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药箱撞上木板床,塑料撞木头,发出清脆的细响。
塑料裂了。
乔非晚也被这声动静惊醒,手忙脚乱地坐好。然后,她还没从双眼迷蒙中清醒,就听到了夜司寰的质问——
“……你竟然睡得着?”
这声质问理直气壮,能让听者不禁萌生罪恶感。
乔非晚揉着眼睛,下意识回答:“对不起,我昨晚没睡……”等等!对不起什么?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她睡个觉都不行吗?
乔非晚后知后觉,但想硬气已经来不及。
夜司寰的下一句质问已经来了——
“就你一个人不睡觉?就你一个人睡得着!”
这两句没头没尾,除了不爽的情绪,其他乔非晚听得一头雾水。
还没等她反应,夜司寰已经把那只医药箱打开了,惜字如金:“腿。”
乔非晚看看夜司寰,看看他掏出来的一堆碘酒纱布,才明白过来。
“我就摔了一跤。”乔非晚嘀咕:她用不上这么齐全的东西,重伤才用这些!Χiυmъ.cοΜ
夜司寰不理会,把药粉之类的也往外拿。
他依旧是一个字:“腿!”
话说完了,东西也拿完了,见乔非晚依旧没有动静,便想自己上来动手。
“别!不用……”乔非晚被惊到了,下意识地往后退。她穿的是牛仔裤,紧身小脚的那种,“牛仔裤撸不上去的,不用处理了。”
这重伤的待遇,让人受宠若惊。
特别是这待遇还来自夜司寰!
“那把牛仔裤脱了。”夜司寰不觉得这是问题——裤子不方便,就把裤子脱了。
他没动什么歪心思,纯粹是想找点事情干。
帮她上个药,或者去打个沙包,都一样。干完了他也去睡觉。
“我不想给你叫医生,快点!”夜司寰催促,又要上手帮忙。
乔非晚的脸色都变了,死死捂住自己的腰:“你、你不能脱我裤子!”虽然她看得出来,夜司寰的动作,不存在任何欲-念。
可她的反驳,还是让夜司寰生气了。
“你搞搞清楚,我会在这里对你做什么吗?”夜司寰冷声反问,说话的同时,屈指叩了叩木板床,“在这张床上?”
他一脸不耐烦,甚至放下“狠话”:“把腿处理好我就走,我们今天谁也别理谁!”
各自休息各自的,免得被气死。
夜司寰保证完,又要“帮忙”。然而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都保证到这里了,乔非晚依旧是捂得死死的。
“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不是……”乔非晚脸都涨红了,她何尝不想他赶紧走?但是,她是有原因的,“我没穿秋裤。”
所以,她要是当着夜司寰的面,把牛仔裤脱了……
乔非晚低着头:“我能不能去客房?也算不辜负你的一片好意。”
这算他的好意吧?
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肯为她治腿这件事,算是好意吧?
“你就待在这里。”夜司寰强调,说话的同时脱下身上的外套,直接扔了过去,“自己盖着,没人看你。”
他说话的同时转身,顿了顿,又骂了一句:“这温度不穿秋裤,怎么没冻死你?”
“……”因为膝盖摔肿了,秋裤穿不上,就只能扔在周冉家里。
乔非晚在心里回答,面上却一字未提。并且因为这个心里的回答,她的面色都晦暗了一点。
因为周冉。
因为她会想到周冉和夜司寰的关系。
他们……到底到哪一步了?
乔非晚没有问,只是心里闷闷的。她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想,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处理膝盖的摔伤上——
没出血,没破皮,就是肿了。
这伤好处理得很,直接撕了张药膏,往膝盖上一贴,再啪-啪拍两下。
“嘶……”就是有点疼。
乔非晚抽了口冷气,而夜司寰听到她抽气的声音,迅速地转身看过来。
衣服正盖着,只有两条腿露在外面。
夜司寰也不多看,就看她的膝盖,一眼就很嫌弃:“你会不会贴?你动一动就会皱掉!你这能保持几小时?你这能活动?”
这挑刺的程度……
乔非晚觉得,他下一句就该怪她长了个膝盖了!
“叫你乱跑,你不乱跑能摔?”但夜司寰说归说,人却还是坐下来,重新帮她贴药膏。
夜司寰做事比她细心得多,他还会碰一碰伤处的周围,确认该贴药的是哪里;他会让她活动一下,确认有没有伤到筋骨。
这种单纯的“医患关系”,有种异样的和谐。
乔非晚也在这种和谐中静下来,看着夜司寰,忍不住问:“你的胃还疼不疼?”
夜司寰抬眸看了一眼,很快又低头:“不疼。”
“我昨天,也不是故意打你的。”乔非晚挠了挠头,现在的气氛,实在太适合坦诚聊聊了,“就是狗急跳墙,不小心砸到了你的胃。”
这形容词有点不对,但不对就不对吧,她狗不狗的无所谓。
乔非晚这么想着,又迅速强调,“我没那么恶毒,盯着你的弱项打。所以,对不起。”
“我昨天……”夜司寰放下手里的那些东西,说得也真诚,“我也要向你道歉。”
他也不该在公事上为难她,不该拿公事压着她。
还有把她送走的方式,可能也吓到她了。
“没关系。”乔非晚很快回答,她太想好好谈谈了,“昨天的事就算过去了,以后谁都不要提。你既然觉得抱歉,昨天你跟我说的话,我也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那些暗示要脚踏两只船、想要一并包着她的话,她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特别是周冉。
希望他和周冉好好的吧!
“以后……别再像以前那样了,要好好的!”乔非晚勉强说出祝福。
为了表示保证和和解,她还主动拉过夜司寰的手,和他勾了勾手指。
但她也避着嫌,勾了一下就松开。
然后乔非晚问:“我是不是能出去了?”
既然把话都说清楚了,就没必要再把她关在这里了吧?也没必要再让她离开这个城市吧?
“你说真的?”夜司寰有些不敢置信——她说的话、她做的事,实在太有和好的意味,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虽然不明理由,但他不想拒绝。
“那抱一下?”夜司寰张开手臂。
乔非晚还以为是兄弟那种抱,很坦然地抱上去,还拍了拍夜司寰的背。
但下一秒,她就被抱起来,坐在了夜司寰腿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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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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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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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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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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