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禹谦在太师椅背垫了垫子才扶着她坐下,将红枣茶送到她手边,缓缓开口:“张敬动手将严瀚逼得快要狗急跳墙了。”
惋芷双眼亮亮的看着他。
“张敬再是觉得我动机不纯,还是不会放过一切打击严瀚的机会。”他微微一笑,语气冷清。“如今他不留余力的参祁王,是看透祁王与严瀚有联手,他想除了祁王以此来给严瀚迎头一击。让严瀚少个靠山,少了祁王党的支持。”
“只是,他不知道祁王后头还有着倭寇。”
山东一事便是祁王与倭寇联手想侵占,只是被他察觉计败,他当让孟伟宣瞒而不报等的就是今日这种局面。
倭寇如今败退,祁王知道自己会越来越式微,以他自己封地的兵力想要再发起战事,胜算过小他不敢拼。但也是知道错过这次机会,他极大可能就是错过帝位。
祁王有野心有反心,肯定不会甘心谋算许久的计划失败告终,可是这种不甘心与身家性命相比,人之常情又会选择后者。
徐禹谦利用张敬给祁王添柴火,为的就是要封了祁王退路,要他继续造反,并煽动严瀚让严瀚在京中为他部署一切。严瀚首先要对付的就会是张敬一派。
两派自然会咬得很激烈,到最后两人怕都是会亮底牌。
可张敬并不知道自己因此会将祁王逼上绝路,极大可能会被严瀚一口咬住咽喉,没有退路的人往往会行事疯狂,放手一搏。
最后若是严瀚赢了,他亦有办法制住严瀚,他是最了解清楚的严瀚作为的人。
如果严瀚与祁王被斗倒了也无妨,那时的张敬估计已耗费了许多精力,反正还是太子还是会登基,有着太子在张敬讨不了多少好处。
这是他理想中最好的局。
惋芷听他一一道来,除了震惊也只有震惊。
她一直知道四爷极会玩弄权术,却不想是从青州开始就在布局。
“四爷,您突然为此事忧虑,可是中间有什么变故?”惋芷沉思半会问道。
从他讲诉中应该是运筹帷幄才对,他的忧虑从何而来?
徐禹谦没想瞒她,“局势现在还是按我想的在发展,只是徐光霁方才的话,让我有些不安。他说严瀚要有动作,娘回到侯府会比在徐府妥当。”
“您是觉得严瀚会相针对您?从而也会对您亲近的人不利?”惋芷神色郑重起来。
“按理严瀚现在应该是不敢动我,此时与我冲突相当于也是与岳父冲突,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不会干,所以我才不安。”徐禹谦揉了揉眉心,徐光霁不会无故来这样一句的。
“四爷。”惋芷伸手覆到他放在桌几的手背上,“或者他只是单纯提醒一句。”
只是顺口提醒吗?
徐禹谦反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手心轻轻摩挲着。
惋芷先前那句猜测应该还是对的,严瀚可能不敢直面对付自己,却极大可能对他看重的人,因为这也是他的弱点他的软肋。他如今看重的不过是老母亲及惋芷,而徐光霁——从来没放下过惋芷。
严瀚是要用小姑娘来威胁自己威胁宋家?
徐禹谦想着视线落在书房挂的一双联上——养浩然正气,极风云壮观。
这是张敬在收他为门生的时候亲自写的,他就装裱了挂在这书房。
盯着那十个字,徐禹谦就出了神。
惋芷手心有些热,被他用指腹摩挲得也有些发痒,她抬头去看他,却发现他侧脸线条紧绷神色极严肃。似乎是在想什么。
她忍住了想缩回手的冲动,不敢扰他。
“惋芷。”良久的沉默后,徐禹谦突然轻声道。“在严瀚的事情完结之前,不要出门,侯府也不要去了。”
“四爷?”
“惋芷,那件事瞒不住了。你别担心,在府里好好呆着,外边有我。”徐禹谦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惋芷看着他唇轻轻擦过修长白皙的手指,心间已涛浪汹涌。
***
自那日与徐禹谦在书房说了半宿的话,惋芷晚上总等不到他回府便睡着,一睁眼他却又起身要上朝。
看着站着都打盹,将里衣系带系得一团糟的小妻子,徐禹谦直想笑。只能让她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到肩膀上,抓着她的手解了系带再一一重新来过。
惋芷再回过神来,发现他连朝服都穿好了,而自己将他朝服左边肩膀处枕得起了折皱。
她懊恼的伸手去抚平,却发现怎么样都还会有褶子。
徐禹谦再也忍不住,低笑出声,宠溺的俯首亲吻她唇角。“不过几道褶子,无所谓的,你快回床上去再睡会。晚上我会早回来。”
“要不您脱下来再熨熨吧。”惋芷还想与那褶子抗争,小脸皱成一团。
“那就该晚了。”徐禹谦说着将人一把抱了起来,轻轻放到被褥里,衣袖处又再增了几道褶子。“睡吧,以后都会早些回来陪你用饭。”
实在还是困,惋芷就往被子里缩,然后又伸出小手在床边摸到他换下的寝衣抓进被子里,团了团抱到怀中闭眼。
怎么越来越小孩子气了,这两年终于把咬唇的习惯改了,好像他又纵容出来她另一个怪习惯来。
徐禹谦听着她一会就呼吸绵长均匀,又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才出了门。
宫里早朝时,宋大老爷便注意到女婿朝服上的不妥,侧出身子为他遮了遮。虽然皇帝不一定看见,看见也不一定怪罪,可十分注重细节的女婿今儿怎么在这起小事上疏忽了。
待到天大亮,惋芷起身时回想四爷早上的话,又懊恼开。
四爷和她说以后都会早些回来,肯定先前忙的事都布置好了,可她困得一点反应也没有,连过问一声都不曾。四爷会不会觉得自己不体贴。ωωω.χΙυΜЬ.Cǒm
近来她越来越像被圈养的小动物,除了吃和睡,行动缓慢连思考事情有时都转不过弯来。
惋芷坐在圆桌前有一下没一下舀着燕窝粥,玉桂将水晶虾饺放到她手边的小碟子上。
“夫人,这是四爷吩咐要看着您吃的。”
这快六个月的身孕,口味又奇怪反复,以前爱吃的都不想吃了,比如这虾饺。她现在只想吃酱菜。
惋芷还在无声抗议,季嬷嬷笑着引了个人进来。
“我的侍郎夫人,你这会才吃早饭,都什么时辰了,午间还能用得下?”
妇人清脆的声音传来,惋芷当下就露了喜色,激动站起身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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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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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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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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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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