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竟然真的走了。不过片刻,荣妃的贴身侍女神色慌张地找了过来,不敢同太子说话,拉着扈公公到了花园的亭子里。
“公公,你让太子去看看娘娘吧。娘娘哭得咳嗽不止,把我们都吓坏了。娘娘身子本来就弱,前些日子为了服侍先皇,日里忙不停夜里也不歇。如今,再这样伤心伤神,奴婢担心娘娘撑不了多久……”
扈公公微微摇头:“太子的脾气……我尽力劝吧。你们,一定要把荣妃照顾好,那可是未来的皇太后!”侍女应声,便返回了纨荣宫。
玉戥阳一脸怒气坐在书房里,说什么也不肯移到太子殿去,还将看着的书简哧啦扯开,掉了一地的竹篾片儿。扈公公跨进门,弯腰一片片拾起来:“七皇子,又有谁惹您生气了?”
“还能有谁?父皇的遗诏我没接,他们就紧赶慢赶地送过来了,还问我何时举行登基大典!”
“确是一班胡乱办事的奴才。”扈公公将手中的竹片堆在桌角,点燃了白蜡烛,又点燃油灯,挑了挑灯芯,恭敬地站在书桌侧边,接着道:“登基之类,暂且不管。七皇子,荣妃娘娘的身体,欠安啊。您不妨过去瞧上两眼,说说母子间的贴心话,让娘娘宽些心,多注意身子。”
“我不想过去。”玉戥阳拿起另一卷竹简,慢慢展开来。
“您还是认定那遗诏不是先皇的授意?”油灯映到墙上的影子一动不动,扈公公只得退出了书房。
十日之后,荣妃自缢身亡。十日之内,玉戥阳听着扈公公的劝,去了纨荣宫两回,趟趟都是不欢而散。扈公公担忧地向侍女询问荣妃的情况,回答不是“哭得咳嗽”便是“夜不能寐”。所以当他看着玉戥阳抱着荣妃尸体的时候,不禁说道:“若是我的儿,早就一巴掌打醒你了。”玉戥阳抬头看着扈公公,眼里沁满了泪水,微笑道:“扈老,我是鬼迷心窍了。”
自那以后的玉少爷,便再没有笑过。
夜里,骤起大风,吹得木屋吱呀作响。呜呜的风声,似乎就刮在心头。玉戥阳心烦意乱,面露愠色,身上穿着的小褂袄也突然长出小针似的,隔着几件丝绸褂衫,刺得背上痒痒的。
“呜欧——呜欧——”
狼嗥乘风而来,玉戥阳仿佛看见那头灰狼正立在眼前,瞪着火红的眼睛,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将它尸首分家。
玉戥阳静下心来,拿下挂在墙上的苦黎剑,面色沉重地拉开屋门。扈老头踉踉跄跄地小跑过来,边喊着:“少爷,咱被狼、被狼包围了!”任在深宫炼就了处变不惊的能力,任平日里镇定谨慎的扈老,见了火狼,是从心底生出恐惧来的。玉戥阳伸出一只手,扶住扈老,望望火光不及的黑暗的树林,说道:“扈老,屋中歇着。杀完了狼,我来知会你一声便是。”语毕,便大步跨下台阶,往袁界那边走去。扈老头惊魂稍定,心下便想:杀狼的场面,定有大不同,可得开开眼界。他倚在门边,手中握着熊熊的火把。
“袁将!这狼何时下的山?”玉戥阳将苦黎斜背于身后,却从兵士推来的木车上取下一张弓,拉了拉弦。
“少爷,正是大家都睡得深的时候。竟没想到,没等我们动手,这帮畜生倒自己送上门了。”袁界把钢夹子分了出来,用指腹摩娑着钢齿,嘴角露出笑意:“少爷,畜生都怕火,咱一把火烧过去,可省了多少力气。”
“不成,”玉戥阳把装了最多箭枝的箭筒绑在腰间,说道:“今天风大,风向不定,容易烧着自己,还是一个一个打吧。”
“好嘞!”袁界扯下自己的罩衫,摊开来,裹起几个钢夹子,绑在背后:“老子下夹子去!少爷,这些兄弟就交给你了!”
“你一个人去可不行!”玉戥阳抓住他的手腕。
袁界笑着拨开,道:“少爷,我的本事,您还信不过么?这些天,弟兄们赠予老子一个外号,您知道是什么——狼见愁!哈哈,野狼、鬼魅,都是一个娘胎生出来的,老子见一个砍一个,见一对杀一双!”他爽朗地笑着,擎了一个火把,大步流星地进了林子。
听得“噌噌”两声,有身手敏捷的弟兄背着弓箭上了房顶,架开弓,箭尖直指远远躲在林子里的红光。别看他们平日嬉笑怒骂没一副正经样子,关键时刻却都是个顶个的汉子。“铮”一声响,弦还在微微颤抖着。玉戥阳清楚地看到,那枝箭正中两点红光之间,那狼定然一命呜呼了。“铮、铮、铮!”箭走弦空,狼们甚至来不及哭嚎。wWW.ΧìǔΜЬ.CǒΜ
一排箭射出去,能放倒十多头狼。可是,红光越来越密集,压在每一个执着弓的人的神经上。
有一名士兵,名叫阿威,挺胸立在屋后空地上,空地那边,是隐藏着无数红光的树林。狂风翻动他的发丝、他的衣襟,他的脚步依旧稳如磐石。他抬起手臂,要再射出一根箭去,却不知怎的,手指搭在利箭末稍,就是使不动力气去拉。正前面红光一闪。阿威便知不妙。两头黑狼迎面而来,丝毫不惧怕来自屋顶的箭矢。不到百米的距离,巨狼三两下便跃至面前,高高地抬起前爪,将阿威猛然扑倒在地。弓箭派不上用场了。阿威连忙将手探向鞋筒里放着的匕首。他明明摸到了匕首,却拔不出来。黑狼的前腿踏在他胸上,狼牙与他的脸近在咫尺。狼鼻中呼出的热气让阿威感觉脑袋发懵。红通通的眼睛直视着他的眼睛,似地狱里的判官凶狠狠地质问他生前害了多少性命。另一头黑狼也抬起头来看他,嘴里全是热乎的血。手臂上的疼痛来得迟缓,也更加钻心。阿威起不了身,只得拼命扭头看下去。怪不得拔不出来呢。他眼睛一酸。
他的手臂,被黑狼从手肘处准确地咬断。冬夜里,鲜血把枯草染成了辨不清的颜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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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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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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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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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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