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上的灯火飘起来后,人群蜂拥而至,都堵在了那长安河边上,越挤越密。
秦漓并没有察觉出来异常。
胳膊肘突地被人一碰,秦漓也没回头,当是娴贵妃,又站了一会儿,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檀香,秦漓猛地回头,周恒便看着她,轻轻挑了挑眉,“好看吗。”
秦漓行礼,“陛.......”
周恒托住她胳膊,借势将她往怀里一拉,及时邀功,指着那些灯盏道,“朕送给你的。”
秦漓想挣开。
周恒又道,“别动,朕不想被人当成登徒子。”
秦漓这才反应过来,周围百姓的声音还在,他并没有清场,那他是怎么从那一堆人里挤过来的?
秦漓目露惊愕。
回头再去瞧他,却见他穿的是一身蓝白锦缎,秦漓愣住那,周恒便将头往下压来,“怎么了?离开了几日,还是觉得朕好?”
秦漓心头跳了跳。
及时转过头。
周恒却愈发放肆地搂着她,盯着跟前的灯盏,低声地同她道,“朕派了几十艘船,几百个侍卫,沿江放灯,共计千盏,灯上全是你的名字。”
秦漓不吭声。
周恒又道,“刚才朕被人说是败家子。”
秦漓目光闪了闪,依旧没说话。
周恒便带着她的身子,往左侧微微一偏,带着她从长安城的上游,巡视到了长安河的下游,这番望了一番,周恒便问她,“看到什么了吗?”
秦漓不明。
周恒便将她圈在怀里,下颚蹭着她头顶的发丝道,“都是朕的。”秦漓还是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周恒便偏过头在她耳畔道,“朕家底深厚,不怕败。”
秦漓僵住。
周恒这才问她,“真有人打你主意?论家底,他们比不过朕......”
秦漓终于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陛下不必......”
周恒却又打断了她,将她的身子转了过去,“好好看灯,别浪费了朕的心意。”
周围的热闹声就在耳边,周恒护在她身后,人群之中,没人认出两人是谁,秦漓顾忌着彼此的身份不敢动,周恒仗着这点,越发放肆,慢慢地攥住了她的手。
秦漓挣不过他。
正僵持,周恒突地问她,“阿漓,长安城里什么东西最亮?”
秦漓心头猛地一跳,再一次转过身来看着她,周恒便又自问自答,“灯。”
八年前的中秋,她提了一盏很漂亮的灯走到他跟前,“绎哥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猜对了,我就送你一样东西。”
他不太感兴趣,“你问。”
她便问他,“长安城里什么东西最亮?”问完见他迟迟不答,她又将手里的灯提了提,再问了一声,“什么东西最亮?”
他知道答案是什么。
却故意不答,“不知。”
她愣在那。
半晌,只见他笑了一声,没再逗她,指着她手里的灯问她,“是送给我的?”
她反应过来,兴奋地点头,“嗯。”
那段记忆,他记得。
什么东西最亮,她不过是想寻个借口送他一盏灯。
当年她给了他一盏。
如今他还她一千盏。
周恒垂下目光,盯着秦漓呆愣的脸,低声道,“生辰快乐,阿漓。”
秦漓紧紧地盯着他。
就似是一瞬花了眼,直到瞧进那双比夜色还要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才猛地回过神来,轻轻地回了他一声,“多谢陛下。”
周恒又轻声问她,“分别了六日,想过朕没?”
秦漓摇头。
周恒喉咙缓缓的滚动,片刻才道,“母后挺想你的,朕准你进宫陪她一段日子。”
秦漓看着他,欲言而止。
周恒的目光却没往她脸上看,又道,“看灯。”
**
秦漓回来时,秦府的马车早就不在了。
周恒一到。
姜姝拽着娴贵妃就往回走。
出了那人群堆,姜姝才松开她,娴贵妃的脚步停在那,也不知道为何,心口一酸鼻子也跟着酸了起来,那糖人放进嘴里,抿了一口,竟尝不出任何味道来,娴贵妃突地蹲在那地上,肩头一阵抽动,哭了出来,“同样都是女人,都是他的女人,人家混成什么样,我又是什么样......”
姜姝回头看着她,“真可怜。”
娴贵妃这回却没和姜姝吵,只看着她道,“药罐子,我不想回去了,我也想找个能为我放灯的人......”
姜姝摇头,“难。”
见娴贵妃实属哭的厉害,姜姝终于心软了一回,“想找个为你点亮长安河的人难,但找个为你点灯的应该容易。”姜姝弯腰将她扶起来,安慰道,“别放弃,你不是还没侍寝吗,还有机会。”
娴贵妃哭上了劲,“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弃妃。”
姜姝无奈,“你就当是我嘴毒。”
“你那毒,回回都能毒到点子上。”娴贵妃哭了一路,直到上了马车,才消停。
两人刚走,身后的那巷子里,几个孩童蹦蹦跳跳地过来,对着立在那的一位公子兴奋地喊道,“辛哥哥。”
那公子一笑,将手里的糖人分了出去。
他并非有意偷听。
他先在这儿,是她们没看到他。
几个孩子拥着他往前走,“辛哥哥有没有看到灯,可漂亮了。”那公子笑着问,“是吗,走,去瞧瞧。”
几人过去时,同周恒和秦漓擦身而过。
那公子目光轻轻瞟了一眼,不动神色地往前走去。
**
秦府的马车没了,秦漓只有上周恒的车。
两人坐在马车内,一阵沉默,周恒突地问,“要不,不回去了?”
秦漓看着他,“陛下......”
周恒便不语。
待马车到了秦府,周恒先掀开帘子下车,回头递手去扶秦漓,秦漓看了他一眼,终是将手搭了上去。
秦漓站稳,同她俯身道,“今日多谢陛下。”
周恒却是立在那,看着秦府的大门,道,“秦府修好后,朕还没进去过。”
秦漓不答。
周恒便回头,直接问她,“不请朕去坐坐?”
秦漓看着他,拒绝道,“夜已深,臣女实属不便。”说完,秦漓又一俯身,“臣女恭送陛下。”
周恒没走。m.χIùmЬ.CǒM
秦漓候了他一阵,见他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便不再管他,转身进府,等上了门前台阶,正要抬脚跨进去,身后周恒突地又唤住了她,“你等等,朕还有样东西给你。”
秦漓驻步回头。
周恒缓缓地朝她走来,脚步立在了她跟前,目光望里头望了望,却半晌不见他开口,漓知他怕又是生了什么鬼主意,正欲转身,周恒突地一把拽住了她,秦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扣住了后脑勺,直接吻了上来。
那吻如暴雨席卷而来。
秦漓越挣扎。
周恒抱的越紧。
候在马车旁的王钊及时地背过身。
秦漓脸色憋的潮红,怒气刚冒出来,周恒及时地松开她,“再等朕些日子,朕来娶你。”
说完看着秦漓怔住的脸,轻松地道,“朕先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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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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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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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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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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