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戎忍着,知道不能上当。

  这都是套路,她就等他忍不住,说了实话,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拒绝他。

  像他准备对钟嘉嘉用的套路一样!

  于是他不动声色改了主题,说,“我不让你去餐厅,当然也有别的原因。为什么好好的专栏作家不当,要去当什么厨师,你知道为什么厨房里女的少吗?又脏又累。”

  沈非烟虚弱地喊道,“还不是和以前一样,说的再好听,也想管着我!”

  江戎很高兴,她提以前他就激动,但觉得是时候,该让这个丫头理解,经过六年,他其实已经脱胎换骨。之前几次和她置气,也只是一时情绪触动太大,失了方寸。

  当年他们没能走下去,不代表如今不能。

  于是更加好声好气地说道,“靠手艺吃饭的,始终低人一等,你不明白这道理,一定要我说出来!我也是心疼你,不想你去!”

  “我才不用你心疼!”沈非烟冷笑着,“你和我什么关系,我用你心疼我。”

  她指着江戎,“你……现在变得这么会照顾女人,你照顾过多少女人,经验练足了,到我这里弥补遗憾来了。”

  只说不解气,她挣扎着掀被子坐起来,“告诉你,咱们俩没什么遗憾。还是你准备来报复我,你对我这么好,当年被劈腿,你没忘还是老的健忘了!你心疼我什么?谁稀罕你心疼?!”

  江戎被骂蒙了,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们俩当年都是孩子,吵架经常的,可她从来没有这样胡说八道过……

  只是这样的两个人,分手的时候反倒和平。

  那年秋天,沈非烟特别爱吃苹果,每天中午都吃。

  可是那天,她忽然拿着一个苹果,放在自己脸侧,笑语盈盈地说:“江戎,我今天只带了一个苹果。”

  他看着她,她笑的全世界都亮了。

  她把那红苹果扔起来,又接住,对他说,“因为我想和你分着吃,以后咱们什么都分着吃好不好?”

  后来他吃水果,从来只吃一半,那一半,是沈非烟的。

  外人谁都知道他和沈非烟好了,那时候喜欢他们俩的人特别多,大家都以为是他追上了沈非烟,谁都不知道,是她用一个苹果挂走了他。

  从初中到高中,他越来越爱她,她也爱他,他们俩爱的和电影里一样。

  结果最后那一天,那天夜里,他站在外头等她,从来不抽烟的他,抽了一包烟,一点点的心如死灰。

  第二天她回来说,“我想好了,还是和余想一起去英国的好。”

  他站起来,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谁知第二天,她就定了机票,什么也没说,只在家里的书桌上,留下了一个梨。

  梨,不能分。

  她用一个苹果,和他好了!

  又用一个梨,把他甩了!

  她对一个苹果尚且长情,吃一半的习惯还在。

  在她心里,他还不如个水果。

  江戎压着脾气说,“你生气归生气,有些话怎么能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劈腿,你就算和别人一起了,也是咱们俩分手之后,你是什么人我难道不知道……”他顿了一下,“或者是你不相信我,故意说这样的话来让我心里难受?”

  “呸!”沈非烟简直要气急败坏了。

  “你没让人说,外面你的朋友怎么会说我劈腿了你!要不是因为这个,桔子和四喜那么讨厌你,一直挖苦你!”

  谁都有自己的好友,为自己摇旗呐喊拉偏架,回来第一天桔子就告诉她,帐攒到今天才算,沈非烟觉得自己的涵养进步了。

  江戎说,“你生病也不该胡搅蛮缠,你不能冷静下来,咱们好好分析,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让人说了六年,分析有用吗,再说什么真相,真相就是我甩了你,还给你一顶绿帽子,你那么喜欢,我恭喜你,你再要招惹我,我还给你一顶。”

  江戎忍无可忍,正好沈非烟的手机响,他拿起一看,就接了电话,“阿姨——是,非烟有点不舒服。”他走到旁边给沈非烟的妈妈打电话。

  沈非烟看他理所应当,和她妈妈说话比她还亲近,拿起个枕头砸了过去。

  江戎被枕头砸了,出乎沈非烟意外,也没发火,他走到窗下,站在长窗前说话,语气很沉稳,像个睿智成熟的大人。

  沈非烟又拿个靠垫扔过去。

  砸偏了,江戎拾起来,说着话,走过来,靠垫扔在床上,伸手随意地楼上沈非烟,说,“没事,我在,阿姨你不用过来看,这会烧都退了,应该还是有点水土不服,回头我注意看着。”

  沈非烟抬手推他。

  他抬手,压着她的头,让她靠在他身上,还笑着说,“真的没烧,我这正摸她的头呢,她还有劲打我。”

  沈非烟气的推开他,蒙上被子,使劲踢了几下腿,把被子踢的乱七八糟。

  ******

  咖啡厅

  金编辑觉得十月还这么热,特别是对上对面的沈非烟,他就更热了。

  沈非烟今天穿的好隆重,可以当礼服的长裙,肩上还搭着条白色的披肩,头发,脸上的妆容,都明显整理过,难道经过上两次的打击,她准备在印象方面,给自己加分。

  金编辑觉得压力好大,让江先生知道,误会了可怎么办?

  他含蓄地说道,“其实有江先生的关系在,沈小姐你也算自己人,有些话,我能实说的,就不会刻意卖关子。”

  沈非烟说,“当然!我一直觉得您人不错,我今天来找您,是想谈自费出书的事情,听说还可以自费出是吗?”东边不亮西边亮,靠人不如靠自己!Χiυmъ.cοΜ

  “啊?”金编辑非常意外,“那谈这事情,你怎么穿的这么正式?”

  沈非烟整理了一下围巾,有点得意地说,“今天我朋友结婚,早上能约到您,我就想,能多办一件事情是一件。”

  金编辑这才知道自己误会,又是这种理由,都不知道要不要佩服她的执行力,或者要不要提醒她,这种“顺便”邀约别人的话,心里知道不要说出来最好。

  一想还是算了,说道,“要自费出,也不是很贵,几万块钱就行。如果你一定要,当然可以。”

  “几万呀……”沈非烟有点讪讪的。几万她可没有,早知道这样,给桔子钱的时候,应该多留下五万,反正四喜赌博输掉的是15万!

  这怎么说呢,她以前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回国来,一时还转不过来,给她50英镑,她用六年的时间习惯了购买力,知道那钱是多少,可以买多少东西。

  但是换成500,因为在国内的时候,她是500不当钱的年岁养成的习惯,就把那不当钱了!

  她在花钱方面,确实精分!

  她说,“那要印刷成我之前那本的样子,需要多少钱?”

  金编辑说,“那你给我点时间,我问问。”

  沈非烟道了谢。

  *******

  婚礼是西式的,白纱,气球,鲜花绑的到处都是,白色的西餐椅,摆在红地毯两边。

  还没开始,老同学已经七七八八都到。

  会客室里。

  江戎早早就到了,这地方离他家近,他早上去接沈非烟,没人,他以为她已经来了,赶过来,她倒还没来。

  那天他又惹她生气了,连着给她做了几天饭,她还是不接他电话。

  他不出现,她一定不找他。

  他从西装内口袋掏了一下,掏出一个黑色丝绒的小盒子,刚想打开,门开了,他连忙装起来。

  走进来一个人,“听他们说你来了,我就过来看看,果然在。”

  江戎露出笑意,比较热情,“那天你们最后玩到几点?”

  “别提了,你一走我也走了,现在要上班,也不能熬夜。真是……”他坐在旁边发牢骚,“没当老总以前,看着各种好,接班以后,简直是上套了,都不用我爸催。不累死累活都不行,有东西抽自己,那么多员工要等着吃饭,还敢玩?”

  他靠在沙发上说,“我现在觉得命都不是自己的了,时间表也是别人的!——终于体会了你三年前的抱怨。”

  江戎笑起来,端着茶想喝,想想这话,又笑。

  “对了,我特意来给你说一下,可别说老朋友不够意思。”那人拍了拍江戎的手臂,“先说好不许生气。”

  江戎带着笑意看他,“有什么事直说,咱们又不是外人。”

  那人坐直了,认真说,“我听说沈非烟回来了,外面那伙也都知道了,我觉得这事吧,不和你说实在不好,那时候你也知道,非烟那个……大家都挺喜欢的。当年为了她,架没少打,后来她和你好了,大家也服气!”

  江戎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那人说,“但后来余想转学来之后,又不一样了……那是非烟的初恋情人……”

  江戎说,“你想说什么,不妨直接一点。”

  “那个……”那人有些神情忐忑,“就想来问问,你和非烟的事情都过去六年了,现在如果我们再追她,你应该没问题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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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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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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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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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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