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雨舟心头微顿,迈出去的步子便又收了回来,笑道:“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先去寿和堂,你祖母一直惦记着你,请完安再回听歌院也不迟。”贺怀庆不容置疑的语气让贺雨舟心头升起淡淡的不安。
她低笑出声:“怕是要让侯爷失望了,既是给老夫人请安,不梳洗更衣没得失了礼数……”
贺怀庆叹了一口气:“桂妈妈也在老夫人处,都在等着你回来。”
贺雨舟面色微变,就连旁边的白芷白兰都隐约嗅到了异样的气息。
“白兰,你先送白芷回去休息。”贺雨舟快速的稳住心神,转身吩咐道,“我去给老夫人请个安就回来。”
“姑娘……”
“回去!”贺雨舟语气难得带了严厉,道。
白兰捏了捏指尖,恭声道:“奴婢遵命!”
语毕,扶着白芷朝听歌院的方向走去。
贺雨舟这才转回什么身来,淡淡的看了贺怀庆一眼,抬脚直奔寿和堂。
贺怀庆冲管家挥了挥手,目光阴郁的跟了上去。
寿和堂内并无桂妈妈的影子,贺雨舟明白‘兵不厌诈’这四个字用在她身上了。
但她心里还是存了一丝担忧,既然贺怀庆敢诈她,那必然是笃定桂妈妈并没有与她一处。
就是不清楚府里的人知不知道桂妈妈去了哪里。
贺老夫人坐与上方的椅子上,目光严厉的上下打量了贺雨舟一遍,沉声道:“你不该回来!”
“让您失望了!”贺雨舟冷笑。
贺老夫人沉了视线:“姑娘家落入匪窝,自裁谢罪还能博个烈女之名,如今却不知好歹回府,你是要让贺家满门都遭人戳脊梁骨吗?”
贺雨舟笑的讽刺:“落入匪窝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老夫人凝视她片刻:“赶车的小厮与几名山匪死在一处,贺家姑娘却不知去向,若非是遭遇山匪落了难,旁的还有什么解释?”
贺雨舟点了点头:“倒是解释合理!”
“你也别拿莲儿说事,她还有路可退!”贺老夫人沉声道,“而你,便只有一条道了。”
“死?”
“你明白就好!”贺老夫人阴厉的目光透出难掩的血腥,“你放心,等你去了,府里自会有法子替你遮丑。”
贺雨舟看向跟过来的贺怀庆,冷声道:“你们商量好了?”
贺怀庆垂眸:“这一切都是你自作的!”
“安排我去惠安寺诵经,是我自己作的?”贺雨舟轻声道。
贺怀庆别开视线:“若是你真服从我的安排,不至于如此。”
还在记恨自己不愿嫁给平王一事!
贺雨舟冷笑:“原来我还没跟你们算账,你们却先向我摊开账本了?”
啪!
贺老夫人猛地一拍扶手,厉声道:“啰嗦那些话做什么?”
贺怀庆低了低头,走到旁边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茶端着朝贺雨舟走了过来。
贺雨舟藏在袖口中的指尖剧烈的抖着,她视线定定的看着走过来的贺怀庆,清冷的眸底凝起一座冰山:“侯爷,铁了心要我死?”
“事关贺家脸面,希望你能理解!”贺怀庆将手里茶盏往前一递,沉声道。
贺雨舟抬手一扬,那茶杯落地,溅起一地白沫:“若我不想顺了你们的意呢?”
贺怀庆阴沉的视线停顿两息,突然抬掌,透着无边的杀意朝她胸口拍来。
贺雨舟早有防备,足尖轻点,只身掠了出去,可才在院中站定,漫天的箭雨兜头而下,贺雨舟面色微变,手中软剑抖开,寒光闪烁间,舞出一团影光,水泼不透!
贺怀庆跟了出来,冷声道:“再放!”
嗖嗖嗖!
贺雨舟身影翻转间,拢住一把箭矢挥手向周围抛去,数道身影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她身子才堪堪站稳,就见贺怀庆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弓弩,嗖,泛着冷冷幽光的利箭直冲她的面门。
距离之近,速度之快,饶是贺雨舟拼尽全力去躲,也堪堪只避开了重要部位,嗖的一下穿上了她的肩头。
不等她身子站稳,漫天的箭雨再次落下,只能忍痛格挡。
刺目的殷红晕染了肩头上的衣服,贺雨舟眼底冷意更盛,长剑飞舞铛铛铛落下一地断箭。
贺怀庆能这般对她,但她却无法举起手中剑指向对面人的咽喉,将满腔的杀意都倾注在周围那些府兵身上,飞起的身影飘忽不定,左挡右拦避开那些箭矢之余,挥手带走几条人命。
贺怀庆眼露狰狞之色,猛地抬掌劈了过去。
贺雨舟面色一凛,脚尖点上身侧树干,飘忽的身影冲向西侧的府兵,长剑划出凌厉的风声,带着无法释怀的杀意,席卷而去。
“孽障,住手!”
贺雨舟犹自不停,三名府兵倒了下去。
院内一片狼藉,血腥味漫天。
“还不将那两名贱婢带进来!”贺怀庆见拿捏不下贺雨舟,厉声喝道。
贺雨舟身子猛地一顿,眼角的余光瞥见两道熟悉的影子,只不过两刻钟不到,白兰白芷便已是血色满身,各自被一名府兵架着,脖颈上横着利剑,跨进了院门。xǐυmь.℃òm
“姑娘,别管奴婢,快跑!”白芷厉声喊着,身子往前一倾,就想抹了脖子不被人拿捏来做要挟。
“不要!”贺雨舟面色大变,身形几乎闪电般而至,抬手刺穿了那府兵的咽喉,玉手握上那柄锋利的剑尖,猛地挥了出去。
手间一片血色!
“姑娘!”
那边的白兰反应也快,趁着她身后的府兵愣怔之余,猛地挣开,反手就着他手里的剑划上那人的咽喉,之后飞快的弹开,站到了贺雨舟身后。
“姑娘你……”被救下的白芷没想到自家姑娘这么护着她,眼底闪过微弱的迷茫,都不知道她刚才的决然到底是对是错了。
“再犯傻你就不是我的丫鬟!”贺雨舟厉声道。
“奴婢错了!”
三人并肩站到一起,怒目扫视着院中的情形,面带寒霜,大有决一死战的坚定。
贺怀庆眸色沉了沉,缓缓抬起的手才要挥下,一道怒声响了起来:“二弟这是在做什么?”
两道身影疾步冲了进来。
梅氏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她的贺雨舟,肩头上的殷红刺的她眼睛生疼,踉跄着步子冲了过来,“舟儿你没事吧?”
贺雨舟却月眉轻皱:“大伯母,你们怎么来了?”
撞见这样一幕,贺怀庆如何会容得下他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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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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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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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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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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