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皇帝荡平江南,一举结束了三百年纷争不停的乱世,然后顺理成章地接受前朝禅让,改国号为魏,定都洛阳,大赦天下。
同年三月,又从江南接回元妃谢氏,昭告天下,册立为后。并封二人唯一的女儿为公主,赐封号永宁。于是天下人始知当年皇后并非罹难去世,而是被陛下秘密送往兖州娘家避难,此次重逢,自然愈发珍爱,因此拒绝了大臣们关于纳妃的建议,决意与皇后一心一意、不置嫔御,倒引得朝野津津乐道。
至于一些皇后假死、回南朝曾改嫁的传闻,也因此淹没在众说纷纭之中。
……
欸乃水绿,一路送了船只南上西去,沿颍水进入黄河,进入洛阳。
远处青山绵延,帝京巍峨的城阙在春雨濛濛中轮廓隐隐,谢窈立在船头上,看着越来越近了的洛阳城,一时间,竟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触。
自那年十月离开洛阳北上雁门,她已有四年多的时光不曾踏足洛阳。洛阳是她的伤心之地,这四年间,因为刻意的遗忘,她很少忆起这座城池,偶尔午夜梦回时梦见,也是琅嬅堂开馆授徒、太学里杏台辩经的那些事,那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总是他。m.xiumb.com
现在想来,洛阳留给她的也不尽然都是不好的回忆,只是从前,她从不会承认罢了……
她收回视线,身后又传来丈夫的声音,回过头,原是斛律骁正牵着年幼的女儿走来:“……我们去找阿母吧,去看看,阿母在做什么呢。”
芃芃眼睛被红绸蒙着,叫父亲领着,伸着手在空气里摸索,轻轻地嘟哝:“阿母,芃芃要阿母,阿母在哪里呢。”
“阿母在前面呀。芃芃找一找。”
平日里杀伐果决的男人此时十足的温柔耐心,始终和颜悦色地哄着,半点也没有不耐烦。谢窈静静垂眸瞧着父女二人,秋水盈盈的眸子里渐渐萦起恬淡温柔的笑。
这些天他父女两个相处得倒是不错,芃芃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喊他阿父,到现在倒也很高兴地接受了。为着孩子亲他,谢窈也有意识地让他多帮着带孩子,眼下,父女两个就是在玩捉迷藏。
芃芃在父亲的牵引下一步步朝母亲走来,伸手一抓,恰抓住母亲的裙子,便很欣喜地摘下红绸:“抓到了!抓到阿母了!”
“阿母……”小姑娘软糯糯地唤着,笑容甜甜,一双明眸依恋地瞧她伸手要她抱。斛律骁将女儿抱给妻子,夸奖她:“嗯,我们芃芃真厉害呀,一下子就把阿母捉住了。”
“那当然了,我最厉害了。”小姑娘身在母亲的怀里,不忘回头得意地道。
被芃芃黏着玩了一会儿,斛律骁又命春芜将女儿带下去,问她:“在看什么?”
谢窈摇头莞尔:“没什么。”
“只是在想,等回了家,不知要怎样去见母亲……”
倒也不算撒谎,这件事,倒也的确是横亘在心头的一件难事。她已有很久没见过婆母,前回又将人家儿子捅伤了,他不介意,不代表婆母不会介意,心间便有些烦愁。
斛律骁轻拥住她,柔声安慰:“没什么的,母亲最是嘴硬心软之人,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不会再寻你麻烦的。”
“一切有我,别怕。”
谢窈勉强一笑,点头应下了。却仍旧有些心不在焉的,倚靠在他怀中,望着天边城池的轮廓。
他们在渡口弃舟登岸,荑英身为群臣之首的尚书令,已然率领着一众大臣等候在渡口了。等到他们从船上下来,俯身行跪拜礼:“臣等恭迎陛下、皇后殿下回銮。”
乌泱泱的人在渡口跪着,肃穆安静,落针可闻,唤她为皇后。芃芃好奇地望着眼前的情景,黑眸如珠玉,懵懂稚气。
谢窈未历经过这样的场面,又因尚未行册封礼,不免有些露怯。斛律骁握了握她的手,笑着睨她:“走吧,我的皇后?”
他拉着妻女,下船登岸,换乘舆车,经西阳门进入宫城。
慕容氏已然搬进了宣光殿,宫人来禀帝后回銮时,她午睡方起,二人在外殿等候了两刻钟才得以相见。
经年不见,婆媳间到底有些尴尬,谢窈垂着眼婉顺地上前献茶:“请母亲用茶。”
慕容氏低眸,见她手上还戴着当年成婚时自己送的那个血玉手镯,心下稍软,倒也没有为难她:“行了,回来了就好。省得这小子一把年纪了也不娶亲,三天两头地往南边跑,也省得这宫里上上下下都来烦我。”
谢窈不在,这宫闱之事就落在了慕容氏的头上,又不似往昔在家中能有次子管着,倒令慕容氏十分的头疼。眼下儿媳回来,如释重负,自然不会想着翻旧账。
慕容氏接过儿媳的茶饮了,想了想,又叮嘱了句:“既回来,可要安心过日子才是。你们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想着要孩子了。国家承继早定,才是好事。”
斛律骁只笑,回眸睇她。谢窈脸上微红,低头蚊子似的应了。
慕容氏又看向芃芃:“这是芃芃么?真乖,过来,给祖母抱抱。”
小姑娘生得眉眼秀致,玉雪可爱,被父亲拉着,半点不怕生,大大方方地走上去甜甜唤了声“祖母”。哄得慕容氏眉开眼笑,抓了一把又一把果盘里呈着的冬瓜糖给她吃。
夫妇俩在宣光殿里用过了午膳,芃芃被慕容氏留在了宣光殿里,一时前朝有官员来禀政事,斛律骁独去了天子所居的式乾殿,谢窈则在宫人的引领下回了皇后所居的显阳殿。
殿中被布置得雍容又不失古雅,桂宫柏寝,象床瑶席,垂珰散佩,簪金藉绮。红木云纹漆画的书案上堆着卷卷竹简,以椒涂饰的殿墙不时散发着阵阵芬馨,玉炉沉水,博山炯炯。
殿中宫人众多,她不惯使唤人,便将人都打发去烧水以备沐浴,百无聊赖地在殿中转着,伸手去拿书案上放置的竹简。
那是一卷尚书,皆是经她修订过后的版本,已由太学生抄录、结成册子,以备天下学子研习。她拣过细细看了一会儿,思索着是否要重操旧业继续修书,宫人来传水已备好,便放下竹简,独自去了显阳殿的后殿。
洛阳的宫城没有天然的温泉。但前朝的能人巧匠建造宫城时有巧思,将池壁底部位置凿出洞,凿设管道,沐浴时只需在另一间屋子将烧好的香汤通过管道灌入,亦能形成温泉汤池之用。
谢窈进去时浴池里已放好了香汤,白玉作阶,花露入水,水雾氤氲的水面上散落着瓣瓣月季花瓣,春芜蹲在池边,以手拨弄池水试了试温度,唤她道:“女郎,这水温正好,您快洗吧。”
谢窈点头,坐在池畔盘头发。她沐浴时惯常是不喜旁人在身边服侍的,因而春芜指挥着宫人搬了两面山水纱面屏风立在浴池前,将衣物与沐浴所用的巾帕都搭在架子上,带领宫人退了出去。
她盘好头发,一件件褪去衣物进到池中,温热的池水一点点漫过足踝、双膝,她倚着池壁坐下,掬水清洗起身子来。
浴殿里十分安静,滴漏可闻,蓬蓬掬水声响在耳侧,有如夜风轻柔低语,催人入眠。
长途跋涉,舟车劳顿,谢窈实在有些困了,倚着池壁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睡。不知过去多久,忽觉身后有具精壮的躯体贴上来,有人自身后环住了她的腰,令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殿下?”
她迷蒙地自小憩中惊醒,媚眼半阖着,回头瞧他。斛律骁不悦:“都成婚多久了,窈窈怎么还唤我殿下,该唤恪郎才是。”
他强硬地挤进她玉背与池壁的缝隙,将人抱在了自己腿上坐着,谢窈脑子还有些昏沉沉的,回头柔顺地唤道:“恪郎怎么来了……”
玉颊晶莹,檀口鲜润,半阖的眼眸里情丝如雾氤氲,只一眼便叫人招架不住。他神魂一荡,情不自禁地捧过她脸低头去觅她的唇,大手落在她腰际轻抚。
却只是浅尝辄止地碰了碰,深吸一口气,低头吻了吻她坠着水珠的额头:“才在宣光殿里听训,竟然这么快就忘了么?我来找窈窈,自然是秉承母训。”
秉承母训?
一阵电流似的激麻在腰腹间流窜,她瞬然从迷蒙中清醒过来,脸上羞得通红,轻轻挣脱着他在腰间作乱的手:“我洗好了,郎君放我上去吧。”
“陪我洗会儿。”
男人霸道地不肯放开,反扣住了她的腰,暖热的胸膛紧贴她水珠滑落的白皙后背,又低头在她耳垂旁啄了一下:“窈窈,都这么久了,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想我?不想和我生孩子么?”
他嗓音低沉魅惑,一手往上,沿着无一丝赘肉的腰线,自她紧贴身前的玉臂下穿过,落于滑腻柔软的肌肤,轻轻摩挲。
谢窈玉面绯红,瑟缩躲了躲。
自去岁他南伐分离以来,两人的确是已很久很久没有同房。这月好容易相见,芃芃又总是黏她,自是没机会。这会儿芃芃既被婆母留在宣光殿里,也难怪他会这时候过来。
可,这种事都是夜里榻上关起门做的,哪能是在白日,在这池子里……
她纠结的时候,他另一只扣在她腰间的手已没入热气腾绕的水雾里,谢窈柳眉忽地轻蹙,身子向后瘫倒在他怀中,眼角湿润,轻轻吁气。
她仰着头,睫畔泪珠盈盈,眸光迷离娇慵,又带着点埋怨地瞧他,却是咬着牙不让自己泻出声音。
斛律骁微笑看她:“不喜欢?”
谢窈心下羞恼,撇过脸去不理。斛律骁道:“那就换一物。”双手轻而易举地托起她腰上浮了些,又重新沉入水中,浮沉上下。
殿中寂静,波流涌动的浴池里水流激动声格外清晰,水面上漂浮着的花瓣亦随着池水上下,渐渐地,被激流搅碎。
……
大约是半个时辰后,浴池中的水声才停了,谢窈精疲力竭,昏昏沉沉地被他抱去了榻上休息。
池子里的水已凉透,池中漂浮的月季花瓣混合着水液洒得到处都是,池上,台阶上,池水里,一片凌乱狼藉。帝后走后,来殿中收拾的宫人皆羞红了脸。
谢窈身子软透,大脑混沌,这一觉睡至黄昏方醒。
兰膏灯烛透帘柔和,她精神还有些疲顿,支起酸软的腰肢披衣起身,外殿传来丈夫和女儿说话的声音,似是芃芃已从宣光殿回来了。
谢窈默默穿戴好服饰,披衣出去,父女二人正在夕阳当窗斜晒的书案下,斛律骁正抱了她在怀里,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笔地教她写自己的姓氏。
四下里并无宫人,想是已被他屏退,
“这是拓跋。”
他边带着她写边道,“我族是黄帝后裔,就是与蚩尤大战的那个皇帝,芃芃听母亲说过吗?”
“北地的风俗呢,以土为拓,以后为跋。皇天后土,即为拓跋,这就是芃芃的新姓氏,芃芃听明白了没有?”
斛律骁握着女儿小小稚嫩的手,一笔一画认真地写,一字一句认真地念。芃芃点点小脑袋,又摇摇小脑袋,似懂非懂,实是困惑迷茫极了。斛律骁倒是很有耐心:“没关系,不懂我们以后再学。芃芃只需要记住,这是你的新姓氏就行了。”
“拓跋……”芃芃迷蒙地念了一遍,又重复了两遍,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可是芃芃不想姓拓跋,拓跋不好听,芃芃还是想和阿舅姓,姓沈。”
沈。
斛律骁眉头在青灯下一蹙,阴翳如刀刻石,深深勒入眉头里。才要劝她,谢窈披衣走过来:“好了,夜里写字伤眼睛,明日再说吧。”
她将纸张收起,芃芃却扮鬼脸羞她:“阿母睡懒觉,羞羞。”
谢窈两颊生热,如着轻粉,竟有种被女儿看破的羞窘,所幸是在青灯光辉下,并瞧不见。斛律骁笑着瞥她一眼,对芃芃道:“是啊,阿母都是为了昨夜照顾芃芃没有睡好,才会又困又累,睡到这会儿的。芃芃已经是大孩子了,所以今后,芃芃要一个人睡,好不好?”
谢窈轻轻一噎,埋怨地横他他怎么能在芃芃面前编造这些鬼话?
芃芃却愣住了:“真的吗?”
“真的是因为芃芃,阿母才没有睡好吗?”
她委屈巴巴地看着母亲,眉头紧皱着,看着像是要哭了。
“窈窈说呢?”斛律骁又把这话题抛给她。
谢窈心里软成了一滩水,抱过女儿爱怜地亲了亲她的小脸,柔声哄道:“怎会呢?芃芃是世上最可爱最乖巧的孩子,阿母一点都不辛苦的。可是芃芃是大孩子了,迟早要自己一个人睡觉,阿父是想锻炼芃芃,才会这样说呢。”
芃芃心内这才好受了些,吸了吸鼻子,沮丧地道:“好吧,那芃芃今晚自己睡……”
到了夜里,宫人把偏殿的一张小榻收拾了出来,供芃芃小姑娘休息。
因了父亲下午的那番话,她十分坚持,谢窈仍是放心不下,哄她入睡后才离开,又留了春芜在那边照看,才算稍稍放心。
华灯火树,兰膏舒光,二人在榻上躺下,谢窈睡在里侧,还想着女儿今夜独寝之事,心不在焉。
斛律骁则倚着床栏看一卷齐律,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倏尔叹息一声:“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可要找个太医瞧瞧么?”
诚如母亲所言,他年龄已不小了,寻常这个年纪的男子,孩子都已十岁,而她腹中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不免有些担忧。
担忧归担忧,实则他也知晓,无子方是情理之中。自那年雁门分离以来,两人聚少离多,敦伦的次数不超过一掌之数,能有就怪了。
从前两人还在洛阳时次数倒不少,可许是因为服用,虽则用药用的小心,到底伤了根本,终究也没能令她怀上一子半女。
他想着上一世那未曾谋面的孩子,不由眸光暗沉。谢窈却以为他是在哀叹无子的缘故,脸上火辣辣的,仰头唤他:“恪郎。”
“嗯?”
“若是……我始终未能有孕,你会怎么办呢?”
她本意是想问他会不会因无子而纳妃,毕竟走到这个位子,许多事便不是他能做主了的。眼下,他能力排众议不纳妃,是因了他开国帝王的威望和二人都还年轻之故。假以时日,她年华老去,却始终未能诞下太子,那些大臣可就不会像如今这般好说话了。
等真到了那个时候,或许他能容忍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后,那些大臣却能吗?国家承继一日不定,朝野人心便会不安,皇帝的家事就是国事,便是想分也分不开。这也是一向不问政事的婆母竟会敲打她的原因。
但,于她而言,却是不能容忍与旁人同享一个丈夫的。哪怕她爱他,也不能。
斛律骁愣了一下,侧身拥住她:“你不信我?”
他在她面前也不是第一回发誓了,成婚以来也未有过背叛之事,再质问他,谢窈自己也觉得太过伤人。便摇摇头:“我也只是担心罢了。毕竟,你是不可能没有太子的……”
“这个不难。”斛律骁不假思索,“等二弟有了孩子,过继一个也是一样的。”
“可,二弟和你终究不是一父所生。那些人不会服气的。”
时下讲究从父不从母,即便斛律羡和他是同母而生的兄弟,也不能算是一脉。他封同母弟为王已是破例,若真过继了羡弟的儿子,日后必是隐患。
她秋水似的眸中含着隐隐的担忧,灯烛下熠熠如一汪星湖。斛律骁笑着把她额边碎发理了理,故意道:“那就没有办法了。”
意料之外的答案,她眸中一黯,慢慢地侧过身去,显然是生气了。斛律骁又追过去,从身后抱住她,手在她腰间系着的罗带上用力一扯,几下便将她衣物除了个干干净净:“所以,为了咱们彼此都好,窈窈最好是亲自给我生个小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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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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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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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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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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