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便被寻欢楼的春姐儿买走了。
她给我改了名字,告诉我,要想法设发从男人身上赚银子、找乐子,这样才能快活。从此我便成了寻欢楼的媚儿姑娘。
我在寻欢楼一待便是近十年,辗转于无数达官显贵怀中,青州大大小小的事我从他们醉酒的嘴里听到了不知多少,他们如何欺上瞒下、苛待百姓、贪赃枉法,我比谁都清楚。
但我没有半分想惩恶扬善的想法,这世道,不值得。
我以为我的日子便要这样定下来了,没想到老天还会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
那日我刚送走一个恩客,转头便在寻欢楼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在一个姐妹的怀里醉得东倒西歪,自然没有留意到我。
我稍作打听便清楚了他的近况。向政被调到青州做官了,是负责边境榷场治安的押发官,此次来青州还是带了他的一妻一妾和一儿一女。
多可笑,我沦落到这番境地,始作俑者却事业得意、妻妾相伴、儿女双全。
我要扳倒他。
我找到了那个西周人腾孟,与他合作。我将在寻欢楼客人们嘴里搜集所有有关西北榷场的资料都传送给他,他利用那些资料帮助西周躲过大梁的检查进行走私,扰乱西北贸易市场,并做了假证据栽赃给押发官。
他成全了自己痛恨大梁、报答西周的爱国心。我报复了向政,一夕之间让他家破人亡,魂断午时。我与腾孟合作的甚是愉快。
因此,后来西周兵败杨炤枪下,腾孟找到我要有关杨炤的消息,我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并将杨炤会去千禧班的事随口告诉了他。
我并不知道腾孟有何计划。那日阿晴出门,迟迟未归,春姐儿急得团团转,我才意识到,腾孟可能在千禧班动手了。
但我不能说,一旦说了,给寻欢楼带来麻烦怎么办?我只能等,期盼着阿晴没事。
我是真心喜欢阿晴那丫头,我刚来寻欢楼的时候,她便在了,那时她还不到三岁。我终日死气沉沉,她是搅动我心中死水的那股春风。准确的说,她是整个寻欢楼的姐妹们的春风。春姐儿给她起名叫阿晴,是极准确的。
春姐儿曾经想把阿晴送走,她怕阿晴在寻欢楼长大,以后日子会难过。懵懵懂懂的阿晴被送到了一户人家,春姐儿回来后便病了一场,日日寝食难安,人也消瘦了下去。没几日,她便跑到那户人家附近偷偷去看阿晴,小阿晴一眼就瞧见了她,跌跌撞撞跑到她怀里哇哇大哭,惹得她也落了泪,当即赔了银子将阿晴抱回了寻欢楼。
“阿晴是个丫头,在哪里都不会被好好养大的。”
“要是有遭天谴的王八蛋害我们阿晴怎么办?”
“阿晴养在别人身边我不放心。”春姐儿红着眼将阿晴哄睡着,低声盘算着,“日后再想法子给她寻个好出路。”
春姐儿刀子嘴豆腐心,她比任何人对阿晴都好,也比所有人骂阿晴都狠。她说,女人生下来就是遭骂的,她把难听话都骂了,以后再有别人骂阿晴,阿晴便不会受不住。ωωω.χΙυΜЬ.Cǒm
眼下阿晴迟迟没有消息,春姐儿急得要报官。没成想,官爷先来了,还带了十九妹的衣服。
阿晴被带到狱牢去了。一听到这消息,春姐儿又开始骂天骂地。她骂骂咧咧地上了楼,回房取了一大笔银子,下楼时换上了极谄媚的模样将银子不动声色地推到官爷怀里。
那些银子让她见到了阿晴。
回来时,春姐儿红着眼四处搜罗伤寒药,又回房抱了一床大厚棉被,和一大把银锭子一齐塞到了官爷怀里。
春姐儿说阿晴是好好走路上被扔了臭狗屎,眼下在那阴冷的牢房生了重病,人都瘦成了皮包骨头。
我大概猜透了原委,眼下能把阿晴带出来的只有杨炤了。
我瞒着春姐儿去将军府前跪了两天,塞了数次银两,总算让杨炤知道了阿晴的事。我看到杨炤惨白着一张脸,被人搀着从将军府出来,坐上马车去了青州狱牢方向,便知道,阿晴的未来有希望了。
阿晴果然被杨炤送回来了,她昏睡了三日,额头烫的吓人,我和其他的姐妹轮流守着她。春姐儿也无心揽客,只有在杨炤来看阿晴时,她才能勉强打起精神在一旁应对着。
阿晴总算醒了,我意识到杨炤对我的怀疑,便明白自己怕是走到了头。春姐儿从阿晴那里得知我也知道杨炤会去千禧班的事,当晚便来找我问,我将过往尽数告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便回了房。
不一会儿,春姐儿又来敲门了,手中还拿着一个包裹,她将包裹塞给我,让我赶紧从后门逃,她说让我不用担心寻欢楼,她能应对得了。
我抱着她痛哭一场,决定离开。
我是决计不能拖累寻欢楼的,我背着春姐儿在自己嘴中藏了毒,如果被抓到了,便服毒自杀。
杨炤的动作比我想象中要快,我刚出后门,便进了他的埋伏圈。我正想服毒,阿晴闻声赶来了。
阿晴是个重感情的人,如果我什么都不说,便死在杨家军面前,她会对杨炤有芥蒂的。
我不能那样做,阿晴如此喜欢他,我不能成为他们中间的隔膜。
于是我故作无情地告诉阿晴我是西周细作,并咬碎了藏在嘴中的毒。
自杀真疼啊,我的五脏六腑仿佛被揉碎了,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口中的鲜血一汪又一汪。阿晴抱着我哭的撕心裂肺,我想安慰她,却说不出话来。
“丫头……对不起啊……”
我的意识渐渐涣散,眼前出现了和寻欢楼姐妹们坐在大堂的长桌上一起热热闹闹吃年夜饭的场景,小小的阿晴吃到了包着铜板的饺子,春姐儿难得给寻欢楼所有人包了大红包……
我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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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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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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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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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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