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能看正脸,近两年的磨砺,整个人被打熬的精瘦,面色沧桑,只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形容人眼睛似乎会说话,不仅仅单单用于女孩,对于马斌,同样适用。
从文明外的荒芜中走进繁华,这种触动,对于文明的感慨,油然而起。
高山峻岭,丛林大河,原始的风貌终有一日会看厌倦,只有日新月异的人的文明,纷繁芜杂的人心变化,细微处虽然相似,却不会绝对相同,品起来才是历久弥香。
其余人三三两两坐在阁楼上闲聊,身体亏损严重,几乎伤及本源,还是修养一段时间为佳。
站了一会儿,大概实在是觉得无聊,很显然此时也没有大家闺秀欣赏他的风姿,马斌不再凭栏而望。
正要转身,恰看见极远处一棹孤舟逆流而上,速度很快。
“嗯?”
马斌仔细看了一眼,小舟离得更近了些。
他忽然回头摆手,“狐儿师兄,快来看看,后面小船上的是不是向道师兄?”
杨平安转首看了看,没有动。
管狐儿站起身来,走到马斌身边,小船此时已来到近处,船上人一身布衣,头发随意低簪着,竹竿一点,小船就快速向前。
管狐儿目力极佳,将撑船人面目看的清楚,数年未见,眼前人虽然面色沧桑了不少,留了短须,仍是一下子就认出来,来者正是向道。
向道同样看来,认出管狐儿。
当下身形腾起,朝大船上飞来,落在甲板上。
“师兄,你的船!”马斌在阁楼上喊。
向道迈步的身形微不可查的一滞,朝迎上来的水手摆摆手,自有人下去处理。
楼上,马斌舒坦地叹了口气,“每每看话本看到类似段落,那些高手侠客,都是从不回身看背后,我就一直想,要是我碰到了,一定要喊出这样一句话,今天终于如愿了。呼,通畅。”Χiυmъ.cοΜ
待向道从楼梯上转过来,杨平安一众已经站好,叉手见礼,“见过师兄!”
一番客套,待所有人坐好,向道才仔细打量众人,杨平安与管狐儿一一介绍完毕,他看着马斌打趣道,“当年我离开京都时,你还是一稚童,数年过去,怎么倒是对师兄我记得如此清楚?”
马斌一指管狐儿,“师弟对师兄颇为敬仰,是故常常请教狐儿师兄,至于师兄相貌,也是拜托狐儿师兄手绘,所以熟稔于心。”
“哦~”向道玩味地看了一眼头皮发麻正襟危坐的管狐儿,又一一问候其余人,他走时,程青几人已是少年,长辈们皆是军将出身,所以虽然不是玩伴,还算熟识。
而面对杨平安,向道多多少少有些心情复杂。
不知道的时候也就罢了,事情讲明白之后,以前那些稀奇古怪的地方也就可以理解了。
唯一的问题是,理解归理解,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的问题了。
他向宏德法师请教过这件事,大概也就是,不同世不同人,顺其自然。
所以,向道别扭了一下,最后温声询问,“师弟,你们,这是从南疆归来?”
杨平安微微摇头,“南疆之南,于边界处修行,数月前接师傅传信,方回京都。”
向道有些疑惑,“边界?”
“是!”
向道心中转了几个念头,看看诸位师弟,边界,莫不是那个?
他疑惑而震惊地看着杨平安,“那个边界?”
杨平安颔首,“是!”
向道深呼一口气,平静激荡的心境,“甚好!甚好!”
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没人嘲笑他,当初第一次知道目的地时,他们的表现比向道夸张多了。
唯一不舒服的是,向道心潮激荡之时,法力汹涌澎湃,让人压力倍增。
离得最近的杨平安感受最深,他亦是有些诧异,向道的修为增长的未免有点太快了点,一身法力浑厚,法意浑然如圆,显然是打磨的精纯无匹,已经半只脚迈进了大宗师境。
是以,其余人纷纷运功抵抗。
好在他们坐的不是普通商船,下面的水手虽然紧张,还不至于闹出什么乱子。
过了一会儿,向道收拾好心境,向众人致歉,看着风轻云淡的杨平安,同样惊诧,自家事自家知道,这一身修为来之不易,不知道吃了宏德祖师多少调教,又吃了多少苦头才得来。
而杨平安竟然能分庭抗礼,不落分毫,虽然说他只是自然而然散发气息,杨平安可同样是游刃有余啊。
念及此处,向道不由得称赞道,“师弟进境如此,真正是大道可期!恭喜师弟!”
再次见礼。
杨平安回礼。
“师兄未免有些多礼了,我们师兄弟哪里需要如此?”
向道“哈哈”大笑起来,语气有些唏嘘,“我数年不着人世,避居山林,也是一时魔怔,有些着相了。”
随即潇洒地招招手,“众位师弟也不用这般正襟危坐了,又不是师长在侧,大家随意坐,”然后对着楼下吩咐,“此处管事的师兄,劳烦上些酒菜与我们师兄弟消遣。”
下面人应了,不多时就备齐了送来,管事露了个脸,客套几句后识趣地退去。
饮过酒,气氛就热烈起来,聪明人相处,向来容易,你说一句,他瞬间就能理解,然后恰到好处地接下一句。
何况众人相处日久,又多了几分默契。
“我们离京都日久,再回去,怕是好多地方都不认得了,”杨平安举杯敬酒,对着向道说,“之前收到师傅来信,说城内外新建了不少建筑,或是官邸,或是军营,老旧的城区也拆除了不少,重新规划了道路和居住区。”
“明明前线还在打仗,后方却是大兴土木,真是不知道为何。”马斌手一抛,花生米落入口中,咯吱咯吱地嚼着,随口接话。
“师弟,慎言!”马尅严厉地瞪了他一眼。
“无妨,”向道摆摆手,“想必是动用了工程队的同道,大人们做事必然有原因,料想不会因此扰乱京都安定。”
向道咂了一口薄酒,继续说道,“我与外界断绝消息时间不短,诸位师弟若是有什么趣事,但凡将来,也好佐酒助兴。”
杨平安笑笑,“我们也是全赖师傅还有诸多长辈,定期传信,才晓得几分京都变化,哪里有什么趣事。真要说有,也是我们在荒芜之地吃糠咽菜喝西北风的窘迫和尴尬了。”
向道摇摇头,手指虚点,“你啊,现在才勉强看出来当年的活泼,少年老成,好是好,却是少了年轻人的朝气。”
“师兄说的哪里话,仿佛自己便不是年轻人似的,莫说你续了须,便是发鬓白了几缕,依然是风华正茂,更多几分的魅力。”
钱多多听及,眼露佩服,若是自己有这样功夫,做起生意来还不是如虎添翼,小钱钱飞一般地钻进自己口袋。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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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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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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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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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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