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世仁也很快走了出去,那只烟枪却留在了大厅的桌子上。尚且在不时冒着烟。
陆老太太随即也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到了陆良玉身侧,微微一顿,似乎想说些什么。
却又什么都没有说,终究背着手走了出去。
托盘便摆在了陆良玉的面前,陆良玉便知,陆家众人只需逼着她自尽,这样便可成全陆家的所谓名声。
陆良玉看着面前的托盘,却笑了。
难不成,她乖乖自尽后,还能指望着众人提起她,会大拇指头竖起来,称赞她是一个贞洁烈女不成?
她死后,旁人只会将所有污蔑之词加之她身,说她品行不端,说她同那小厮私通,说她羞愤而死,搞不好,还会有更难听的话说出来。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如此黑墨般的脏水泼她身上,她却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质本洁来还洁去,对她而言,就算外人误解,她却依旧要活下去。
……
远在镇南侯府,房内的侍卫却来来回回在焦急地踱步。
“侯爷,您究竟怎么想的?”那侍卫模样的精壮小子脸上简直要拧巴起来了。
这人口中的侯爷却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只抿嘴不言。
若陆良玉在此,必定会大吃一惊,此人正是昨晚同她一般躲在陆家假山洞里的男子。xǐυmь.℃òm
侍卫却有些忍不住了,忍不住开口道:
“飞卓方才派人前去查探,罗家的人前去退婚后,陆家人眼下正在逼着女子自尽呢。”
侯爷却闭上了眼,只道:“既如此,便是她的命了。”
说罢,闭嘴不言。
飞卓却更加焦急,心下越发不知侯爷如何想的。
明明昨晚他回来后,特意叮嘱他前去查探那名唤作陆良玉的女子下落。
他追随侯爷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对任何女子如此上心。
好不容易找到了,如今那女子被逼自尽在即,岂料侯爷却好似面对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但侯爷一贯说话一言九鼎,不容异议。既他如此气定神闲,飞卓只能干着急了。
府上的侯爷却突然睁开了眼,昨晚那女子的行止,却好似牢牢地在他脑中生根了。
他在朝中多年,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她一般,整个人身上有着一股不容摧毁的力量,好似从大地之中生出来的野草一般,柔弱却又无比强大。
这样的女子,会被逼自尽吗?
其实若她死了,也不过比自己早走几年罢了。自己这幅残病身子,不要祸害人的好。
救了她又如何,就算娶了她又能如何?侯府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又岂是一般女子能待下去的?
陆家的事,就当是个考验。
若她能活下来……
飞卓本满脸激动地等着自家侯爷发话,却见那人又闭上了眼,当下唉声叹气。
侯爷的心思,真非他们这些下属所能猜透。
……
陆家的人等了许久,见大厅里安静了许多,心下有了猜测。
秀珠受了主子的命令,壮着胆子在外头等了许久,随即低着头闭着眼,生怕看到了陆良玉的死状。
秀珠边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边嘴上不停地念叨
“冤有头债有主,大小姐千万别来找我,求太上老君、王母娘娘保佑……”
门吱啦一声开了,秀珠睁眼一看,眼前那人正坐在地上,笑吟吟地盯着她看,哪里是那副刚死的惨状?
“大小姐,你这……”
秀珠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大小姐还活着,眼前的白练也好,药瓶也罢,均安然无恙。
“怎么,你还想亲自来勒死我不成?”
陆良玉挑了挑眉,有些不屑地问道。
秀珠对上陆良玉的那双眼睛,似乎有一种威严一般,让她不敢直视,只得低了头道:
“秀珠不敢。”
“你去向老太太、老爷他们复命吧,还有你的主子,就说我有话要说。”
陆良玉刚好缺个传话的,当下对着这秀珠道。
旁人想要看她死得惨状,她偏偏要活得漂漂亮亮。
秀珠应了一声,飞快地出了大厅。
不知为何,在大小姐面前,她只觉压抑得很,甚至让人不敢直视。
这是连面对陆家老太太同老爷均没有的感觉。
陆良玉只舒服地站了起来,她只觉自己的膝盖好了许多。一夜未睡,免不了有些困倦,但陆良玉知道,接下来才是场硬仗。
她必须全力以赴,不为别的,只为能活命。她就不信,若她不想死,陆家难道还能找个人勒死自己不成?
陆良玉要等的人很快到了,从陆家众人的脸上,陆良玉看出了几分诧异。
是了,诧异她为何没有羞愧自尽,反而好好地站在那里。
“良玉,你这是……”
陆老太太是个人精,立马意识到了陆良玉的难搞之处,随即叹息一口,自是打算打人情牌了。
“祖母,父亲,”
陆良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心知眼下自己要示弱的时候了。
“良玉在陆家十几载,还未来得及孝敬长辈,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良玉心下愧疚不已。”
陆良玉说到此处,挤出了两滴眼泪。这几滴泪,倒也不全然假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陆良玉更多的,在感伤陆家众人对她如此残忍,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名声,要逼一个活生生的人自尽。
“难为你有这份心了。”
陆老太太有几分难过,一时老泪纵横。
“你既知陆家的恩情,更应该为陆家众人考虑呀。”
陆老太太接下来的话就让陆良玉听来十分扎心、。
她心知陆老太太心下怕还记挂着远在老家的大伯家两个女儿,毕竟陆家一体,老太太怕耽误了另外两个孙女的出嫁。
当下心一横,咚咚咚连着磕了三个响头道:
“良玉无能,让陆家蒙羞了。惟愿前去庵院,日日礼佛烧香,念经给祖母同父亲祈福,惟愿祖母能长命百岁,父亲大人官运亨通,陆家家宅安宁。”
陆良玉说到此处,顿了顿,接着道:
“若不然,良玉就算死,心下也记挂着陆家,也是一桩遗憾。”
这招请求自去尼姑庵里暂避风头的主意,是陆良玉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好用与否,她确实不知。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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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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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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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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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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