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沐筱萝便很少与启沧澜说话,她怕自己一时情绪不稳,让启沧澜发现异常,但经过这几日的沉淀之后,沐筱萝已经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这么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这些百姓眼里,焰币只是物品,而非可以流通的钱币。”帐台处,启沧澜在沐筱萝身边低声道。
“万事开头难,新乡便是最好的例子,如今在新乡,已经开始有人用焰币换东西了。”眼见着幻萝在角落里死盯着他们,沐筱萝刻意凑到启沧澜身边,樱唇以十分暧昧的姿势贴在启沧澜耳际。
“呃……或许吧……”这样近的距离让启沧澜平静如水的心陡然荡起层层涟漪,原本噎在喉咙的话硬是被他忘在脑后。
“不聊了,刚刚跟太平钱庄的方敬琮约好,这儿交给你了!”沐筱萝樱唇扬起弯弯的弧度,灿烂的笑容落在幻萝眼底,越发激起她妒意十足。
“好。”启沧澜强自镇定的点头,视线却不由的朝着沐筱萝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
“就这么恋恋不舍么!”清丽的容颜本就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此刻幻萝薄怒覆面,更显冷淡疏离。
“如果你不喜欢这里,大可回焰赤国。”那日之后,启沧澜刻意保持与幻萝之间的距离,便是想敬而远之。
“幻萝自###跟着你,现在也一样,不管你愿不愿意,幻萝这辈子跟定你了!”幻萝紧抿红唇,眸间含泪。
“随你。”近似于敷衍的两个字让幻萝心底绞痛,自认识沐筱萝到现在,启沧澜已经变的越来越陌生了。
太平钱庄的内室,早已有人候在那里多时。
“圣掌柜好大的架子,在大蜀,还没有谁敢让本太子等这么久!”在看到沐筱萝姗姗来迟时,楚漠北的声音蕴着隐隐的恼意。
“太子殿下少安毋躁,婉儿之后的话或许会让太子殿下觉得莫说三个时辰,便是等上三十个时辰也是值得的。”沐筱萝一袭青绿色长袍,胸前系着锦带,发髻上的金步摇时尔摆动着发出清咛的声响,悦耳动听。
“哦?”当太平钱庄的方敬琮将沐筱萝的邀请函送到手里时,楚漠北觉得匪夷所思。如今两方刚刚撕破脸,短时间内似乎并没有见面的必要。
沐筱萝泰然坐在楚漠北对面,眸子扫过站在一侧的方敬琮。
“你们都退下。”楚漠北自然明白沐筱萝的意思,遂挥手退了屋内所有人。
即便如此,沐筱萝依旧用怀疑的目光看向楚漠北。
“你确定那些隐匿在暗处的人可靠?”沐筱萝很自然的端起茶杯,声音显得十分随意。
“掌柜的有话尽管直言。”楚漠北似笑非笑的看着沐筱萝,很好奇她会主动找自己的原因。
“婉儿首先要多谢太子殿下没有断了婉儿的后路,焰币能在石坞镇推广起来,太子殿下功不可没。”沐筱萝吹散了茶面上的绿叶,悠然开口。
“沐筱萝在你手里,本太子就是不想,也没有选择不是。”楚漠北耸了耸肩,声音显出一丝无奈。
“沐筱萝……太子殿下对沐筱萝还真痴情。”彼时她听到这些人口中提及沐筱萝这三个字,心里总有一股隐隐的羡慕甚至是妒忌,此刻,就只剩下温暖了。
“大蜀太子妃么,本太子痴情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筱萝现状如何?掌柜的可否告知一二?”楚漠北不确定眼前女子是否能说出实情,但总好过一句都不说。纵然他再淡定沉稳,可关系到沐筱萝的生死,他没办法不在乎。
“沐筱萝安好,糟糕的是东洲七国。”沐筱萝捏着茶盖的手砰的叩在了杯缘上,眸色沉凝如水。
“此话怎讲?”楚漠北闻声,眸底一抹幽色闪过,继而呷了口茶,以掩饰他心底的震撼。
“直觉。”沐筱萝十分郑重的回答了楚漠北的质疑。
“噗掌柜的用直觉敷衍本太子,似乎显得不太厚道啊!”楚漠北抬手拭净唇角的茶渍,十分不满的看向沐筱萝。
“太子殿下以为婉儿在敷衍?实则婉儿是难得的掏心掏肺,如果太子殿下信得过婉儿,便暗中助婉儿将焰币在一个月内流通到整个大蜀,且呈欣欣向荣之势。”沐筱萝终是切入主题,郑重其事道。
“你觉得本太子长的像傻子么?”楚漠北索性搁下茶杯,声音渐冷,
“启沧澜,幻萝和刁刁是他们派来监视婉儿的,只要婉儿做的足够好,便还有回去的机会,若回去,婉儿必会带出让太子殿下满意的消息。”众人当中,唯有楚漠北心机最深且在大蜀地界,所以这件事非楚漠北莫数。
“他们?回去?掌柜的可否说的详细些?”楚漠北对沐筱萝的话起了兴致。
“不可以。”沐筱萝拒绝的很直接。
“呵,单凭掌柜的几句话,便要本太子冒险推行焰币?这不公平啊!”楚漠北扬眉,薄唇抿起的弧度带着一丝不屑。
“那算了!”沐筱萝的回答出乎楚漠北的意料,眼见着沐筱萝起身欲走,楚漠北深吸口气,终是将沐筱萝留了下来。好吧,他承认,刚刚他装的过分了。
“其实这件事还有的商量。”楚漠北松了口儿。
“这件事没的商量,要么婉儿现在就走,就当婉儿从来没有来过,要么太子殿下便依着婉儿的法子行事。其实婉儿和太子殿下都知道,你们之所以一路长途跋涉的跟着我们,是因为你们对于启沧澜背后的势力毫无所知,而我们,便是你们唯一的线索,诚然这件事是婉儿主动,但太子殿下应该感恩戴德。”沐筱萝凛然回身,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那种傲然于世的气势让楚漠北微有一震,这样的霸气除了沐筱萝,世上难得再见。
“所以本太子只能让圣掌柜牵着鼻子走?”沐筱萝的话让楚漠北没了拒绝了理由。
“一般人想让婉儿牵,婉儿还看不上呢!”沐筱萝知道楚漠北默认了,心底暗自舒了口气。
彼时在焰赤国初醒,沐筱萝只道身份并不重要,便对焰赤国没做太多了解,此番既然确定身份,沐筱萝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焰赤国吞并东洲,所以她必须找机会重回焰赤国。而机会就在于焰币!
为防启沧澜和幻萝跟踪,沐筱萝刻意在幻萝面前对启沧澜亲近,用意便是将幻萝的视线转移到启沧澜身上,这样才能保证自己能安全与楚漠北会面。
“半个月内,本太子必会让焰币成为大蜀主要流通钱票。”有时候,楚漠北也是相信直觉的。
“告辞!”沐筱萝欣然微笑,旋即拱手转身之时,似是想到什么,复又回眸。
“楚玉如何确定我是假的沐筱萝?”这个问题,沐筱萝纠结到现在。
“我们在莽原和南分别找到了两个跟你……是跟沐筱萝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一个自称水婉儿,一个自称月婉儿,你说在看到她们之后,我们如何相信你是沐筱萝呢?”这并不算秘密,楚漠北和盘托出。
“难怪……如果我说我真的是沐筱萝呢?”沐筱萝扬眉,唇角微笑。
“那真是打死也不能信了。”楚漠北回答的也很直接。
“是呵,谁信谁是傻子……”沐筱萝抿唇浅笑,旋即转身离开了太平钱庄。
且待楚漠北回到石坞镇府尹曹洛的府邸之时,便听到一阵低泣的声音自正厅传来。
“皇上,楚漠北回来了。”楚玉身侧,殷雪低声开口。众人转眸间,楚漠北已然进了正厅。与沐筱萝的会面,楚漠北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毕竟沐筱萝的承诺只是空口白话,他不想众人希望越大,到最后失望越大。
“晗月公主?”楚漠北踏入正厅,便见段梓桐坐在桌边,哭的梨花带雨。
“晗月公主找到夏王的下落了!”楚玉肃然开口间,楚漠北错愕不已,急步走到段梓桐对面坐了下来。
“本宫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前脚才离开大夏,还没三天的功夫,狄峰便被人虏了去!幸而本宫早早便在狄峰身上下了‘同心蛊’,所以本宫以自己的‘同心蛊’去寻狄峰,一路跟随,直至到了海边,‘同心蛊’没办法下水,线索就这么断了,但本宫敢肯定狄峰还活着,不然本宫的‘同心蛊’不会有所反应。”段梓桐低泣道出原委。
“‘同心蛊’?若筱萝身上也有就好……”楚玉见识过南蛊虫的厉害,不禁怅然。
“其实本宫是有在沐筱萝身上下了‘同心蛊’的,不过……不过因为‘同心蛊’一次只能养一个,所以本宫在给狄峰下蛊之前便解除了跟沐筱萝的‘同心蛊’。”段梓桐拭了眼角的泪,神色颇显愧疚。
“到海边?整个东洲大陆三面临海,不知晗月公主说的是哪片海域?”楚漠北凝眸看向段梓桐。
“与楼兰交接的那片紫海!”晗月坚定回应。
“朕想过了,圣婉儿他们最早出现的地方是楼兰的梁原,如今狄峰又在那里失了线索,所以绑架封逸寒狄峰之人和圣婉儿他们背后的势力该是一伙的!”楚玉冷静分析。
“紫海方圆百里没有岛屿,他们住在哪里?”楚漠北觉得匪夷所思。
“方圆百里没有,不代表方圆千里没有!朕不会坐以待毙。既然有了新线索,朕无意再与圣婉儿他们周旋!”楚玉在听到段梓桐的带过来的消息后,便有了自己的主意。
“楚王想率兵出海?”楚漠北猜透了楚玉的心思。
“没错,现在种种迹象表明,筱萝很有可能是与狄峰他们关在一起,既然有了线索,朕不能坐以待毙!”楚玉凛然开口。
“可是我们对那片海域并不熟悉,贸然率兵出海,后果难料!”楚漠北说出自己的顾虑。
“不管后果如何,朕都要一试!而且出海是早晚的事,朕愿意做这个先锋!”楚玉的绝然在楚漠北意料之中。正如楚玉所言,如果沐筱萝他们真的被困在紫海的某个领域,那么出海是必然的。
“大蜀愿派水兵十万与楚王同行!”楚漠北不再反对。
“大夏虽只有一万水兵,亦会全力支持楚王!大齐也不会坐事不理!”段梓桐感激般看向楚玉。
“此番出海,凶险不可预料,朕不会罔顾众多水军的性命,所以朕决定只率五千精锐水军前往,随时与后援大军保持联络,一旦发现可疑岛屿,再增兵不迟!”楚玉已然做了决定。
“楚王想什么时候出发?”看着楚玉眼中的毅然决然,楚漠北心下微沉,任谁都知道此行凶险,为沐筱萝,他未必做到如此。
“三日之后,介时朕会与大楚水军在楼兰临近紫海的梁原郡汇合!”楚玉面色沉重,肃然开口。
“也好,本太子亦会召集水军驻守梁原,为免打草惊蛇,本太子会让皇甫俊休分几路水军乔装进驻梁原与楚王汇合!”楚漠北应声道。段梓桐亦表态即刻回大夏和大齐,将各路水军召集过去。
“海盗……或许本尊主也能帮得上忙!”寒锦衣剑眉微皱,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抹清丽的身影,身影虽清丽,但只要想到那张一见到自己就狰狞的跟野兽似的那位,寒锦衣便从心里打颤。奈何为了沐筱萝,寒锦衣别无选择。
此事商议妥当之后,众人分头行事,段梓桐自是离开,楚玉则吩咐殷雪将自己的手谕交到老相秦仲手里,由他调派水军赶往梁原郡。楚漠北亦让殷雄回去传令皇甫俊休。唯独寒锦衣可以随时抬脚离开,然则在离开之前,寒锦衣鬼使神差的到了聚仙楼外。
“锦衣叔叔!”启修笛在接到寒锦衣的暗号时,与子楚时分偷跑出聚仙楼,捏悄到了深巷。
“你可想死叔叔了!有些日子没见怎么瘦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寒锦衣打从心里喜欢启修笛,此番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于是在离开之前,他真是忍不住想要再见启修笛一眼。m.χIùmЬ.CǒM
“他们哪有闲功夫欺负我,没人理我,也没人陪我玩,叔叔,你怎么不来找我?”启修笛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小孩子的感情最真挚,谁对他好,他也最清楚,所以见了寒锦衣,启修笛便有一肚子委屈抱怨。
“叔叔也想陪你,可是叔叔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这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你要好好的知道么!若是谁敢欺负你,叔叔回来替你报仇!”寒锦衣轻抚着启修笛的肩膀,难舍开口。
“不要!叔叔去哪里,修笛一起去啊!”启修笛紧拉着寒锦衣的袖子,不依不饶。
“一起去……可以吗?”寒锦衣动了心。
“你说呢!”阴柔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寒锦衣闻声,额头顿时浮起三条黑线,抬眸间,正看到刁刁坐在燕尾似的房檐上,双脚轻摇着,脸上的笑诡异莫名。
“修笛,还不快回去,若是让你干爹知道你要偷跑掉,看他不关你禁闭!”刁刁俯身看向启修笛,声音冷冷的,听的启修笛一阵阵的哆嗦。
“他还是个孩子,你吓他做什么!”寒锦衣下意识将启修笛揽在怀里。
“你关心他?”刁刁挑眉看向寒锦衣。
“当然!”就在寒锦衣语闭之时,便见一道寒光倏的闪过,身侧的启修笛仿佛失了意识般颓然倒在地上,寒锦衣愤怒之下,将启修笛横揽入怀,随后纵身一跃,站到了刁刁身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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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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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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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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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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