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防盗门过了很长时间才响起被关上的声音。
游安理站在玄关,听着那些细微的动静慢慢消失后,弯下腰拉开矮靴的拉链。
换了鞋,她起身一边脱下风衣,一边往浴室里走。
等洗漱完换了一身衣服,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凌晨的一点。
她将头发擦了个半干,干毛巾随手搭在肩上,捡起洗衣筐里的脏衣服放进了滚筒洗衣机里,按下开关,扔了洗衣凝珠后,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屋子里勉强算收拾干净了,但还缺很多日用品,她暂时没有时间去买。
游安理抱着电脑坐到阳台边的沙发上,开始处理这一下午堆积起来等着她做的事情。
把做正事的时间用出去了,就得在别的时间补回来。琇書蛧
一晃眼半个小时过去,她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上角显示的时间,放下了笔记本,起身走到玄关拿上了钥匙。
屋外的气温只有几度,她换了户外鞋,裹上一件大衣外套就出了门。
长卷发没彻底吹干,被外面走廊上的风一拂过,寒意刺骨。
游安理进了电梯,按了地下停车场的楼层。
五分钟后,电梯回到了十一楼,她抱着没拆开的包裹走出来,放轻脚步和动作,打开家门进了屋。
再过几小时,就该做早饭了。
游安理拆了箱子,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放好,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回了阳台,坐下继续工作。
落地窗外的天色变得灰蒙蒙时,她才关了电脑,起来活动了下身体,然后进了浴室洗漱,顺便上了一个提升气色的底妆。
回国之后,她的化妆品就用得少了,入职这几天也只是在出门前上个裸妆,再搭配一些得体的衣服就已经足够。
告别了每天全副武装的生活,肩上无形的重压似乎也随之消失了。
但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惯是用刀刻下的一道道痕迹,远没有那么容易淡化。
游安理放下粉扑和粉底液,起身之前,目光在那些瓶瓶罐罐上面扫了一眼,最后又拿起了一支口红。
黑色细管,是最近的秋季限量色号。
但对于欧美审美来说,颜色太淡,她没用过几次。
游安理拧开了口红,抬眼看着镜子,在唇瓣上一抹,随后用指腹晕染开,再轻轻一抿,给双唇都染上了颜色。
哑光的质感,偏橘色系的红,让她白得略显病态的肤色也提亮了不少。
她将口红放了回去,洗干净手,转身走出浴室,进了厨房。
冰箱里的东西没多少,只能做简单的早餐。
游安理看了眼时间,索性打开手机在附近的生鲜超市下了单。
她刚付了款,门铃声就响了。
门外有人说了一句:“您好,鲜奶到了,奶箱锁住了,我给您放门口行吗?”
左颜就是被这个动静给吵醒的。
她直到后半夜才昏头昏脑地睡着,听到外面的门铃声和说话的声音时就从梦里惊醒了。
“谁啊,这才几点……”
她在被窝里烦躁地翻了个身,冷空气从缝隙里钻进了被子,冻得她起了鸡皮疙瘩。
这套房子的卧室正好挨着外面走廊,跟隔壁只有一墙之隔。
在隔壁没有住人的时候左颜就觉得这个设计很有毛病了,没想到住了人之后能直接把她从睡梦里吵醒。
就这个隔音,简直不敢想象要是隔壁大半夜造人的话会是个什么情景。
左颜迷迷糊糊地想着,很快又在被窝里睡了过去。
被窝里很暖和,梦里的怀抱也很暖和,让她舒服得忍不住蹭了蹭,手脚并用地抱了上去。
“撒手。”
被紧紧抱住的人拉了拉她的手臂,抬头往后拉开了距离,短短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不放。”
她说着抬起手臂,借着酒劲儿往她面前凑。
“除非你亲我一下。”
月光下,齐肩短发落在了她的手臂上,有些痒。
越发靠近的呼吸让身上的某一处也跟着发痒,亟待做点什么来止痒。
白得像奶油一样的脸上,浅粉色的双唇仿佛是最诱人的和果子,吸引着她去触碰。
她仰起头,朝她靠近着,就要贴上去。
门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操!”
被窝里的人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抓起睡衣往身上一套,爬下床穿上拖鞋,气冲冲地走出了卧室。
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拧开大门探头往外面一看,就看见走廊上站着一个男的,穿了一身黄。
左颜表情一顿,顺着看向了他前面打开的大门,以及站在门口的另一个人。
游安理的视线扫了过来。
对上这张刚刚才梦到的脸,左颜嘴里的话一下子就卡住了。
外卖小哥确认了取货码,连忙道了谢,然后转身小跑着往电梯走去,只留下两个人在走廊上遥遥相对。
她还没组织好语言,游安理就已经开口道:“吵到你了?”
左颜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小声说:“其实也还好。”
“是我没考虑到这个问题,以后会叫他们不要按门铃。”
游安理说着,顿了顿,打量了她一眼,才道:“睡醒了就先洗漱吧,早饭快好了。”
左颜下意识“哦”了一声。
直到关上门走进浴室之后,她拧开水龙头,看着哗啦啦流出来的水,忽然一愣。
——我干嘛要去她家吃早饭啊?我家里没有吗?
还真的没有。
左颜看着冰箱里那盒放了一天两夜的便当,以及过了期的牛奶和白吐司,忍不住挠了挠头。
这日子给她过得,也太糙了点。
以前不觉得,但现在隔壁搬来了一个精致金领,一番对比之下,她就被衬托得活像个社会底层无业游民。
连顿热乎的早饭都懒得做的那种。
左颜想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想起了昨天早上吃的那顿早餐。
然后她就去按了隔壁门的门铃。
游安理打开门的时候,身上还穿着围裙,看得左颜怔了怔。
这样的游安理对她来说是最熟悉的。
在以前,在她们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时候,每天早上起床后,自己看到的都是她穿着围裙的样子。
那件围裙并不特别,家政阿姨穿过,自己也穿过,但游安理穿上就是让她觉得不一样。
以至于她总惦记着游安理身上的围裙,还幻想过如果游安理身上只穿着一件围裙的话……
左颜被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画面吓得一趔趄,差点左脚绊倒右脚,动静太大引得厨房里的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你没睡好?”
她问了一句,见左颜站稳了,又回过身去继续打鸡蛋。
左颜哪敢再去看她,站在客厅里左看右看的,嘴里也含糊其辞地回了句:“喝多了,脑壳疼。”
话一落下,她就想给自己两巴掌。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真是你当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她一慌张就开始乱找话题,随手拿起了茶几上的一瓶小药瓶,扯开话题道:“这是维生素吗?”
游安理立刻转过头来,看清她手上拿的药瓶后,才回答:“谷维素,我有点月经不调。”
左颜去年也有一段时间月经不调,闻言就放下了小药瓶,走到厨房里,说:“那你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看看中医啊?我去年就是喝中药调理过来的,现在也不怎么熬夜了,所以今年都很正常。”
除了这次来之前没有任何预兆导致她丢了个大脸以外,都很正常。
游安理应了一声,低头将打好的蛋液倒进了锅里。
“滋滋”的声音吸引了左颜的注意力,她探头往锅里一看,问:“你要做厚蛋烧吗?”
“厚蛋三明治,你还是不要番茄?生菜要吗?”
她一边动作利落地卷蛋饼,一边开口。
“不要番茄!生菜多来点。”
左颜说着,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刚送来的新鲜番茄和生菜还水灵灵的,游安理洗干净切好,做了两份丰富的三明治,就开始用小奶锅煮生牛乳。
左颜洗了手,悄悄地从三明治上面掰下一小块蛋饼,塞进了嘴里。
还是这个味道,一点都没变。
她想着,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要我帮忙吗?”
“如果你五分钟前说这句话,会显得更有诚意一点。”
游安理倒好两杯牛奶,语气平淡地回答。
放了半块方糖的鲜牛奶味道刚刚好,厚蛋三明治里的火腿和培根也很新鲜,搭上美味的蛋黄酱和口感又脆又嫩的生菜,这顿早饭吃得左颜彻底舒坦了。
她甚至觉得要是每天早上都能吃上这样的早饭,那就算吵一点她也能原谅。
吃完饭,左颜还记着游安理刚刚损她的那句话,自告奋勇地把碗给洗了,锅碗瓢盆一个也没落下。
然而刚洗完擦干手,就听见身后的人开口道:“看来还是要买个洗碗机。”
左颜“啧”了一声,看在食欲被满足了的份上,没有跟她计较。
——也就错失了得知这句话真正含义的机会。
二十分钟后,游安理穿上运动外套,抬手把长发给绑了起来。
左颜还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见她要出去,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莫名其妙地问:“离上班还早着呢,你上哪儿去?”
游安理顿了顿,侧过头来看着她,半晌后才道:“我记得你喝醉是不会断片的,更何况昨晚上那瓶红酒的度数也不高。”
左颜刚要翘起腿换个姿势,听见这句话差点儿闪到自己的屁股。
谢谢领导,她现在想起来了。
如果在那前面和后面的事情她没有想起来就更好了。
“快点回去换鞋,我等你。”
游安理说完就穿上运动鞋,拉开了大门。
左颜有心想要耍赖皮,但“喝醉不记得了”的借口刚刚就已经被人给堵死了,更别提她现在根本不敢跟游安理对视一秒钟。
只能埋着脑袋灰溜溜地钻出门,再灰溜溜地跑回了自己家。
很好,左颜同志,你这一次做到了保持表面上的镇定。
比起上一次干出这种事之后没脸见人的样子,有了非常大的进步。
加油,继续保持,你的脸皮一定会越来越厚的!
换了鞋再出来,看见等在门外的人,左颜的心跳也趋于正常频率了。
习惯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事,她现在每天不在游安理面前丢个脸,好像就会少点儿什么一样。
既然面子里子都已经丢完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脸皮不厚点怎么能活得下去。
反正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能找出一个见过她所有糟糕的样子后,还一如既往对待她的人,那这个人就是游安理。
也只有游安理。
“穿这么多,你是去晨跑的,不是去遛弯儿的。”
游安理见她这全副武装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
左颜还在往脖子上缠围巾,听完就嘟囔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天气这么冷,她这个点爬起来陪她去晨跑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好吗?
游安理听见这句话,目光一顿,停在了她的脸上。
左颜扯着脖子后面缠反了的围巾,没有察觉。
游安理笑了笑,走到她面前,抬起手去帮她。
左颜自觉地埋下脑袋,松开手让她来弄。
柔顺的直发扎成了马尾,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指尖从那脆弱的肌肤上擦过,引起了她的反应。
左颜缩了缩头,脸埋在围巾上面,闷声闷气地问:“好了没有?”
游安理抚平了她翘起来的衣领,片刻后才收回了视线,
她在这颗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放下了手,率先走向电梯。
“走吧。”
左颜忙伸手去理自己的头发,见她快要走远了,只能赶紧追过去,跟在她后面进了电梯。
下楼的时候,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去提昨晚上的事情。
左颜已经不是高中时的小女生了,调整心态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当然,这里面也有饭很好吃的原因。
总而言之,比起上一次她酒醒后逃去爷爷家躲了游安理一个星期的反应,这一次她显然已经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甚至在下楼之后,她跟在游安理后面,还有心思去想为什么这一次自己明明没有提要求,却反而得逞了。
要知道,那次的游安理可是被她缠了一晚上也没有妥协。
左颜想着想着,忽然一顿。
——等等,她为什么要用“得逞”这个词?
“不要站着,跑起来。”
前面的人侧过头来催促她,左颜回过神来,只得不情不愿地小跑着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因为待会儿还要收拾东西去上班,也没有跑太远,就绕着公寓小区里的林荫小道一圈圈慢跑着。
左颜宅了这么多年,工作之后更是没有时间运动,体质跟游安理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路上每隔几分钟就要放慢速度缓口气。
到最后就成了游安理跑在她后面,在她每次停下来的时候给她“加油打气”。
“你能不能不要跟监狱里的狱警一样看着我?搞得我真的很像在坐牢。”
左颜实在是受不了了,停下来撑着大腿,一边喘气,一边夹枪带炮地冲她发脾气。
平时这个点她还没从床上爬起来,她到底是为什么要来遭这个罪,被窝里不舒服吗?
但身上好歹是不冷了,不仅不冷,她还出了不少的汗,热得她一把拽下了围巾,又嫌这东西占手,不知道要往哪儿塞。
“不要一下子摘掉,风一吹就会感冒的。”
游安理说着,走了上来,拿起她的围巾又帮她绕在脖子上,缠了两圈。
“再缠就要热死了。”
左颜难受地扭了扭脖子,偏偏这条围巾很长,还得再缠两圈才不至于甩在身前。
“出门前我说过的,但你说不关我的事。”
游安理慢条斯理地帮她缠着围巾,还不忘给火上浇一把油。
左颜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抬手抢过她手里的另一半围巾,直往她脖子上套。
“你这么喜欢,那你也戴上,别跟我客气。”
她把围巾严严实实地缠在了游安理的脖子上,戴得密不透风,完事还在她肩上拍了拍。
“多暖和啊,就这么着吧。”
游安理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很快左颜就知道自己干了多蠢的事情。
一条围巾把她跟游安理绑在了一起,没法再一前一后地跑,甚至必须紧紧挨着,否则就会勒住脖子。
但她又拉不下脸去把围巾扯回来,只能贴着游安理的手臂,跟着她的速度往前跑着。
好家伙,两个人的回头率别提有多高了。
左颜借着游安理的身体挡住了自己的脸,生怕被眼熟的小区住户看见。这里住的都是年轻人,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她俩绝对不对劲。
正常人谁会系着同一条围巾并肩晨跑啊?
游安理却神色自若地跑完了全程,返回的时候还问她:“累不累?”
左颜心累。
这一路上的目光真的太伤害她脆弱的心脏了,待会儿上了楼她就要去下单买几副耳塞,明天休想再把她吵起来。
游安理带着她慢步往回走,又教她做了拉伸,让运动后的身体放松下来。
等回了楼上,她停在家门口,取下了脖子上的围巾还给左颜。
左颜已经累得不想开口说话了,接过围巾就要往家走。
游安理忽然笑了笑,抬手抚了抚她的头。
“今天做得很好,明天继续加油。”
进了家门后,左颜抱着围巾,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件事是——她今天起床后还没有洗头。
可恶,失算了。
以后改晚上睡觉之前洗头吧。
左颜想着,拿围巾捂住了脸,飞快地钻进了浴室,开始洗澡洗头。
她花了最短的时间洗漱完,吹干了头发,然后回了卧室打开衣柜,找衣服出来换。
手从一排排的休闲套装上面划过,最后停在了那套买来就穿了一次的衣服上。
——仔细一看,这打底衫和裙子跟她所有的秋冬外套都很搭。
左颜拿出衣服换上,最后又挑了件跟周一完全不一样的外套穿上,假装这是一套没穿过的衣服。
临出门前,她都已经换了鞋,却脚步一顿,跑回浴室里给自己上了个淡妆。
游安理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回过头来。
她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呢绒大衣,里面搭着一件高领的深褐色毛衣,衣摆扎进了黑色西装裤里,配上一双小白鞋,看起来清爽又利落。
左颜没想到她今天穿得这么“休闲”,反倒是显得自己过于花哨了。
她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衣服换掉,就听面前的人开口道:“挺好看的。”
左颜故作平静地关上门走过来,挺直了背脊,正要拂开披散的秀发,展现一下自己卓越的身材,面前的人又道:“裙子哪买的?给我个链接。”
“……”
直到上了车,左颜的脸都是臭的。
她真是想不明白了,这人都快三十二岁了,距离二十三岁已经过去八年多了,怎么还没学会说讨人欢心的话?
夸人都只夸半句,臭德行。
以前她们冷战和吵架,有八成都是因为这件事。
小女生第一次谈恋爱,就想听点甜言蜜语,不是很正常吗?但游安理就是做不到,或者说压根儿她就不想说,不乐意说。
左颜摆了一路的脸色,下定了决心这次一定要等她先开口。
以前每次都是自己先服软,总不能七年过去一点长进都没有吧?那也太憋屈了。
左颜还没发现她的心态在短短一个早上就发生了好几次变化,而现在又回到了她面对游安理时最常见的状态。
像个逃不脱的魔咒一样。
但游安理始终没有开口打破沉默,一路上还接了几个电话,仿佛没察觉有人在生闷气。
今天出门的时间也不算早,半道上又堵住了。
游安理看了眼手表,确认应该来得及,才松开了方向盘,侧过身去,拿过了后车座上的一个袋子。
这是昨天她在商场里买的东西,全都还堆在车上。
“这是你的。”
她递给了身边的人。
左颜一直看着窗外,但其实注意力全在她身上,早就听到了动静。
她本来还想再撑一会儿,然而实在架不住旺盛的好奇心——昨天她就看见这个袋子了,还是游安理提前预定的东西,到了店直接取走,所以她一直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那可是一家卖珠宝饰品的奢侈品大牌。
“给我的?”
她没忘记自己还在生闷气,不咸不淡地开口问了一句。
“嗯。”
游安理看着她,又抬了抬手,示意她接过去。
左颜这才“不情不愿”地拿了过来,按捺住了现在就打开看的冲动。
那样看起来太急切了。
游安理笑了一声,开口道:“先打开看看吧,是特意给你买的。”
左颜“哦”了一声,慢吞吞地拆开了袋子的蝴蝶结,拿出了里面的小礼盒。
其实她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游安理对她有那点意思了——要再看不出来她怕不是个弱智。
但任何没有说出来的东西,都是不作数的。
所以她才那么想从游安理的口中得到一点真实的想法。
什么都行,只要别吊着她,让她猜来猜去,自乱阵脚。
只是她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反而有些紧张了。
左颜脑子里想了一堆有的没的,手上也没停太久,轻轻打开了盒子。
有什么银光一闪而过,让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等看清楚盒子里的东西后,左颜陷入了沉默。
游安理单手靠在方向盘上,侧着头看她,问:“喜欢吗?”
“……你认真的吗?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这个了。”
左颜抬起头,忍住了把盒子砸到她头上的冲动。
游安理只笑了笑,回答:“我觉得你现在比较需要它。”
前面排着队的车开始动了,游安理也直起身,跟在了后面,继续朝着公司驶去。
左颜的脸色比上车前更臭了。
她现在就想打开窗户把盒子里的东西扔出去,但这是在车上,她仅剩不多的公德心按住了她的暴脾气。
更何况,这东西还挺贵的。
一路无言地到了公司地下停车场后,左颜先一步下了车,多一秒都不想等,直奔电梯口。
游安理看着她留在车上的礼物盒,笑了笑,拿起盒子里的东西,下车关上了车门。
电梯门关上之前,左颜飞快地按了下开门键,又在脚步声靠近时收回了手,若无其事地掏出手机来看。
穿着深灰色大衣的女人走进来,等电梯的门关上后,才开口道:“真的不要啊?”
“不要。”
左颜盯着手机屏幕,头也没抬地回答。
游安理点了点头,片刻之后,才轻飘飘地开口道:
“那可惜了,我还刻了你的名字呢。”m.w.com,请牢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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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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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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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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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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