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人还呆呆地看着地上躺着的死人阿威。他手臂露出来的白骨森然可怖,脖子红糊糊的一片。他睁得大大的眼睛里,依稀闪烁着两团红色的火焰。
呜咽着的黑狼下定决心似的,转身倏地跃上房顶,要扑向射死它父亲的那个人类。可还没等它挨着那人的头发,便被五六枝箭射了个全中。它矫健的姿态定格在那一刻。在鬼门关打了个转的人,这才恢复了心跳,看着巨狼刺猬似地滚落下去。旁边的几个弟兄一阵欢呼,他却仍然心有余悸。
“白狼!你们看!是白狼!”一个人指着山上更远一些的地方,惊喜地叫道。玉戥阳也不由得看过去。
白狼……不是传说么?然而他确实看见黑暗中跃动的数十个白晃晃的影子,宛如能带来飞雪的山中精灵。正好。他正想用这些精灵的皮毛,为他的苦黎做一个别致的剑鞘。现有的这个,实在是不配它呵。玉戥阳拉着弓,瞄准了一个白影。白影越来越近。就着火光,玉戥阳看清了白狼的真正面目。他心里连连慨叹,无法忽视黑瞳里因为愤怒而漾起的波纹。那漆黑明亮无邪的眸子,竟让他想起了母亲。她咳嗽着,她捶着胸口,她责备他,然而并不是出于多深的怨恨。
“小雅……”凄切的呼唤从黑瞳中散出来,勾起他最不愿回想的记忆。呼啸的风声都变成母亲的喊叫,一道一道的风吹过,都变成母亲的巴掌掴在脸上。他的眼迷蒙起来,心却沉淀了。右手指尖一松,箭便冲了出去。
风太大,再壮的树木都左右摇摆不停,玉戥阳实在看不清箭射到了白狼的哪个部位,也看不清它躲到了哪里。
狼越来越多,似乎已经倾巢出动。弟兄们不敢懈怠,或射箭,或用刀,或用匕首。扈老头看得心里直发抖,腿也软得进不了屋子,心里乞求那些狼不会冒死冲过来。玉少爷也已经走出了他的视线,不晓得身上有没有受伤。伤!扈老头心下大惊:比狼更厉害的,是狼毒啊。若是被狼抓伤、咬伤,即便是个极小的口子,也会染上可怕的狼毒!想起这些,他便鼓起勇气,高举火把,要去保护他的玉少爷。
玉戥阳已经射死了十七头狼,可惜没有一头是白狼,心中懊恼极了。
忽见左面气势汹汹地冲出几十条灰狼、黑狼,要冲破马厩,进到三排木屋环绕的内心。“上屋顶!”玉戥阳大喝一声,捞起探过头的扈老头,一跃上了最近屋子的顶上。“少、少爷,您没事吧?”玉戥阳顾不得回答,冲还在地面的弟兄大喊:“都上屋顶!”反应稍快的两三下就上得房来,却有好几名弟兄被大狼拖住了。有人扔了弓箭,掏出匕首来胡乱刺,刺中一头狼的后脊背。那狼并不管插在身上的利器,扭头就对那人的腰上一口咬下去,再吐出来。那弟兄大声地干吼着,也无法止住流一地的血和内脏。
刹那的惊恐过后,屋顶上的人便操起弓箭,用更大的力,把弓拉得圆鼓鼓的,刷刷地射向疯咬着的狼。狼们不顾不间断落下的利箭,要向房顶上跃来。一条狼在屋前不远处站定,另一条狼缓缓助跑,腾空踏上同伴的身体,便将轻而易举地上来。玉戥阳将弓侧握于左手,用右手拔出了苦黎。那是能斩断风、斩断流水的剑啊。熠熠星光,落入凡尘,却也止不住杀戮,平不了怨恨。
光影仍在,腾空的狼在就要跃上房顶的一刹那,被斩成两断,落在它同伴的眼前。
树林里窥视着的狼也冲出来了。两面夹击。而远处,更多的白狼下得山来。
成百上千的狼影在林中跃动,密云遮月,寒气自地底而出。呜呜作响的狂风,让每一个人都觉得眼前的景象是那么地不真实。扈老头的双腿有些发软,他望向玉少爷。他身上穿着的银色褂袄竟逐渐显出光亮来,似昏暗中愈闪愈明的星光,把他的位置就那样暴露在敌人面前。那是灰狼的魂在助它的同伴一臂之力么?
玉戥阳收起苦黎,仍是拉起长弓,箭无虚发,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身上发出的光。两头黑狼循光看来,更是狂怒不已,顺风跃来。冲在前面的大狼竟无需旁助,直立着身子便跃上房顶。玉戥阳正要抽出另一枝箭来,然探到的箭筒却是空空如也。大狼助跑两下,便横扫后身,攻击过来。扈老头大喊一声:“少爷!”便挡了过去。那大狼的力气有如满满的沙包袋,撞得扈老头一口鲜血吐出来,只觉得肝脏欲裂。听见扈老头的喊叫,一旁的弟兄才看过来,“嗖嗖”射出了五六枝箭,才拦住了大狼的第二次攻击。另一头狼先跃上屋下堆着的枯柴垛子,再跳上了房顶,立在先前那头黑狼身边。ωωω.χΙυΜЬ.Cǒm
“扈老!”玉戥阳心下担心,却不能俯身为扈老察看伤势。两头黑狼虎视眈眈地看着,大狼的右耳有个怪异的白点在火光的照耀下微微闪动。扈老吐出了那一口血,便再说不出话来。旁的弟兄正要搭箭再射,却无奈各自的屋下都有大狼冲上来,只得专心抵挡攻击。玉戥阳被两头黑狼死死地盯着,心里竟生出一丝胆怯。他稳了稳心神,扔掉长弓,缓缓抬起右手,要去拔出他的苦黎。后上来的黑狼一见他有动作就冲着他的右手咬了过来。玉戥阳挥手想躲,左手攥紧了拳头,猛地打向黑狼的侧脸上。黑狼被打得发晕,跌坐在房顶。而玉戥阳的右手手臂,还是留下了几道血口子。他握握被震得发麻的左手,狠狠地在右手臂上撸了下去,挤出好几股血。身中双箭的大狼对同伴“呜”了一声,又冲玉戥阳咆哮起来。
玉戥阳还是收起了心中的不忍,左手紧紧握住苦黎剑柄,杀气腾腾而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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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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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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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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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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