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一行人直接去学里读书,直至下晌下了学,贾琮回到府里后,再去大太太房里请安、用饭,与迎春和邢岫烟玩闹一会子。
早春的天气,处处景色宜人,早起贾琮吩咐白薇道:
“姐姐们整日在院子里待着也是无趣,你们多去大姐姐和烟姐姐的院子里走动走动才是,闲了也可以去园子里游玩,这些日子春日海棠已是开了,姐姐们可带了小丫头们去多收集些花来,多备些花露,做成护肤的膏子也好,做成香露也可,多备点子,还可送人...”
白薇半蹲下给贾琮正系着防蚊虫的荷包,打断道:
“诶哟!我的爷呀!家里的事儿有我们在呢!您还是多上着些心学问上的事儿吧!我可是听宝二爷那边的小丫头说了,近日宝二爷不只日日要到学里去,那学问上也是大有长进,宝二爷写的斗方,都得了二老爷的夸赞了呢!”
贾琮没反驳白薇的话,最近大脸宝在学业上确是用心了不少,别的地方可以否认,大脸宝的字确实很有独到之处。
贾琮也练字好几年了,贾代儒给他的评价却是:匠气十足,灵气不足。
贾琮当时听了,好想认真的跟贾代儒说:我身上的灵气可足了,比大脸宝那块玉的灵气都多。
家里没什么需要贾琮上心的事情,便带着一行人去往学里。
在练武场又是一通练习,在魏书的伺候下换了衣裳,才赶往学舍,刚在书案旁坐下,贾环风风火火的进来了,挤开贾琮身边的魏书,附到贾琮耳边说道:
“琮哥儿,琮哥儿,我跟你说个秘密,昨儿个宝玉跟秦钟私下里结了契弟,还拜了天地呢!只没正经的走三书六礼、也没告知家里人而已,偏香怜、玉爱和秦钟依旧黏糊的紧,你说他们是不是一起结契了?”
贾琮听了这些事就有些气恼,他还是个单纯的乖宝宝呢!怎么能知道这里边的腌臜事儿呢?偏这个不会看脸色的贾环,日日跟他分享学里的‘新鲜事儿’,生怕贾琮身为贾家子,却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贾琮真心觉得这种世面不见也罢!
要不是贾环给他分享,他都不知道古代的社会风气这么开放,男人与男人是可以在一起的,结契的形式与男女成婚的形式别无二致,也是要经过父母之命,三书六礼,正式嫁娶的。
不只男人是这样,女人之间也是这样,不想嫁给男人,可以选择自梳,上禀父母祖宗,单独立了女户,分立出府与自己的‘好姐妹’一起生活,若是生活寂寞了,还可到育婴堂或者养生堂这类地方,收养几个儿女。
贾琮也真是长了见识,以前只觉得后世的世界是个自由的国度,老百姓的幸福值很高,来了古代才知道,人家的社会形式封建归封建,可包容性也是极强的,还真是各有优劣。
只是贾琮对这些事情,一时有些接受无能而已。
到了授课的时辰,贾代儒又没来,照旧是贾瑞坐到正前,跟众学子说道:
“家祖身体抱恙,今儿个继续由我来照管学里,家祖有一联留作大家的课业,‘意存忠厚气堪平’,尔等且自行背书去吧!”
贾瑞说完,就走了,临走还给金荣使了个眼色,金荣自是紧随其后出去了。
贾琮没关注学舍里的事儿,一心想将自己的字练的更好些,这会子,正在很用心的临摹赵孟頫的字帖。
过了一会儿,听到贾瑞在学舍外训斥着谁,学舍里的学子们,俱都撅着屁股,趴在窗户上瞧外边的热闹。
大宝本就不乐意上学,也跟着众人过去凑热闹。
没一会,大宝坐回书案后,歪着脑袋跟铁柱说:
“瞎——出事儿了!香怜和秦大爷在后院亲热,被金荣给撞见了,现下两边不知怎的闹将起来,还惊动了瑞大爷,瑞大爷正在骂香怜不知廉耻呢!”
铁柱听了,却是伸出食指冲着大宝‘嘘——’了一声,然后指指贾琮,小声对大宝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爷五感灵敏,又对这些事厌恶着呢!你怎的哪里有热闹都去凑啊?”
铁柱说着,还用胳膊肘拐了大宝一下,大宝瞬间弯腰做了‘大虾’。
贾琮虽是听见了后边的动静,却也没管,专心的练着自己的大字。
可惜,贾琮终是没能继续练下去。
因为茗烟突然闯进学舍大喊道:
“姓金的,你是什么东西!”
贾琮正在临摹一个‘祥’子,被这声大喊,惊的他手下一重,笔墨瞬时糊涂成一团,贾琮心里叹气,这张生宣算是毁了!
贾琮正想回身训斥,结果茗烟又开始破口大骂:
“我们肏屁股不肏,管你鸡巴相干!横竖没肏你爹去就罢了!你是好小子,出来动一动你茗大爷!”
好生猛!
这话糙的贾琮和众学子都惊住了,目瞪口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都是大家子出来的公子哥儿,谁听过这些荤话?
后世都不见得有这么骂人的,贾琮都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了。
贾琮扭头看大脸宝,大脸宝只顾拉着秦钟在安慰着什么。
贾琮心里不断吐槽,这大脸宝不是自诩是个雅人吗?怎么他的贴身小厮这般粗俗?
这贴身小厮跟别的小厮还不大一样,一些私生活上的事情,别人可能不知道,贴身小厮一般都是知道的,算是主子跟前儿顶顶心腹之人了。
就比如贾琮身边的魏书,贾琮要是想要一些大尺度的书画本子啥的,只可能吩咐魏书去做,所以说着贴身小厮,算是最贴心贴肺的自家人了。
作为贴身小厮,在外行走也是极有体面的人物,就是府里的大小管事都得敬着他们,所以他们的行事一般也是学着主子来,免得失了主子的体面。
所以茗烟儿今天这样的行事,才将众人给惊呆了,茗烟儿是这样的人,大脸宝的品行能好到哪里去?
这下,大脸宝可是要名传整个京城了!
贾琮再回神,就见一个白玉镇纸直冲着他的面门就来了,铁柱反应比较快,瞬间挡在他面前伸手接住了。
贾琮只听到,铁柱的胳膊‘卡巴——’一声响,就知道铁柱这是胳膊脱臼了,贾琮瞬间就愤怒的不行,大喊一声:
“这镇纸谁扔的?”
结果,其他人都忙着在混战,压根就没人理他,贾琮自己尴尬了一瞬,就听见蹲在角落里贾环说道:
“是茗烟那个狗草的,他被金荣打恼了,就不顾及别个了,琮哥儿,你快去!打死他!”
贾琮都无语了,这孩子都这么怂了,还在不停的拱火。
贾琮让李家兄弟扶了铁柱跟贾环待在一处,他领着大宝就要冲上去抓茗烟儿,结果,魏书紧紧抱住贾琮的腰不放,哭嚎道:
“哥儿啊!你可饶了小的吧!今儿就是我们全死在这儿了,您也不能破一点儿油皮儿啊!不说老爷太太不能放过我们,就是两位姑娘、刘妈妈、白蔻、白薇姐姐都能把我们的皮给剥了,您让宝爷去就行了,何苦自己动手呢?没得腌臜了自己个儿。”
其他几人也是赞同的点点头,齐声说道:
“大宝去!”
就这样,大宝抄起一张书案见人就抡,吓得众人都往边上躲...
贾琮有些无语,他白练了这么久的身手,好歹让他也发挥一下呀!怎么能连个机会也不给他呢?
没一会,大家伙都在大宝的神威下鸟悄了,这时,大脸宝的奶哥哥李贵,带着好多人冲进来了,进门就大喊:
“住手——额...宝二爷在哪里?可有伤着?”
李贵看到学舍里已经没有打仗了,便开始寻起大脸宝来,秦钟应该是受了点伤,大脸宝正让人收拾东西,嚷嚷着要去找贾代儒这位太爷说理。
大脸宝跟贾瑞他们正在掰扯,贾琮却是吩咐大宝,将站在外边的小厮们都叫进来,再把学舍的门关上,并下了门栓,由大宝守着。
贾琮寒着脸大声道:
“今儿我可不管你们有什么事由,伤了我的人,不给我个交代,谁也不用出去了,瑞大哥,你去通知各家大人来领人,当然,我们老爷太太也通知一下,没有家里人来领的,就在学舍里住着吧!”
听了贾琮的话,所有人都慌了,怎么打个架还要惊动家里大人呢?尤其是大脸宝,一听让通知家里大人,就慌了!
贾琮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就是要告诉他们打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贾琮开口吩咐道:
“大宝,放瑞大哥出去!”
贾瑞也顾不得跟大脸宝掰扯了,满脸惊慌的跑出去了。
大脸宝凑近贾琮身边小声说道:
“琮哥儿,咱们小孩子间的打闹,何苦让老爷他们知道呢?到时候我们就是有理都变无理了,再说了,鲸卿伤到了头,得赶紧去找太医医治呢!”
贾琮没给大脸宝好脸色,说道:
“秦家大爷,只是碰破点油皮儿,很不是要紧的事儿,这里谁身上没点子伤?我家的铁柱胳膊都断了,我也没着急,再说了,今儿这事儿我虽不知因由,打架的事儿却是你身边的茗烟儿挑起来的,你得负很大责任!”
听了他的话,一边的茗烟儿不乐意了,嚷道:
“琮三爷这话就有失公允了,要不是金荣欺负秦大爷,我怎么...呜呜呜~~”
没等他说完,魏书拿着从地上捡来的书袋,堵住了茗烟儿的嘴,生怕茗烟儿哪句话惹了贾琮不高兴,再让贾琮自己动手。
大脸宝看见这情形,急的在贾琮身边团团转,不停的跟贾琮念叨个没完。
贾瑞这边,被贾琮的行事唬的不轻,慌慌忙忙的跑出了族学,一时竟是忘记了学里的学子们都是哪家的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跑到了宁国府,正好,贾珍在府里,此刻正与丫头们高乐呢!
得了门子的传话,贾珍才漫不经心的拾掇自己,到了外院正堂,贾瑞已经是急的满头满脸的大汗,见到贾珍就喊道:
“珍大哥救命啊!族学里出了大事!”
接下来,贾瑞就给贾珍细细讲了,学里学子们打架的事儿,以及贾琮不依不饶的,将所有人扣在学里的事儿。
贾珍听的皱眉,对外喊道:
“蓉哥儿呢?快着些找了他来!让他去西边找大老爷和二老爷去学里,就说有大事相商!”
转头又对贾瑞说道:
“族里本就是照顾你们家,才让儒太爷管了学里,除了族里给的份例,太爷这贽见礼和公费银子也没少收,怎么学里就成了现下这个样子呢?若是不想要这个差事,好歹让人回我一声,我再去找人就是。
今儿这事,别的还好说,就是宝玉那里也不要紧,只那琮哥儿和大老爷可不是好相与的,大老爷有多疼琮哥儿,两府里的人都是尽知的,你怎么还能看着有人敢伤他?走吧!一起去学里等着吧!”
贾瑞听了贾珍的话,惶恐的不停擦汗,赶紧跟在贾珍身后返回学里。
贾珍到了学舍的时候,就看到小伍叔抱着臂膀站在学舍门口,满脸的冷漠,看到来人是贾珍,也只是抱抱拳算作行礼。
贾珍也不在意小伍叔的态度,上前说道:
“小伍啊!赦叔等会子就来,你可知道里边现下情形如何?可有人伤重?我带了保安堂的王老大夫,先让他进去给琮哥儿看看吧!”
小伍叔听了贾珍的话,沉思片刻,抬手拍了三下学舍的门,并说道:
“大夫到了,大宝,开门!让大夫进去!”
下一瞬,学舍的门开了三尺见方的距离,让老大夫进去了。
贾珍看大宝这么谨慎有些无语,只能隔窗大声问道:
“琮哥儿,你没事儿吧?有哪里受伤了没?赦叔等会子就来,你若是伤到哪儿了,赦叔非砸了这族学不可!”
贾琮在里边听见了,回道:
“我没事儿!我的伴读为了保护我,却是伤得不轻。”
王大夫一进门,看到说话的哥儿,就知道正主是谁了,赶紧上前给贾琮把脉,发现贾琮没问题后,开始给铁柱医治胳膊。
就这样,学舍内外安静起来。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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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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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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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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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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