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队伍行在宽阔无边的草原上,将那征战的大漠远远的抛在了身后,得胜归朝,将士们皆是欢欣鼓舞,每路过一个城郭,百姓皆举酒相迎。
这日晚间,齐彻明在宋显帐中用过晚饭,便回了营帐中歇息,解下铠甲后,如往常一般去取放在胸口的荷包,却不想摸了空,登时慌乱起来。
正翻找时,忽然想起清晨时分,周延庆来营中催他开拔,想必是那时慌乱,遗落了也未可知。
如今已走下百里,就算是快马加鞭,也难保日间赶回。
可一想到那是李定柔亲手所做,若是不寻回,定要被大漠的泥沙卷入尘土,孤寂的在边地飘零,齐彻明便顾不上许多,策马往回奔去。
一直跑了两个时辰,才隐隐约约寻到驻扎的营地,天空只挂着一轮弦月,齐彻明只得躬身在地上摸索。
“你在找什么?”
黑暗中响起一个声音,齐彻明抬头一看,一个穿着金边白袍的少年正立在月光下,仔细的端详着他,那目光就是草原上的头狼,阴冷而有杀气。
齐彻明心中一惊,退后半步,冷声问道,“你是谁?”
“是我先问你的。”
“你是匈奴人?”
眼前的少年穿着匈奴人的袍子,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州话,目光中满是沉着。
“我是什么人,很重要吗?”少年轻笑道,“比你现在找的东西还重要?”
“你知道我在找什么?”齐彻明目光一冷,“还给我。”
“你这人也太无礼了,归还东西难道不该请?不该谢?”
“礼仪,不是对你们用的。”
“那东西也定是不会归还的。”
“既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齐彻明从腰间抽出佩剑,露出条条白光,映出对面人的面容,那是一张极英俊的脸,大漠的风在上面留下了痕迹,却也为少年添了几分粗犷,一双如水的眸子,盛尽了今夜的月光。
一剑尚未递出,对面的少年已从袖口掏出一个荷包,举在身前。
“给你。”
“这是何意?”
“你不要?”
“当然要!”齐彻明顾不上其他,连忙上前将荷包夺过,见少年并未有其他动作,问道,“你究竟是何人,到底想干什么?”m.χIùmЬ.CǒM
“那是李姐姐的手艺。”
“你说什么?”
“李姐姐每次做针线,都喜欢将绳结收在衣料外,”少年轻声笑道,“从前我总嫌她衣服缝的丑,如今绫罗绸缎在身,却不如她亲手缝的那一件。”
齐彻明此时方明白,这人说的李姐姐正是长公主李定柔,而面前这个匈奴人竟说公主为他亲手缝衣裳,简直可笑!
“你不是在做梦吧?”齐彻明冷哼一声,“捡着一个荷包,自个便想了这么一出戏?看你中州话如此流利,想来是倾慕我大周?既如此便带着你部人马速速往天子行在,归顺大周。”
“折了琢提部的鹰扬校尉,果非常人,你就不怕我在此处伏有兵马?”
“区区匈奴,何必劳烦大军?”齐彻明将剑一横,“渭北一人足矣。”
两人目光对峙片刻,皆在瞬间认定,对方必是一生的对手。
“烦请鹰扬校尉回去后,帮我传一句话给定柔姐姐,”少年吹了一声哨子,翻身上马,“栖碧山下,大漠之北,三年之约,故人不忘。”
“你竟敢叫她的名字!”
齐彻明怒火满腔,可少年并不理他,只骑着马往远处隐约闪着火光的地方奔去,料不准对方人马,他也不敢久留,只得压着怒气,策马往来路奔回。
“就这样放那个中州人回去吗?”山侧出现一人,追上少年,“何不干脆将他擒住?”
少年目光扫过那人,冷冷的说道,“你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吗?”
“哪里就那般厉害了?”
“琢提王廷是怎么折的?你不记得了?”少年冷哼一声,“就凭你们,也想擒住他?就算擒住了又如何?你可知若将此人扣下,大周的天子就算举国之力也要踏平我大漠!”
“是我不知底细,主人息怒。”
“以后这种蠢话,少说几句。”
“是。”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与齐彻明奔往两个不同的方向,看他们二人心中都十分明了,命运的绳结已经系下,岁月终究会将他们拉扯到一处。
齐彻明赶回营地时,太阳刚刚升起,他连忙冲进大将军营帐,见宋显正读着一份书信,愁眉不展。
“你昨夜去哪了?”宋显头也不抬,只问道,“行军途中,怎可擅自离营?”
“我丢了要紧东西,必须得找回来,现在特来向大将军请罪。”
“平日里就会舅舅、舅舅的撒娇,这会子倒义正言辞起来了。”
“舅舅,”齐彻明听了这话,忙起身笑道,“我这不是摸不准舅舅到底生不生气嘛,一早上就愁眉不展,是得了什么消息?”
“宫里出了巫蛊之事。”
“什么?”齐彻明悚然一惊,“巫蛊之事?天家如何了?宫中如何了?查出主谋没有?”
巫蛊乃是大祸,一旦兴起大狱,只怕牵连者以万计。
“天家安好,现下主谋皆已下了诏狱。”
“是哪个逆臣贼子?”
“付相,还有长秋宫付良娣,”宋显止住齐彻明的话,继续说道,“不必担心,天家并未迁怒太子,也只系了付氏一门,并未兴起大狱。”
“天家哀怜臣下,不忍深究,”齐彻明道,“既如此,舅舅又为何不展愁眉?”
“刚接到诏书,为我三子裂土封侯,我宋家如何受的这般赏赐?已经深受隆恩,岂不引人侧目?”
“舅舅立了大功,天家才这般恩赏。”
“彻明,你素来聪明,连天家都赞你,难道你琢磨不出其中的深意?”
“我自然是明白的。”
一边是太子与巫蛊牵连,一边又大肆封赏外戚,明摆着是倚重皇后外家,确保大周的朝政未来握在宋齐两姓手中。
“天家这般信任,我何以报之?”
“持剑卫国,永保大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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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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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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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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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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