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儿好奇地看着道旁倒驰而去的景物,头一会向左扭扭,一会向右扭扭,觉得有些不稳,便伸出手去,自然地勾住了李莫愁的脖子,她李师姐脚步一顿,忽地又加起速来,两旁金灿灿的景物更如飞一般地倒了出去,留下一道道绚烂的金色残影。
“漂亮吧?”李莫愁地将这小师妹端了一端,好让她能更舒服地搂住自己,龙儿却更机灵,顺势就靠在师姐的肩上,眼向她身后的山路看去,用力地点了点头:“好美。”师傅和孙婆婆教她念过“日”和“阳”,她也知道那天上挂着的一轮大大的就是太阳,可她从未想过这太阳是这样的美。那是和月光与烛光不同的美,金灿灿、暖洋洋,像是整个人都要被晒化。耳边有清风在吹,风一吹,树叶子也都雀跃地随风舞蹈起来,花儿们也随着树叶们舞蹈,一抖一抖的,好像在炫耀自己的美丽,芳香随着风送进口鼻,在身体里起起伏伏,带得身体像是也要舞起来了。龙儿不自觉地绽出一个笑,指着引起这一切骚动的罪魁祸首,向李莫愁道:“师姐,太阳。”
李莫愁斜眼向上一瞥,满面微笑:“是太阳。”心情愉悦,脚步也更轻快起来:“喜欢么?”见龙儿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便更是满心欢喜:“你喜欢,我常带你出来。”以为龙儿便该满口答应了,谁知这小家伙偏偏摇起了头:“不行,师父不许我们出来。”
李莫愁猛地顿住,险些把龙儿从怀里扔出去:“什么?”
龙儿天真地看着她,一对大眼睛又黑又亮:“师父说过,不许我们出来呀。师姐这样是违反门规的。”
李莫愁眯眼一笑:“师父不许我们出来,可是现在你已经出来了。”将她再向上托了一托,沿着路慢慢走:“你已经违反门规了。”
龙儿认真地扭转头,抱着她的脖颈,奶声奶气地道:“不是我出来,是师姐带我出来的。”Χiυmъ.cοΜ
李莫愁瞥她一眼,要笑不笑:“可师父没说师姐带你出来就不算。师父只说过不许我们出来。无论是师姐带你出来,还是你自己出来,你都已经违反了门规。”略带恶意地勾起嘴角,道:“违反门规就要处罚,说不定师父会打你屁股!”
龙儿噘起了小嘴:“屁股又没犯错,师父为什么要打它?”
李莫愁一怔,腾出一只手来,在她屁股上轻轻一拍:“屁股没犯错,你犯了错,所以要打你,打你就是打你屁股!”
没等这小师妹厘清这里面的关系,轻轻一笑,又抱着她飞奔起来。这一路已经下了大半的山道,两旁渐渐有了人烟,多半是全真教下山办事的小道士们,也有些杂役和上山砍柴的百姓,龙儿日常不见这么多人,这时便又有些好奇地张望起来,李莫愁存心要让她喜欢外面,就一直带着她在大路走,下了山,又直往集市上去——幸得今日是赶集的日子,山下聚拢了好些百姓。
时局不稳,连终南山下的草莽亦有所闻,那卖糖葫芦的汉子举着草堆,卖糖的老翁挑着扁担,樵夫担着柴,猎户提着肉,人群里穿梭来去,遇见熟人,便笑嘻嘻道一声好,说些家长里短。也有站住抱怨的:官府的税、家里婆娘、田主家的租,又讲起金人打来的事。有说打到了西和州的,有说打到了都城的,也有说金人被打败了的,还有说着说着吵起来的——却倒也不妨碍他们各做各的生意。李莫愁本也不怎么来,竖着耳朵听这些“外面”的事,面上一派镇定,仿佛常来常往。
龙儿对这些谈话不感兴趣,只是搂着李莫愁,扭身看这热热闹闹的人群,看了一会,将李莫愁一拍,道:“师姐,自己走。”李莫愁便放她下来,也不牵着,就任她在人群里走,想起什么,忙将手伸在怀里一捏,捏到几个铜钱,便微微一笑——这市集上吸引孩子的物件不少,龙儿若看上了,便只能求着她帮买。
谁知龙儿走了一路,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看着倒是兴致盎然,真想要的却一件没有。李莫愁想到她肚子饿了总要吃东西,便也就不着急,依旧是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眼看日上中天,龙儿果然像是饿了,走到那卖馒首的摊贩前,踮脚向上一看,问那小贩:“这个能吃么?”
那小贩从不曾见过这样玉雪动人的小女孩,两手在衣角上一搓,笑得傻呵呵:“能吃!”
龙儿便从那里面拿了一个,李莫愁还等那小贩和她讨钱,谁知那汉子见她年纪小,人又生得可爱,竟不开口。李莫愁只得眼睁睁看着龙儿拿了馒首在前边走边吃,追上去,劈手便自这小姑娘手里夺过了吃食:“谁叫你随便拿人东西?”
龙儿不解地眨眨眼:“他说能吃。”
李莫愁一见她那双纯洁无辜的大眼,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能吃是能吃,可这个是要给钱的!不给钱,那就叫偷,知道么?我古墓派岂能背这样的名声!”
她的声音大了些,那卖馒首的小贩听见了,忙不迭地跟出来:“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她还是个孩子,便是有不懂事处,略教一教也就算了,何必大动肝火?再说了,我这馒首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什,就吃一两个,有什么打紧?只当是我送的!”说话间又捧出一个来,塞在龙儿手里:“小姑娘慢慢吃,别着急。”
龙儿接过馒首,不看这小贩,却慢慢去看李莫愁,又叫:“师姐。”似有问询之意,却更把李莫愁气得直要吐血,要叫她不吃罢,倒显得自己心眼小,只能闷哼一声,道:“人家送的你就要,一点不挑!”
龙儿想了一想,觉得这应该和吃不吃东西没关系,便愉快地咬了一口,看师姐还气哼哼地,便将馒首掰作两半,一半递出去:“师姐吃。”
李莫愁本来想拒绝,犹豫片刻,又接过来,几口吃掉馒首,从怀里摸出铜钱,拍到那小贩案上:“付你的馒首!”一回头,发现龙儿又向卖糖葫芦的走去了,赶紧闪身过去:“想要什么,就等下次…”
话音刚落,便听身旁有人磔磔笑道:“好俊俏的女娃儿。”语声铿铿似金属之音,偏头一看,不见半个人影,心生警觉,向前看时,只见一个大鸟似的人影略过前方,忙叫一句“龙儿”,用力拍出一掌,只取那人面门,那人却只一挥手便闪过,到底没能捉住龙儿,只是立在地上,将李莫愁一打量,顿时又笑:“这女娃儿也俊俏得很,克儿一定喜欢。”说话间手已成爪,猛地向李莫愁抓来,李莫愁大惊失色,矮身躲过,此刻已看清对面那人的模样,却是个须眉皆黄的老汉,生得高鼻深目,不似大宋人物,提到“克儿”二字,两眉忽地一皱,捂着头,喃喃地自言自语着些什么。
李莫愁方才过了一招,已知对方武艺高强,自己是偷跑出来,还带着个累赘,倒不大敢恋战,趁着对方发疯,一把抄起龙儿,飞也似的向山上逃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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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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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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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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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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