
我朝后退却两步,欲要扯断身后几人手上的红线。
这些妖魔鬼怪的,还是别看到的好。
可不等我转身,忽然一道身影窜了出来!
“小雅?是你吗?小雅?”
女人忽然像是有所感应似的眉眼之间近似希冀。
她声音颤栗着朝前探出手,掌心也是带着不少汗珠,她像是许久不吃饭了,指缝里骨节明显,像是稍动片刻就会被掰断。
她朝前走着,身子煽动,步伐踉跄,双手微微向前伸着,像是仍在担忧似的?
前方浓雾里的人,她像是不敢相信。
期待,但又害怕期待就此落空!
“让我死吧,救我干什么呢?赫赫,死吧,既然要死,那就都去死吧!!”
忽然之间房屋里一片阴诡气息登时薄发,女人跌倒在地,手仍是保持着微微前倾像是要找回女儿的动作……
我霎时向前,手里鬼刀窜出,一股脑冲入浓雾。
一入浓雾更是遍地阴煞,四处皆是看不清,但并不妨碍这与世相隔的地方里到处都充斥着仇恨和疯狂。
我缓缓抬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脸。
五官完整,眉眼娇俏,杨柳眉之下是一双含情目,辗转之间似是仍能看到那四月残留的桂花香味。
薄唇轻扬,她看着我在轻轻微笑。
只是脸色很白,白到近乎透明的地步,她像是并未察觉似的,眉眼间丝毫没有任何稚嫩青涩,有的只是冷漠疏离。
她看着我,微笑道:“你,找我?”
我心下微微惊讶,但凡死者离世之后,记忆自然会出现短暂的滞留和缺失。
若是怨灵,往往只能记住她因何而死,其他事情都会慢慢淡忘。
但我瞧着面前这小姑娘,像是并未忘记似的。
我视线顺着她脑袋往下游移,不看还好,一看简直是不堪入目。
小姑娘脑袋倒是正常人的模样,只是腹部却是一团血乱。
腹部像是被刨开了似的?里面的脏器都散乱地挂在一边,有的甚至就那样像是挂了个坠子似的挂在腰际。琇書蛧
鲜血顺着碎花裙长流不止,像是只要时间不停,就会一直流下去似的?
我笑了笑,望着小姑娘淡淡说道:“不用紧张,我不是来和你对弈的,我只是来告诉你父母很想看到你,所以我是他们拜托来找你的!!!”
“啊啊啊!!!”
小姑娘忽然像是受刺激似的尖叫,双手捂着脑袋嘴巴大的可以塞下一个拳头。
她就那样蹲坐在地上喊叫,地上坠落的脏器摩擦着地面。
血渍顺着地板缝隙长流不止,甚至上面貌似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我整个人几乎都要陷入崩溃,望着这场面,当真是不得不长声喘息。
奈何小姑娘仍是在大叫不止,她趴在地上,腰身别扭地翻转着朝我看来。
双手十指散乱分开,她看着我,伸出长舌在唇边舔舐几圈。
“赫赫,赫赫,看我?找我?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我害怕,别杀我,我害怕,别过来!!”
小姑娘忽然像是魔怔了似的?精神恍惚目光呆滞而充满惊悸。
瞧着这般模样我还要怎样说?套出鬼刀正面相迎。
“我说了,只是你父亲母亲想见你,你何必这样?”
小姑娘霎时抬头,阴狠目光乍现,她瞪着我,唇角长舌耷拉着像是拴在鱼竿上的蚯蚓!
“嗖——”
忽然间,小姑娘就这样冲了上来。
窜过来的瞬间那身上带着的脏器都还在甩着血腥。
我嫌弃的四处观望,脚步仍是在不住退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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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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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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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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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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