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领领着三四个老人在石阶前站着,看到人就过来迎接,妇人们打声招呼,擦身而过,踩着阶梯矫健地进寨子去了。
管狐儿和杨平安自觉地站在师傅身后,做足名师高徒的样子。
头领带着人行礼,恭请有道真修,酒道人回礼,丝毫没有大宗师的架子,似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道人。
上了石阶,酒道人在前,头领侧后,管狐儿和杨平安走在最后,回头去看,刚刚几位老者都已散开去,进了林中。
这是一个小小的山谷,除了刚刚进来的入口,还有一个出口,出口是一个干涸的河道,用石头砌着,底部挖的很深,看样子,也被拓宽过,顺着河道往山上看,果然,山脚下都有引流的沟渠,像蔓延的树根枝杈。m.χIùmЬ.CǒM
管狐儿四处看着,随口道,“这个地方建造的很漂亮嘛。”
“应该是那个道宫弟子的手笔,这里并不适合村落聚集,”杨平安看了看散在林中的蛮人,男女老少均有,都在照顾凝血草药田,“想必是因为这一片药田吧,凝血草性喜阴,躲在深山密林处生长,这座山谷很适合种植凝血草。”
走到寨子门前,头领正与酒道人介绍,“本村是第十五村……”
杨平安和管狐儿一愣,十五村?这是什么名字,难道村子还能排号?
“原本门上有一个木板,刻着村名,不过前两天刮大风吹坏了,新的还没做好,”头领指了指上面,本该是斜顶的地方有着断茬。
“头领,你们的村子名字是怎么来的?”
“头领?”汉子一愣,略显紧张地笑了笑,“小法师说的差了,小民是一村之长,乃是道官大人选任的,应该叫村长才是,头领已经是很早以前的叫法了。”
“这片山区有几十个村寨,地方也都是道官大人选好的,搬到这里也有十年了,”村长指了指顺着村寨大门向两边延伸而去的围墙,全是用原木捆绑直接埋在地下,时间长远,有些根部已经发黑,还有的树干上已生了苔藓,还有些菌株木耳之类。
进了寨子,迎面是顺着山坡向上排列的房子,错落有致,在树木掩映中,一道道小路弯弯曲曲,修整的别致而漂亮,道旁少有枯草,几头牛被孩童牵着觅食。
头领解释道,“这面背阳,种的全是凝血草,向阳面开垦了田地,种着地瓜,还有一些作物,是我们的口粮。”
顺着小道上去,村长随手指着路边的房屋,说这家养着羊,那家喂着牛,还有几家养着兔子和鸡鸭。
“刚搬过来的时候,大家的东西还是公用的,这几年就慢慢好起来,富裕了,”村长指着几家较新的房屋道,“这几户是新成了家的年轻人,也是全村人一起帮忙建的房屋。”
杨平安数了数,一路过来,再加上上面的几户,村寨总共也就二十多户,估计百人不到,“村长,村子的人怎么这么少?”
村长在前边引路,随口答道,“每个村子都是这么多的人,这片山区养活不了太多的人,所以就分成一个个的小村寨。”
杨平安想了想,似乎东边有个能聚集大部落的地方,不过阿芒扫荡之后,把山都烧了,彻底毁了那一片地方,现在应该恢复了吧。
“师傅,阿芒当年毁去的,山谷现在怎么样了?”
“新建了一座城。”
杨平安“哦”了一声,明白肯定又是拉过去一个营,三五千人垦田耕种,顺便练兵,这些人将来可能就会把家眷迁过来,所有新开垦的土地都会被分下去,不过单靠山谷内的田地,就算加上丘陵田也可能养活一座城。
这座城也许会成为控制整个伏牛山脉的桥头堡,而这片山区里被排号规划的村子明显就是计划中的一步。
走到最上面一处院落,村长将三人让进去,“上面的都是年纪小点的人住,村中几位长者都在下面,也省的上下山麻烦。这处是供奉神祗的神庙,寻常是一位长辈在打理,他年纪大了,已经做不动农活,就安排他在这里,每天给他送来饭菜。”
琐琐碎碎的,不停说着,村长走到一侧小屋,拍拍门,“岩老,起床了么?。”
回头解释道,“岩老已经六十有五,是整片山区都少有的长寿者,现在耳朵也不太好使了,和岩老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娃子,不过这时候都在山下忙活呢。”
等到村长口中的岩老开了正屋门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很简陋的神祠,中间是昊天,后土,后土一侧稍下方还有一位山神牌位,同样没有塑像。
“道官大人说,神祗不可名状,无定形,可为日月星辰,可为山川河流,可为草木虫鱼,亦可为人形……所以只需要立个神牌就行,”岩老也不知道背了多少遍,这段话说的特别流利。
进什么庙,拜什么神。
祭拜完天地山河,就都去侧室坐着,让三人意外的是,这间静室布置的颇显清静雅致,南面开一扇窗,窗下两张草席,三五个蒲团,靠墙还有几张矮案。
“道官大人有时会在这里歇脚,这里就是他布置的,来的时候就在这里谈一谈村里的事情,讲一讲经典教义。”
“这位道官就没有名字么?”
岩老面色沉肃而平淡,颇有点惯看秋月春风的味道,“姓名自然是有的,只是不敢不愿。道官大人姓李名安,论起年龄来,与我这个老头子可是差不多。”
他看着酒道人,忽然咧开嘴呵呵一笑,牙齿泛黄,还掉了两颗,“这位老修行,法力高深,论说齿岁,肯定也比我大。”
正看着他的管狐儿吓了一跳,岩叔一咧嘴,刚刚的气质就全没了,被掉了的两颗牙带进泥土里,很有种干枯老农的味道,脸上皱纹叠成云层,个子不高,身材瘦削,皮肤黝黑,手臂上有些奇异的花纹,并不明显。
酒道人看见,“岩老原本便是巫吗?”
老者举起手,让众人看清楚手上的暗青色花纹,“法师说的是这个么?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那时还小,在巫身前侍奉的弟子,勉强算作巫徒,也学了点东西。老头子我天生灵觉敏锐,趋吉避险,所以才能活到现在。如我这般年龄,在当年啊,除了那些巫觋大人,我就是最年长的。”
村长抹抹汗,岩叔真是什么都敢说,眼前三人明显不是普通过路人,能做苦修士的都是境界高深的法师道士,惹得他们不开心就祸事了。
坐了会儿,管狐儿就扯着杨平安出门,两人信步走向山坡顶。
这倒是让岩老侧目,弟子撇了师傅自去玩耍,在他看来几乎就是大不敬的事情,虽然并没有做过几年巫徒,规矩可是刻在骨子里了,但人家师傅都没说什么,他自然不会多嘴。
杨平安和管狐儿上了山顶,极目四望,这才发现,这处小山谷还真是得天独厚,周围山峰一处高过一处,树木丛生有阔叶树有针叶树,枯黄和青黑色相间,还有许多地方存着冰雪,晶莹白色映着枯黄和青黑,透着寒冬去后的严寒肃杀。
山后向阳面,是一畦畦整齐的田地,顺着山坡下去,只是眼下还荒着,“这就是梯田啊。”
杨平安拍了拍正在感慨惊讶的管狐儿,“师兄,你看这边山谷,是不是来了个道人?”
原本散在林木之间的人们聚集过来,围在一个人中间,但站在山顶,山下人如手指大,再加上林木遮蔽,以杨平安的眼力就看不清了。
“是么,有这么巧?我们刚来,他就到了?”管狐儿伸着头,换个位置看看,点头说是个道士。
杨平安扯扯衣袖,“走吧,下山去找师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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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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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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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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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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