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的,他的脸上只剩下了懊恼,他一边说着“是我疏忽了”,一边翻找到谱子塞到薄清川的手中。原先薄清川只需要看谱子、视频练练手势,但是李慕安对她的要求显然拔高了一层。
谈瀛无法从薄清川那平淡的一眼中辨明她的情绪,她紧盯着薄清川,不想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半晌后才忐忑道:“我只是猜的。”如果薄清川不会呢?那她的这句话是不是就显得刻意针对她?这样的猜测让谈瀛有些不安。
“先拍下一场,你们准备一下!”李慕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薄清川拿着谱子从谈瀛身侧路过,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还记得?”
谈瀛眉头一蹙,她伸手抓住了薄清川的手腕,低声道:“我——”
薄清川却是偏头一笑,轻巧地从她的手底下挣脱。
她不知道谈瀛此时的状态。
出于善意,她又轻轻地补了一句:“要么去看医生,要么去求神拜佛。”
谈瀛:“……”
谈瀛一琢磨薄清川的话,觉得自己是应该去求神拜佛了。
这段日子总觉得自己不对劲,再一联想狐仙、小鬼一类的传言,大热天的感觉背后冒着寒气,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谈老师跟薄老师关系真的很好。”元鼎的声音忽然传来。琇書網
谈瀛被他吓了一跳。她打量着穿着戏服的元鼎,端是风流俊俏,举手投足间有一股英飒。
在剧本中,萧星桥和李轻竹是人见人羡的少年侠侣。
可谈瀛总觉得李轻竹和容瑕才配。
李轻竹和萧星桥是一种相敬如宾的君子式爱情。
而李轻竹和容瑕则是相知相惜又互相对立的复杂情绪。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自身滤镜如此。
空寂的屋中,薄清川坐在了古琴前,眼睫低垂着,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古琴是她小时候在母亲的要求下学习的,她一直以为母亲是为了陶冶她的性情,可到了后来发现真相,她觉得自己的想法犹为荒唐可笑。那个女人完全是为了跟男人私会,而她学古琴则是一个最大的借口。她在楼下弹古琴,而那个男人、那个女人在楼上房间里卿卿我我,现在想想都让人作呕。
她对古琴的抵触随着时间慢慢地消散了,她不能将情绪发泄在外物上,可是免不了触物伤情,回忆起那段让她痛苦的经历。
祁璟的脚步声响起。
她看到了薄清川惨白如纸的面色与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睛。
“清川!”祁璟的声音急促,其中又夹杂着担忧。
薄清川抬起头望着祁璟,绽出了一抹苍白的笑容,她道:“我没事。”
祁璟定定地望着薄清川,嗫喏好一阵,才道:“那就不弹了吧?”
薄清川摇了摇头,她甩去了脑海中那些糟糕的情感体验。
她很少在别人跟前说自己的事情,除了谈瀛。
她在谈瀛的跟前挖开了自己的伤疤,把自己糟糕的家庭和痛苦的过往全数倾泻出。她告诉谈瀛她是一个很无情的人,她不相信家庭以及爱情,谈瀛只是笑着道:“这样很好。”后来她才知道谈瀛说的好是什么意思。
她们各取所需,靠着一纸契约维系着单薄的关系,直到她想要了断一切。
她如愿的有了孩子,可却偏离了预期,成为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薄清川抬头望着祁璟,轻声道:“生疏了。”
祁璟担忧地看着她,她不知道如何闯过那一层横亘在她们之间的地渊。
薄清川不愿意对她彻底敞开心扉。
薄清川的神态恢复如常。
仿佛一切只是祁璟的幻觉,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着杂乱的琴声,慢慢地,那些杂乱汇成了叮咚的细流。
谈瀛的一句话改变了拍摄的计划和节奏。
等到完工后,看着薄清川和祁璟她们的身影,她犹豫片刻,还是追了上去。
“谈老师。”祁璟的态度是客气而生疏的。
薄清川则是回眸凝视着谈瀛,一双漂亮的眸子像是在说话。
“抱歉。”谈瀛开口道。
祁璟狐疑地望着谈瀛,不太明白她这句话从何而来,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谈大小姐欺负清川了?这么想着,她的面色就冷了下来。
薄清川捏了捏鼻梁,她转向祁璟轻声道:“你先回去吧,我与谈老师有话要说。”
祁璟眉头一蹙,似乎有些不甘愿。可是薄清川那平静的神情说明了这话语根本没有转圜之地,她与薄清川对视片刻最后还是失败了。她垂着头叹了一口气道:“那你小心。”
谈瀛:“……”她能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吗?小心什么?
等到祁璟的身影消失后,薄清川抱着双臂望向谈瀛,云淡风轻道:“去你房间。”
谈瀛:“???”
如果是她自己,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增加了工作量增加了负担,她必然会对旁人产生埋怨。恼怒那人的多嘴。
薄清川会这样么?谈瀛不知道。
但是她自己却因那句话而后悔、愧疚,甚至在薄清川跟前有些畏缩。
以薄清川和李慕安的关系,李慕安却不知道这件事情,说明其中有隐情吧?她却一时口舌之快——脑海中反复重现那个场景,原本被她忽略的东西也渐渐地想起。
屋中的穿衣镜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谈瀛坐在了沙发上,薄清川始终站着,只是微微低着头望向谈瀛。
“我——”谈瀛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压在了腿上,她面色愧窘,连耳垂都红得滴血。
薄清川皱着眉看谈瀛,知道她这是心虚的表现,但是她心虚什么?难道失忆是骗她的?薄清川觉得自己的心绪就像是被绳系着的石块,被谈瀛的言行操控着左右摇摆。“你还记得什么?”薄清川打破了这沉凝中透出尴尬的场面。
薄清川的一句话让谈瀛反应了过来,薄清川在意的并非自己说出那句话带来的后果,而是自己的“记忆”。是啊,她怎么会知道的呢?谈瀛偷偷地觑了薄清川一眼,用手比画出一个小小的圈,她苦恼道:“就这么一点点。”
“真的?”薄清川听了她的话松动了些。
谈瀛忙不迭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她又紧跟着道,“我应该知道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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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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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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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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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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