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年前被祁怀锦带回破云教起,他便一直想报恩,替破云教与祁怀锦出一份力。无奈祁怀锦将他带回教中后便不闻不问,别说安排什么好职务给他,整整三年过去,都没见他第二面。
自己的一番好意被无情践踏,他对祁怀锦的崇拜之情报恩之心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都是满腔恨意。m.χIùmЬ.CǒM
某日外出之际,他遇到一众自称“替天行道”的冲霄帮,刘铁柱与其帮主萧飞章一见如故,几碗酒喝下来,二人当即结交为异姓兄弟。
冲霄帮的宗旨是替武林除害,当今魔教是他们首当其冲要消灭的势力,而刘铁柱又恰好身在魔教,为了完全取得萧飞章的信任,以及在冲霄帮获得一席地位,他便自荐成为卧底,收集有关魔教的情报,每半个月与冲霄帮通一次信。
只是他在破云教浪|荡悠闲惯了,误以为祁怀锦一直闭关,教中无人管事,便肆无忌惮地用信鸽送信。刘铁柱好几次都差点与明嫣撞个正着,明嫣起初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料刘铁柱不知收敛,这次竟当着她的面给放信鸽。
明嫣忍无可忍,一鞭子抽在他背上,随即擒住正欲飞空的信鸽,这才有了当众鞭扑刘铁柱的一幕。
“祁怀锦,这一切都怪你!”刘铁柱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愤恨,“是你瞧不起我,是你逼得我不得不加入冲霄帮!都是你!”
这话连师青染都听不下去了,虽说在武林中魔教名声奇差,也确实该灭,可祁怀锦曾有恩刘铁柱,他怎可就因为这等小事背叛魔教呢?未免太过心胸狭隘了。
而刘铁柱如此放肆,每一句几乎准确地踩在火|线上,恐怕是知道卧底身份暴露,性命堪忧,索性临死前逞口舌之快。
师青染不禁为他捏了把汗,不料祁怀锦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随即看向明嫣,道:“明嫣,你可听过这个冲霄帮?”
“回教主,不曾听过。”明嫣道,“是否要属下去调查一番。”
祁怀锦想了想,道:“此事便交给你与明缺调查,至于刘铁柱……松绑了送出教吧。”
在场三人皆是一惊,明嫣忙道:“教主!此人不能留啊!”
刘铁柱红着眼睛吼道:“祁怀锦你就是看不起我!”
师青染:我想出去。
祁怀锦摆手道:“你们不必再说了,此事就此打住,小翠,回去做饭。”
“是。”师青染连忙跟上去。
刘铁柱却没有因为祁怀锦放他一马而感激涕零,愈发恼羞成怒了:“祁怀锦,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放我回去是什么意思!我刘铁柱根本就不怕死!”
师青染回头看了刘铁柱一眼,却见他双目通红,满脸是泪。
这刘铁柱究竟怎么回事?师青染想不通,祁怀锦的所做作为又是为了什么,她也想不通。
走出地牢时天已渐暗,深秋傍晚凉风习习,师青染情不自禁地裹紧了衣服,缓缓地跟在祁怀锦身后。
没走多久,祁怀锦突然后退几步与师青染并肩同行,侧头看了她一眼,道:“小翠,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说?”
“嗯……嗯?”师青染被他拆穿心事,不禁愣住,“教主为何这样问?”她想说的话想问的事多了去了,但又不可能对着他说。
“我发现你经常看着我,”祁怀锦抬头看着夜空,似作漫不经心地道,“却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有吗?”师青染眨了眨眼睛仔细回想,分明是祁怀锦在看她吧?她每次不过眼睛一瞟,就刚好与他对上视线了。
“你若有话直说便是,”祁怀锦道,“方才在地牢里的时候,你就有话想说不是么?”
祁怀锦在地牢的行动十分令人费解,如今又这般故意引导她发问,究竟有何目的?但是既然有这个问话的机会,师青染也不想放过:“不愧是教主,小翠想问的是,为何要放过刘铁柱?”
“那你说说,为何不放过呢?”祁怀锦不答反问。
“这,他泄露了我教的情报,背叛我教,理应……”
师青染未将“处死”二字说出,毕竟她也是卧底,只是尚未暴露罢了,免得今日嘴快一说,今后应验在了自己身上。
见她吞吞吐吐说不下去,祁怀锦却道:“第一,他的卧底身份暴露,今后也无法泄露我教情报;第二,明嫣曾截过他的信鸽,上面写的都是一些琐事;第三,他表面卧底,实则只是为了闹这出见我一面而已。他未曾伤我分毫,我教也并未因他有所损失,所以我放过他。”
师青染:“……”
这完全不对啊!
祁怀锦竟然如此善解人意替人着想?他不是个大魔头吗,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啊!
武林正道众口一词,魔教无恶不作,祁怀锦更是品性不端,动不动滥杀无辜,与他作对的正道非死即伤,从未有人能平安从他手里生还。
这……怎么就轻易将刘铁柱放了呢?
错了错了,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师青染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这一定是祁怀锦的计谋,故意装作这般平易近人,待刘铁柱沉浸在大难不死的喜悦中时再给他致命一击!
好一个阴险狠毒的祁怀锦啊!
师青染眯了眯眼睛,心想自己今后一定要万事小心,切莫被祁怀锦抓住把柄。
之后二人一路无话,祁怀锦交待师青染晚饭的事后便又闭关了,而师青染一回到厨房,就被两道视线死死地锁住了。
“金花姐,我给教主做点吃的。”师青染回避着万金花的目光,洗手准备做菜。
方才她去看热闹,加之又被祁怀锦带去地牢,炒好的菜早就凉透了,而万金花一直没收到祁怀锦回房的消息,怕菜凉了便也没做。
万金花在她身旁走来走去,师青染被她的脚步声弄得心神不宁,一心想着快给祁怀锦把晚饭做了,便麻利地剖了鲢鱼,正当她准备起锅烧油时,万金花终于出声了。
“教主真让你去审讯那个刘铁柱了?”
“是的。”师青染点点头,说话的瞬间已将鲢鱼入锅,白烟骤起,热油浇淋在鱼身上呲呲作响。
“你如何审的?”万金花又道,“莫不是也像明嫣那般用长鞭抽打?”
“没有,是很平常的审讯,根本未伤及他分毫。”师青染将鱼翻过来,待两面皆已煎黄,她便加了热水,厨房霎时弥漫着丝丝鱼香味。
万金花沉思片刻,又问道:“那刘铁柱又落了什么下场?”
鱼汤逐渐发白,香味也愈发浓厚,师青染将率先切好的豆腐块放入锅中,随即加入酱酒葱蒜滚之。
“下场不坏,祁怀锦放他离开了。”师青染一边回答,一边拿了汤勺试味,入口微甜,鲜香四溢,师青染咂咂嘴,不禁感叹自己的手艺又精进了不少。
“放了?”万金花不可置信道,“就这样放了?”
却见鱼汤已显半红,师青染连忙起锅:“没错,就这样放了。”
万金花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道:“对此事你有何想法?”
师青染正端着鲢鱼豆腐汤准备给祁怀锦送过去,听她这么一问,出门的脚步一顿,她叹了口气,道:“他愈发这般不计前嫌,放掉卧底,我却越觉得可怕。”
“你所说的可怕之处莫非是指?”万金花欲言又止,与她眼神交互间已然了解,“我懂了,今日之事一出,想必以后他们也会更加注意卧底一事,我们几人万万不可暴露。”
师青染重重地点头道:“我先给他送过去,金花姐你先去休息吧,厨房我来收拾就好了。”
祁怀锦的屋内已点起了蜡烛,师青染敲门直入,却见他坐在桌边,借着烛光看着手中的书本,见她进来,便将话本搁置一旁,满目期待地看着她手里端着的菜肴。
“是鱼汤。”祁怀锦吸了吸鼻子,“什么鱼?”
“鲢鱼和豆腐。”师青染揭开碗盖,鱼香弥漫,“不仅温中补气,而且暖胃。”
祁怀锦嘴角一扬,接过她递来的碗,正欲舀汤时却眉头一皱:“怎么只拿一个碗?”
“嗯?”师青染一愣,“只有教主您一个人,自然只拿一个碗啊。”
“再去拿一个来,”祁怀锦喝了一口汤,顿觉暖入肺腑,“一起吃。”
“这,这不合规矩!”师青染连忙摆手道。
“我说的话就是规矩。”祁怀锦夹了一块白嫩的鱼肉,“快去。”
“可是……”师青染有些犹豫。
师青染知道主仆不能同桌吃饭,虽说她只是暂时卧底装成丫鬟,可要装得像些,想必也是要遵守这规矩的吧。
“你不是也没吃么?”祁怀锦放下筷子,“去吧,这汤要两个人一起喝才香。”
师青染只好又去拿了碗筷,回来时却见祁怀锦在对面点了一根蜡烛,她呆呆地立在桌边,不知该如何是好。
祁怀锦看了她一眼,指着对面的椅子道:“坐下,喝汤。”
“小翠遵命。”师青染一坐下,便觉得如芒在背。
祁怀锦已经一碗汤下肚,却见她没动一下筷子,不禁疑道:“你莫非不喜欢喝鱼汤?”
“不,我挺喜欢的。”师青染干笑道。
这种氛围实在令她别扭难受,她本想着给祁怀锦送来鱼汤后就在厨房随便找点吃的填饱肚子,如今祁怀锦突然这般慷慨大方邀她一同吃饭,师青染真不知道还如何应对才好。
“那就趁热吃吧。”祁怀锦说了句,夹了块豆腐正欲送进口里,见她依旧一动不动,干脆拿过她的碗。
“在我这里,不必拘束。”祁怀锦给她舀了一碗汤,又添了一大块鱼。
师青染看着面前满满的一碗,心里五味杂陈。
平日里她在师家宗时,身为养女的她都不被允许与师无极一桌吃饭,只能和同属养子养女身份的其他人同桌,而他们多为壮汉,吃相极差,抢菜的时候更是互不认输,经常在饭桌上因为一块肉大打出手。
所以师青染从未好生吃过一顿饭,也鲜少能喝上一口热汤。
如今看着手中的热汤,再看对面的祁怀锦,吃相优雅不说,还时不时给她夹鱼,师青染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地堵。
也不知是被热气熏到眼睛,还是其他缘由,师青染眼角有些发酸,又怕被祁怀锦察觉,连忙闷头盖脸地喝汤了。
几碗热汤下肚,大碗里只剩一些鱼骨残渣,师青染收拾了碗筷准备回厨房,却听祁怀锦喊住她道:“明日一早你不必去厨房了。”
“啊?为什么?”师青染回过头,“教主明日不起早床吗?”
就这么些天的观察,师青染对祁怀锦的生活起居多少也有些了解,他每日皆是卯正起,继而辰初吃上一碗汤面,常人一日两餐,他却是中餐晚餐一餐不落。
“当然要起早床,”祁怀锦拿了书本躺在榻上,“只是这早饭,咱们可以一同出去吃。”
“出去吃?”师青染愈发疑惑了,“教主您要出门?不闭关了?”
虽说祁怀锦就像没闭关一般,但他怎么突然就要出门了?明日可并非初七啊。
“什么闭关?”祁怀锦拍了拍榻边空空如也的桌子,“我这书看完了,得再去挑点回来。”
师青染:“……”
“小翠遵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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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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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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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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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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