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安说:“对吧是很奇怪吧。”
他们眼前既无匾额,也没有什么,只有一座破破烂烂的神龛,屋顶漏风的破庙,如果硬要说这是诸葛亮,从那褪色的鹤氅羽扇,强行来解释也不是不行。
“我可是去过武侯祠的,武侯祠可不长这样。”管驰说。
管驰又问李斯安:“谁跟你说着是武侯祠的?”
李斯安:“不是很像诸葛吗?”
林兆说:“确实不像武侯祠,顶多是信奉者自己供的。”
这座破庙似乎也称不上是武侯祠,像那种穷困潦倒的人,即使摇摇欲坠残破成那样,也要供奉心目中的神明,即使都褪色了。
单凭破庙里一座破破烂烂的神像,似乎也看不出什么来。
“都起了吧,走了。”陈静瑄说。
这一宿倒也安然无事,除了昨晚打了一夜的惊雷,还有差点被当成怪打的林兆。
李斯安将袋里最后一口奶喝完,揉了揉涣散的眼眸,对他们说:“去找齐婴吧。”
“齐婴是谁?”旁边两个人都不明包。
陈静瑄:“他的仆人。”
李斯安瞬间有些破功:“喂?”
他跟管驰倪佳解释道:“齐婴是我的好朋友,才不是什么仆人。”
“哦哦。”
陈静瑄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神态也是嘲讽拉满。
李斯安见林兆还在那,模样瞧着仿佛要跟着他们一样,就问他:“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你们去哪里?”
管驰跟他解释了一遍他们的计划,林兆面不改色说:“你们要去浇灭所有的灯?”
李斯安说:“等等。”
他两步跑向刚刚的蒲座,膝盖一弯,拜向头顶的孔明像:“再拜一拜孔明,保佑大家考试及格。”琇書網
偶然有几个清晨还未散去的幽灵游荡,一看见他们就尖叫着溃散了,变成一团薄薄的雾气。
李斯安纳闷:“怎么回事,”
陈静瑄:“照照镜子。”
身后林兆听着哧一声笑出来。
除了陈静瑄看上去还正常,身后跟着一只长着人脸人身的狐狸,九条尾巴还在飘,再者就是脸黑成焦炭的高个,牵着头戴葬花的木头人偶娃娃。
这队伍怎么看怎么诡异喂,说叫魑魅魍魉牛鬼蛇神不过分。
山路崎岖,他们一路走了过去,这一路像是走不到尽头似的,管驰喘着粗气停下来,手掌撑着膝盖,往四周看:“我们是不是走过这里?”
李斯安的手压在石头上,确定道:“来过。”
倪佳将发绳的红丝带解下来,绑在了树梢上:“这样可以了,如果走过的还是这里,我们也能知道。”
李斯安:“不至于不至于,鬼打墙什么的,应该没那么倒霉。”
不过几步,在他们眼前的树梢上,就看到了挂在随风飘荡的红色发带。
刚好有一阵阴风吹来,周围人有点冷地瑟缩了下。
前面明明是平常,却又像被一团迷雾狰狞地笼罩住,不见天日。
陈静瑄的脚步慢下来,渡到李斯安边上。
“……”
无论往那个方向走,面对他们的都是死胡同,真是白日见鬼了。
管驰问:“还走吗?”
李斯安倒吸了口凉气,瞥向队伍末端的林兆:“林兆,来个罗盘。”
林兆愣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罗盘给他。
李斯安的手指顿在指针上:“往南走。”
倪佳悄悄问他:“你怎么知道他有罗盘的?”
李斯安:“经验论啦,一个牛鼻子,两个牛鼻子,三个牛鼻子。”
他压低声音:“而且你懂的,这群老道小道各个出尘劲,往白了说,你死了他都不会管,还要对着你尸体说一句道法自然,天命自然,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倪佳:“原来这样的。”
李斯安点头,重重嗯了一声:“现在冬至未到,估计开的不是阳遁,还是阴遁九局,他定他的局,就要定九星,定八门,趋吉避凶,如果不是这些,罗盘什么的,手上无盘,他心里肯定也有盘的。”
顺着罗盘的指针,前面渐渐开拓出一条道来,四周迷雾散去,延伸出黑色的轨迹。
一块硬骨头滚到了陈静瑄脚边,陈静瑄面不改色地跨了过去。
这块骨头直直映入木头的眼中,霎时响起了惨叫声。
管驰护着倪佳,用树枝挑过地上的东西。
一块保存完好的、风干的死人骷髅头骨。
“这是什么啊?”
“乱葬岗。”李斯安说,“看到那些槐树没有,我们被追杀那次,就是这些树追的我们,再那边就是城墙了。”
他们不知不觉回到了乱葬岗里。
“出口就是乱葬岗,再走就回到了破庙,要么就是在刚刚那片迷雾森林里重复走。”管驰苦笑:“发现了吗?我们像是被什么东西引着走。”
只有林兆,还在看似很悠闲地东摸西看。
由于大家都陷在一种鬼打墙的惘然悲切里,乍见他这样,不觉语气生硬,管驰语气不善地说:“你还在看什么?不想想怎么出去。”
林兆:“石头。”
经他这么提醒,他们都注意到了四周垒砌的石头,在不同的位置摆放。
李斯安反应过来:“刚刚走过的地方也有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
管驰看向那几个摆放得杂乱无章的破石头,没看出什么来:“不就几块破石头吗?”
陈静瑄却笑了。
管驰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李斯安脑中像是通了电,瞬间抬眸:“兄弟,我们刚刚去过的是武侯祠,看到诸葛亮的神像了吧。”
管驰:“是啊,那怎么了。”
“说起诸葛亮,你想到什么?”李斯安坐到了那块石头上。
“三顾茅庐,七擒七纵,草船借箭,空城计。”管驰老老实实说。
“哦,我就只想到了出师表,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我上次就是背着这一篇背到这里来的。”李斯安的手撑着石头,漂亮修长的手指哒哒点了点。
一时众人都被他的手吸引过去看。
“这是什么?”李斯安抬了下下巴,示意他们低头。
管驰道:“石头啊。”
李斯安耐心道:“石头,诸葛,想到了什么?”
管驰想了两秒,看向自个女朋友。
李斯安:“八阵图啊兄弟。”
林兆道:“是的,设局者确实复刻了八阵图的排列之法。”
李斯安从石头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堕入此阵,便会迷失自我,这便是八阵图所带来的。”
陈静瑄淡淡道:“昔日诸葛入川,聚石为阵,创八阵图,纵横皆八。”
“我知道八阵图。”管驰看向这几块杂乱无章的破石,还是不解,“但是八阵图,跟这堆破石头?”
倪佳接话道:“对呀,这也相差太大了。”
“我原来也没有想到这一方面,但是林兆给了提醒。”李斯安看向林兆。
林兆微微一笑,并不否认什么。
“诸葛是擅长奇门遁甲的术士,如果有人会为了祭奠他去专门修个破庙,那么模仿的可能性也很大,而且就那老祭司天天哭他故国那劲,很难不让人想到出师表。”李斯安说,“如果是我,面对偶像,肯定会学他的方方面面。”
“你觉得这个局是老祭司摆的。”倪佳说。
“我可没说他。”李斯安说,“我指的是他们那一类人,害人的永远是人,人才是最坏的欲望、野心、悔恨、悲痛……陈静瑄你不是会唱戏吗?你知道吧那种发疯后的老生,他们倾尽半生为了目的什么都做得出。”
陈静瑄:“嗯。”
管驰提声:“所以不管是谁,总有一个是刻意摆出八阵图来迷惑制约局内人的。”
李斯安:“嗯,我推测我们脚下是有人故意设下的,一个拙劣的模仿八阵图的,做出的立体的奇门遁甲大沙盘。”
此语一出,一时空气都寂静下来了。
管驰低低嘶了一声:“谁啊,搞那么大阵仗来困住我们,有那个必要吗?”
倪佳:“那我们要怎么出去啊?”
李斯安说:“八门知道吗?”
显然两个人都不知道。
林兆道:“即生、伤、休、杜、景、死、惊、开,此八门,而八阵图主阵,则是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八座主阵,此阵明分八卦,暗合九宫。”
李斯安:“确实,中阵构大阵,小阵构中阵,阵中有阵,为的就是困死阵中之人。”
李斯安蹲下来,手指摸上乱葬岗地上的潮湿的土,透过土地仿佛能嗅到深洇入地底下潮湿的血腥味。
“想必很多误入此阵者,都被困死在里面了,成为滋养地下那些的废料。”
他话里明显有所指,倪佳也听出来了,颜料画的眼眶仿佛也跟着变大了些:“地下,有什么吗?”
李斯安笑:“没什么。”
他懒懒站起来,看向林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还特意给出这个提醒,总之,谢了。”
林兆淡笑不语。
李斯安看着脚下,捏着手里的罗盘,上面一行金色小字浮现:“出入八门分生死,纵横九星定乾坤”
他的手指往外一扬:“既占中军,那就从生门出,杀以休门,再入开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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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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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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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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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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