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清川低着头,双手交叠压在了剧本上,她的背脊直挺如翠竹,她颔首道:“可以这么说。寻找记忆中相似的情绪和情感体验。”
“那不会沉浸在其中出不来吗?”元鼎好奇道。
薄清川抬头看着他,平静道:“从戏中走出来是一个演员的必备修养。”
他们的交谈音调并不高。
炎热的风带着零星的语音吹过耳畔,谈瀛觉得耳朵有些痒,她伸手捏了捏耳垂,转向叶子真道:“看来不是时候。”她的语调平静没有起伏,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就是这样的情绪让叶子真察觉到几分异样。
叶子真轻嗤了一声,眨了眨眼道:“薄老师和元老师看着很般配。”m.χIùmЬ.CǒM
谈瀛注视着叶子真,她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
叶子真面容一僵,片刻后又恢复如初,仿佛没有听到谈瀛带刺的话语。
谈瀛知道叶子真不痛快,看着叶子真变幻的神情,她竟然能获得一丝扭曲的快感。她不想理会身边这个人,而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薄清川。
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
可究竟是谁坐在薄清川身侧,究竟是谁说了那样的话,她一点都记不清了。
那混乱的记忆忘得不够彻底,很明显给她带来了负担。
叶子真看着谈瀛凝视另一个人,心中又酸又妒,又有些无奈。她其实不知道她出国这些年谈瀛发生了什么,不管是自家还是谈家都没透出丁点风声。她难道不想查吗?只是她的人才派出去,就接到谈清明里暗里的问候,让她收手。
她不知道谈瀛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之前在她的跟前,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
“小客,我们应该谈一谈。”叶子真叹息般开口。
谈瀛回眸讥诮一笑道:“谈什么?谈谈你出国这些年为什么还没学会‘自由’,为什么不知道人与人的界限么?”说完后她懒得搭理叶子真。见元鼎伸手整理了身上的戏服,似有转身离开之意,她立马迈着步子走向了薄清川。
行动迅捷生怕被别人抢了先。
“薄——”谈瀛才喊了一个字。
眼前就多了一道身影,她认出这人就是薄清川的经纪人祁璟。
祁璟打量着谈瀛,平静道:“谈老师有事么?”
谈瀛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要是没事她会往这里走么?这人是想她有事还是没事?谈瀛扯了一抹笑,她扬了扬剧本道:“有几个问题。”
祁璟一颔首侧身放谈瀛走过,末了又加了一句:“休息时间结束了。”
那头元鼎笑容灿烂:“抱歉,薄老师,占了你太多时间了。”
薄清川淡声道:“没事。”
谈瀛:“……”怎么会没事呢,她晚了一步!
薄清川起身去补妆,祁璟和陈圆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像是两个忠诚的护卫。谈瀛恍惚地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半晌后叹了一口气。
就算是在一个剧组,也未必有时间交流感情。
尤其是祁璟的出现,让她觉得晚上怕是也进不了薄清川房间了。
化妆师前后忙碌。
谈瀛的休息室里没有外人,赵瀚海坐在一侧,他一边刷着网上的动态,一边叹气道:“我的大小姐,我说你怎么就跟薄老师杠上了呢?”他跟了谈瀛多年,也没见过她对哪个同行有兴趣,大多数连个眼神都不带给的。
谈瀛头也不抬道:“请注意你的措辞。”片刻后她又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忘了的事情跟薄清川有关。”
赵瀚海放下手机正色道:“人的一生忘记的事情占绝大多数,忘了就忘了,说明不重要呗。”
谈瀛横了赵瀚海一眼,慢条斯理道:“你也说了,艺人要时刻保持好奇心,现在,我好奇。”
赵瀚海被她的话噎住,好一会儿才道:“注意分寸。”祁璟来到片场,那冷浸浸的眼神,他现在想起来还会打哆嗦。祁璟护着薄清川,说是老母鸡护小崽子也不过分。他见谈瀛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就知道她完全没把自己的话放心上。赵瀚海眉头一拧,站起身望着谈瀛严肃道,“薄老师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她跟你不同,没有任何背景,走到这一步付出了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之前那个经纪人——”说到这,赵瀚海摇了摇头,神情复杂。
“她原来的经纪人怎么了?”谈瀛问道。
赵瀚海压低了声音,只说了“钱霜”两个字。谈瀛眉眼忽然下沉,像是冻结的冰锥,散发着森然的寒意。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赵瀚海望着谈瀛。
谈瀛沉声道:“不知道。”愤怒的情绪自然而然升起,她憎恶钱霜这个人,但还有一部分情绪,似乎是对着自己发泄。
赵瀚海见谈瀛这模样,便不好再说什么了。等着谈瀛情绪平复过来,他才道:“别想这些了,等会儿还要拍戏呢。”他怕谈瀛把情绪带进去。等会儿是与薄清川对手戏,先不说李导那儿会破口大骂,在薄清川的跟前那样——她还怎么跟人做朋友啊?
谈瀛点了点头,沉着脸不再开口。
《封刀》其实还是传统的正邪对立模式,男主萧星桥出身好,是个正派侠士。而女主李轻竹则是一张白纸,任由旁人涂抹。她相信江湖正道侠士行事正义,可有时候又会被容瑕的道理给说动,说来萧星桥和容瑕各有立场,只有她,其实是游离在江湖之外。
正邪即黑白吗?这是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也就是因为这种困扰,使得她知道了容瑕的身份,也没将她揭发出去,而是在私底下与她碰面多回。
李轻竹是个剑客,更是个乐痴。
容瑕则是用音律与她神交。
容瑕的人物设定擅长多种乐器。
但并非所有演员都会乐器,自然要借助其他的手段。
这一幕拍的是容瑕在庭中弹琴,薄清川只需要做出弹琴的样子,塑造一种真实之感。
谈瀛手中把玩着紫竹箫,在准备上场拍摄的时候,她看着薄清川脱口而出:“她会弹古琴。”
一时间好几束视线落在谈瀛的身上。
李慕安拍了拍脑袋,他忘记询问这一点了,早早就安排了一切,现在看来绝对是失策了。如果薄清川能自己弹,那效果自然更好。他不管谈瀛是如何得知的,殷切而火热的视线落在薄清川的身上,他问道:“真的?”
薄清川不动声色地瞥了谈瀛一眼,她道:“会一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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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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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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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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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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