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银台里面三个人,抱着现金过来,当面从验钞机过给她们看。

  一沓一沓的一万元,装进牛皮纸袋都不少。

  简直在召唤打劫的。

  桔子一个劲拨电话。

  沈非烟带着一线希望,问旁边的服务生,“你们这里,可以和国外的公司那样,直接转到客户卡上吗?”只要能走,她不介意开个户。

  国外开户还送钱,这里她就不想了。

  却见服务生笑着摇头,“抱歉,不行。”www.xiumb.com

  桔子推了她一下,“糊涂了,国内赌博犯法的,谁敢给你开户?”

  沈非烟反推她一下说,“你不是说老板厉害吗?政策面都不敢对他绕道,那算什么厉害?”

  桔子:“……”

  服务生看着沈非烟笑。

  两个牛皮纸袋放在台面上,从玻璃下面,给她们塞出来。沈非烟和桔子伸手飞速一人抱住一包,沈非烟想起来件事,把钱包打开,里面的钱都抽出来,塞给那服务生,“挂红。”

  也不管那孩子什么表情,回头,表面淡然,实则警惕地周围扫了一圈。

  桔子带路,沈非烟有点幽怨地瞪了她一眼,快步离开,很多人偷偷在看她们,等上了楼梯,桔子问,“你瞪我干什么?”

  沈非烟高跟鞋走的很快,“都是你催我,出门忘记拿墨镜,今天多需要!”

  “对,可以在墨镜后观察别人。”桔子说,“那走快点!”

  一拐上楼口,那里站着两个人,男人。

  酒店保安的样子,他们居高临下,看着两位抱钱的姑娘说,“对不起,两位还暂时不能走。”

  ******

  俩人原路,被保安请了下去。

  犯法的人自然不能讲“凭什么?不如叫个警察来之类的。”

  何况人家的阵仗十分光明正大,沈非烟一时有点搞不懂,抱着钱走过大厅的时候,大家又一次都看她们。

  沈非烟说,“难道这地方也要实名制登记什么的?咱没有登记?”

  桔子说,“不知道,没听四喜说过。”

  保安一前一后,她们俩也没选择,走到里头,一拐弯,推开一道防火门,里面是水泥地,沈非烟回头,背后灯火通明,加大理石地板。

  一扇门,两个世界。

  面前不止水泥地,而且长廊没有装修,就像很时髦的酒店,后面不见客人,给员工走的工作区一样。

  前面的人,推开唯一的一扇门。

  “这是我们经理办公室。”那保安说。

  沈非烟她们进去,却顿时迟疑想退出去。

  一百多平的地方,以进门处一分为二,右手边确实是办公区,有办公桌,办公柜。

  可左边,还放着席梦思双人床,靠墙放着,旁边还有衣柜,一个看不出年龄的男人正在床边系皮带,床上被子乱,看样子是才起床。

  之所以看不出年龄,是因为现在伙食好,二十多,三十多的男人也可以提前拥有四十岁的身材。这人腰围够了,可谁知道年龄够不够。

  而且有床,就令人很紧张。

  沈非烟也就不想管他几岁。

  那老板转头来,目光却平淡,问那两个保安,“就是她俩?”

  “嗯。”

  老板转身,拿起床上的西装穿上,对她们说,“行,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

  门关上,老板说,“这钱你们不能带走,没什么别的事,钱留下,你们人就可以走了。”

  沈非烟说,“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

  “有点问题,那机子,你们不应该玩。”

  沈非烟反问,“那不能玩有写吗?我充值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们打开门做生意,这样是不讲诚信。”

  “赌博本来就是犯法的,和你们讲什么诚信。钱留下,别找事,我这还有事。”老板说完,去旁边的洗手间里洗脸。

  沈非烟看桔子。

  桔子也是神色不确定,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板转眼出来了,“咦,怎么还不走?”

  沈非烟站在门口,“要是我们不给呢。”

  “不给可以试试!”老板说,“没时间和你们耗。”

  老板半步不让,桔子顿觉不妙,连忙摇着沈非烟,知道沈非烟没有受过气,这事难抗,连忙递话,半开玩笑地说,“当然给,只劫钱,不劫色,老板都仁义了,把钱给他们。”

  沈非烟还没说话。

  那老板却摇头,对着镜子在梳头,很肯定地说,“不劫色,她长得是不错,可惜年龄太大了,我不喜欢。”

  沈非烟指着自己,“我才25,你说我年龄大?”

  “25还不结婚生孩子去,现在过21,女孩都不好意思把身份证拿出来了,00后才能称年轻。”老板对着镜子拍自己的脸。

  沈非烟差点背过气。

  桔子把钱连忙放桌上,去扯沈非烟手里的牛皮纸袋,“非烟,乖,咱当没来。”

  沈非烟抱着,不想松手,这钱她想过那么美,想让桔子买房。何况她长这么大,被虎口夺食,还是第一次。

  桔子低声劝她,“非烟,你才回来,咱别惹事,传出去熟人知道对你不好。这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来。乖——钱给我。”

  沈非烟听到这话,难过委屈的眼泪想冒出来。

  门上响起敲门声,下一秒就被推开,一个人站在门口说,“水哥,江爷来了。”

  “走哪了?”

  “江爷?——是不是江戎?”

  桔子和水哥同时说话。

  沈非烟翻白眼,对桔子说,“你看你说的,世界上又不是他一个姓江。”

  “你懂什么。”桔子推她。

  水哥却看着桔子说,“怎么,你们认识,就是江戎。”

  桔子讪笑。

  沈非烟的心瞬间吊起来,“桔子你知道他和这地方有关系?”

  桔子僵笑着说,“我隐约听人说他有参一脚,怎么我没说吗……”

  “说辣椒了。”沈非烟一改淡定,周围看,恨不能在地上凭空踩出个地道,一眼看到手里的钱,她冲过去塞给水哥,“这钱给你,借个地方给我藏,咱们就两清了。”

  桔子眼明手快,“床上。”

  席梦思的大床上,被子乱着。

  沈非烟过去一把掀开被子,一个东西飞上天,落在她脚边,她一看,是一个用过的避孕套。

  水哥说,“这是我私人地方,你们破坏了我的隐私。”

  沈非烟推着他往外,“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招呼他,你这地方办公卧室一体化,还有别的办公室吗?”

  “就这里!”

  “那千万别说我们在。”沈非烟急红眼了,要是让人知道,她沈非烟一回国就被关在这三流,哦,二流的赌场里面,那她前半生的风光成灰了。

  *****

  被子里空气稀薄,有香水味,还有淡淡的臭脚味,简直是折磨,抬起一点点,有空气进来,人才能活。

  这个角度,正可以看到右边的门口。走廊有声,有脚步越来越近。

  门开了,响起几个男人的脚步声。

  几个人进来,笔挺的西裤,皮鞋。都停在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水哥没有拦住人。

  撑着被子的手,不敢动,一条缝的距离,只希望这些人快点滚蛋。

  但人家并没有。

  过了几秒,还多进来一个人,棕色牛皮的三接头皮鞋,把男人该有时尚,睿智,和品位,全都准确的阐述,踩在了脚底。

  被子里的人想,“所以说,人得有一双好鞋。”

  一个声音说,“都出去。”

  沉沉的,陌生而令人紧张的熟悉。

  是江戎。

  几个人出去,门关上。

  那双鞋,准确走到床前,停下。

  西裤,那么笔挺近在眼前,看到就令人觉得,能把裤子穿成这样的,一定值得看一眼。

  被子里的人屏息凝神。

  何况,她还知道他如何的值得,一眼又一眼的令人看。

  随即,床边一沉,江戎直接在床边坐下了。

  空气瞬间冻结。

  一秒,可以拉成一个世纪。

  就听他说,“……我去了你家,你妈妈说你回来了。然后这边有人说见了你,我就过来了。”

  被子里的人,觉得憋的自己要死了。

  六年,怎么语气好像昨天才见过。

  她不敢动。

  江戎那边,空了一会,又说,“这床上什么女人都睡,你那么爱干净,出来吧。”

  被子里的人,觉得宁可憋死。

  江戎站了起来,随即一把揪着被子掀开。

  显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一股香气和怪味扑面而来,他皱眉闪开,看清了从床上爬起来的姑娘,短发,脸圆,长相贤惠,但人半点不贤惠的——桔子。

  他的眼神一秒钟千变万化。

  桔子怪声怪气地说,“呦,六年不见,戎少你称呼升级,个子都长高了,”她从旁边勾出自己的鞋,“就是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

  江戎没说话,周围看了一圈,准确锁定衣柜。

  他走过去,双手左右,使劲拉开衣柜。

  衣柜是板材的,力气大开的时候晃荡,他右手一抬,按着柜子上头,柜子立时安静,他抓着里面的西装衬衫往外扔,视线锁着衣柜里的人。

  里面的女孩,也不是善茬,抱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正盘腿坐着,一脸怒气看着他。

  时光就那样毫无预警过去,陈旧,醉人,如在梦中。故人,以为会泛黄,却比想象中更加鲜亮。

  江戎扔掉里面的最后一件衬衫,看着她,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舍得回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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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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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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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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