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因着骑马,视野也宽阔些,看到后门处摆放着好几个大箩筐,里面堆积着满满的拜帖,进门时,贾琮从倒座房的门帘缝隙中看到,屋子里也是放着同样满满当当的箩筐。
贾琮见了,心里止不住的感叹,这才是天子近臣的待遇啊!哪里是贾家的几个石狮子能比的?
一进林府,林家的管事嬷嬷们,便带着林黛玉回了后院安置。
因着林如海还在衙门里办差,现下也不是拜见的时候,贾琮和琏二哥只得在管家的带领下先安顿下来,倒是琏二哥不解的问林管家道:
“林姑父不是病体沉疴吗?何以如今还要当差呢?”
林管家面色尴尬了一瞬,回道:
“唉!都是官场倾轧的缘故,前些日子我们老爷重病到咳了血,这才不得不给大姑娘和老太太去了信,幸而得遇良医,医治及时,我们老爷才见好了些。”
琏二哥听了,心里有点麻爪,这情况不大对头呀!出门的时候,老太太交代让他将林家的哥儿也带回府去,二太太和凤姐儿还惦记着林家的几百万家私呢!若是林姑父无事,那他的差事岂不是一件也办不成了吗?
贾琮没管琏二哥的所思所想,而是去了林管家给他安排的院子,因着是府衙后宅,前后院分的不是那么清晰,分给贾琮的院子也算是靠近后宅的院子。
这巡盐御史府应该是没缺过银子的,虽然占地面积有限,却是奇石湖泊、奇花异草样样俱全,就连贾琮住的小院子也是小巧精致异常,连名字也雅致的很:清风小筑。xǐυmь.℃òm
正房的格局与荣国府的不大一样,是个房间套着房间的格局,家具摆设俱是上等,白薇正带着丫头们归置着从贾府带来的常用器物,林家分配给他的主要是粗使的下人,房内的细致活儿,还得白薇她们自己来。
贾琮比较留意的是房间内的熏香味儿,在贾府的时候,他闻到的熏香味儿俱是以浓香居多,只赦老爹淘换来的名贵香料才清雅异常,可这房间里的熏香,也散发着微微的清甜雅香,很是宜人。
林家自然没有豪奢到用名贵香料熏屋子,那么,只能是制香的人手艺超绝了,看来有机会要去拜会一下了。
临近傍晚,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消,林管家打发了小厮过来告知,林姑父下衙了。
贾琮知道,现下可以去拜见林姑父了,跟着林家的小厮,绕着回廊,一直向着后宅中路走去,路上遇到了同样去拜见的琏二哥,琏二哥走近时,小声嘱咐贾琮道:
“等会子见了人,你给我规矩点!若是丢了府里的面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贾琮现在对琏二哥的唠叨已经能做到无视了,无论他说啥,贾琮都以点头回应。
说话间,兄弟俩就到了林姑父居住的正房:葳蓁院。
此时,林如海正坐在上首品茶,看到贾琮和贾琏两兄弟进门后,免不了上下打量了一番。
兄弟二人俱是清俊的面容,年长的自带一股子风流气质,眉眼间总透着一股子轻佻意味,看着确实有些不成器的样子;年幼的这个又过于肃整了些,不大活泼机灵的样子,不过想想这孩子在学问上的用心,应该是个心中有沟壑的...
“侄儿贾琮、侄儿贾琏,见过林姑父!”
林如海冲兄弟两个点点头,说道:
“这样的天气,劳烦你们兄弟护送着黛儿回来,定是辛劳不已,你们兄弟二人既是到了府里,只当在自家一般即可...”
贾琮听着林姑父虚客套的话,偷眼打量起这位姑父来,四十来许的年岁,身形消瘦,穿着家常的衣服,颌下胡子已经微微有些花白之色,面上倒是光洁透着...些微的青白色,没有一丝皱纹,一身气度,既有读书人的傲骨,也有为官多年的气势。
即使是如今看着,也能想象到,林姑父当年定是面如冠玉、气度高华,再加之高中探花后,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也难怪贾家能看的上。
彼此寒暄了没几句,林黛玉进来了,一身厚实的襦裙装扮,与在京里的样式区别很大,身后还跟着四个嬷嬷,八个丫头,倒是紫鹃没有跟过来。
父女两人多年分离,再次相见当然是双眼泪涌话思念,林黛玉一叠声的问起林姑父的身体健康问题,林姑父一叠声问林黛玉在外家过的可好?这一路可好?
等父女二人情绪激动的劲儿差不多了时,一个端庄的少妇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胖乎乎的奶娃娃,正被奶嬷嬷抱在怀里,这肯定就是林姑父新得的那个麒麟儿了,前边的少妇应该是林家哥儿的生母了。
林姑父看到进来的一行人,出言介绍道:
“这是我们府里的梅姨娘,黛儿,你既是回来了,日后也跟着梅姨娘一起管家理事吧!”
林姑父说着,从奶嬷嬷手里将林家哥儿给抱了起来,继续道:
“这是琅哥儿,黛儿,快过来看看,这是你弟弟,日后帮着父亲多看顾他一些,若是为父有一日...哎!你也好有个依靠...”
林黛玉本来已经停下的眼泪,又被林姑父给招了出来,好容易将泪意压下去,林黛玉也伸手想抱抱琅哥儿,林姑父见林黛玉愿意亲近琅哥儿,心中自是欢喜不已,于是直接将琅哥儿抱到了林黛玉手上。
结果,林黛玉刚抱住琅哥儿,就是一个趔趄,姐弟俩差点没一起给摔了,还好身边的嬷嬷们都防着呢!很快就将姐弟俩给扶好了。
不过,一边站着的梅姨娘,本来满脸的温柔笑容,呱嗒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看到琅哥儿没什么大事儿,这才和缓过来。
林黛玉自己也吓了一跳,实在没料到那么小的一个娃娃,竟然有那般的分量,看到林姑父将琅哥儿稳稳的抱在怀里,这才拍拍自己的小胸脯,长吁了口气。
琅哥儿也被吓坏了,哭闹不止,林姑父哄了一会儿,琅哥儿也没停止哭闹,嬷嬷们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却是不敢出声,还是梅姨娘心疼不已,小心说道:
“老爷,哥儿可能是吓着了,妾身来哄吧!大姑娘好容易才回来,您多陪着说说体己话,还有老爷的两位侄儿也在,您...”
林姑父想想也是,没有这样慢待客人的,便将琅哥儿交给了梅姨娘,梅姨娘抱起琅哥儿,就赶紧去了西侧间,他们在正常里,远远的还能听到梅姨娘哼唱着江南小调,哄琅哥儿的声音,没一会子,琅哥儿就停止了大哭。
正堂内,林黛玉满脸愧疚的望着西侧间方向,林姑父见了,不断的安慰着林黛玉,没事儿,不用担心等。
终于,西侧间没了哭声,林姑父的脸也不再紧绷了,开始吩咐下人开始传饭。
林家的饭桌上很是素淡,菜色多以素菜为主,口味也很是清淡,仅有的四个荤菜是:水晶肘子、水晶肴蹄、鸭包鱼、碧螺虾仁,都摆放在了贾琮和琏二哥的面前,贾琮估摸着这些荤菜,是为了照顾他们兄弟俩的口味,才特意加上的。
两府里的饮食习惯很是不一样,贾琮抬眼看到林黛玉吃的甚是香甜,心里也是怜惜不已,难为她小小年纪的,去适应贾府里的一切。
用过饭后,林姑父让林黛玉回去歇着了,只剩了贾家兄弟留在这里,林姑父却是说要考教一番两人的学问,贾琮是被考习惯了的,所以很是无所谓,倒是琏二哥不自在的很,虽不至于如坐针毡,那屁股也忍不住的在狭小的罗圈椅上腾挪不止。
林姑父问:
“夫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面,所游必有常,所习必有业。恒言不称老。琮哥儿,你来接。”
贾琮答:
“年长以倍,则父事之;十年以长则兄事之;五年以长,则肩随之,群居五人,则长者必异席。”
林姑父问:
“此言何解?琏儿?”
琏二哥答:
“夫...夫为儿子,出门要告诉家里,相反...相反...不用告诉?”
林姑父狠狠皱了一下眉,打断道:
“琮哥儿,你来!”
贾琮赶紧作答道:
“作为子女,出门时要当面禀告父母,回家时也要如此。出游必须有固定的地方,所历练的经历要有记录,使得关心你的父母有所问询。
平时讲话不要自称‘老’字,遇到年龄大上一倍的人,可以当做父辈一样来看待;大上十多岁的人,当做兄长辈即可;如果只大上五岁左右,虽属平辈,仍需要屈居其下。五个人同在一处,应让年长者另坐一席,其他人次之。”
林姑父听了贾琮的回道,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看到一旁忐忑的琏二哥,说道:
“琏儿,知道你年岁渐大了,不大上心这些个,一路上也劳累狠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琏二哥舒了口气,扭头瞪了贾琮一眼,这才回道:
“林姑父见谅!还真有些累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琏二哥顺势出去了,林姑父问贾琮道:
“我接到你父亲的来信,信上说你有意来年秋闱,可有此事啊?”
贾琮点点头,答道:
“是的,虽父亲恢复荣国公的爵位后,府里多出来一个国子监监生的名额,我却是想先看看自己的能耐再说,再者,我尚且年幼,多些历练的机会也是好的。
本也不敢如此托大,偏家父为我定下了西平王府的亲事,侄儿心中有些急切的成长了,倒是让林姑父见笑了。”
林姑父眼神闪了闪,问道:
“哦?可是西宁王的嫡孙女儿?”
贾琮点头回道:
“是的!”
林姑父感叹说道:
“这倒是门贵亲...你本可在京里参加院试和乡试,只族里出具文书即可,何以要回金陵参加呢?”
贾琮回道:
“琮儿这个年岁,再加上新得的亲事,在京里参加应试有些过于打眼了,回到金陵反而更好些,江南之地,人杰地灵,神童无数,万一侄儿侥幸过了院试或者乡试,也不至于招了人怨恨...”
林姑父微笑点头道:
“琮哥儿你过谦了,你虽年幼,学问却是扎实的紧,院试和乡试于你而言,并无难处。行事间还这般周全,怪不得西宁王如此着急了,哈哈~
至于为你延师一事,我已给昔日同窗去了信,若有回信,我再告知于你,你安心在府里住着就是,若是有需要的,只管打发人找林管家开口。”
贾琮听了,也放下心来,有了林姑父对他学问的认可,他就不至于过于紧张了。
至于别的,林姑父都放话了,他可是不会客气的,告别林姑父,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就让魏书去找了林管家。
林管家得了林如海的吩咐,知道要对老爷的两个侄儿上心些,得了贾琮传话后,就急匆匆赶到了清风小筑。
贾琮见到林管家,说道:
“林伯,我是头次出门,经验不足,从北到南的气候差异大,我这里好些衣裳都不够穿了,对了!还有我房里的丫头们!您看什么时候能找了人来量体裁衣?”
林管家听到是这事儿,松了口气说道:
“琮三爷您客气了!府里本就有针线上人,只未来的及过来伺候,等会子老奴就打发人过来为琮三爷效劳,您但有吩咐,她们都会照做的!”
哦?那他可不客气了!
没一会子,有个管事嬷嬷带着一帮子年轻媳妇子们过来了,是过来给贾琮量体的,量完贾琮后,又给白薇她们量,几个年轻媳妇子用册子记录好每个人的尺寸以后,问贾琮可有偏好的衣裳样式?
贾琮哪里懂这个?只得看向白薇,白薇上前细细道:
“给各位妈妈、姐姐们道恼了,我们下人的很是不要紧,我们爷的衣裳就要各位妈妈和姐姐们多上些心了,这是京里的样式,做出八套来就好,衣裳料子...”
由着白薇安排这些琐事,贾琮转到小书房,提笔给赦老爹和白蔻写信,一路上只要停靠,他都有信送往府里,这安顿到林家了,自然要告知一声,也好方便府里给他回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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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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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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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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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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