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美人靠上的云罗抱着枕头心疼道:“千竹,明天再抄吧,已经很晚了。”
“没关系,我再抄一会,你先睡吧。”
云罗有些埋怨,赌气道:“掌门也真是的,九歌门规这么多,平时抄上二十遍就要累得吐血身亡了,现在居然要你抄上一百遍,你还不让我帮忙,这得抄到什么时候去。”
宫千竹笑笑,手不停歇地抄着:“是我做错了,对师叔无礼惹师父生气,受罚是应该的。再说了,其实也不是很多,耐心抄,很快就抄完了。”
云罗不服:“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嘛,小师叔明明知道九璃盏对你那么重要,还拿它来捉弄你,换了谁都会生气的。”
“好了,你快睡吧,明天又起不来。”
“我不,你都在抄书,我怎么睡得着呢?”
“都让你回出云阁睡了,非要留在我这里,明天成了大熊猫看火枫还要不要你。”
“少胡说了,他哪够资格挑三拣四的啊,我都还没嫌弃他呢。”
“对了,火枫这几天在忙什么?到处不见人影。”
“他的修为已经到了级别,这段时间和玄镜长老一起操办提升为讲师的事情。”
“啊,火枫要当讲师了?那他以后就是我们的师尊了?”
“我敢打赌,谁要是成为他的弟子除了吃喝玩乐一定什么也学不到。”
“呵呵,这倒是句真话。”
“不过。”云罗话锋一转,脸有些微红,“我倒是喜欢他这种性格。”
宫千竹笑了,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抬头问她:“云罗,九歌有没有这样一个人:穿着青色的长袍,很干净,声音也很好听,像刚刚融化了的天山雪水,总之就是让人感觉很亲近很舒服的那一类。”
想想,那人的确是这般如太阳一样的温度,只可惜那时她睡得太沉了,没能看清他在阳光下被模糊的面容,只看见那唇畔一抹若有若无的浅淡笑意,如沐春风,温暖得让人有种想哭的冲动。
“哦?九歌有这样的人吗?”云罗偏头想想,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好像是有,这次掌门出山是去接两个人,一个是安师叔,还有一个是比翼族的国师,听说是来九歌与长老们商讨魔物作乱之事,我没见过他,不过听其他弟子们说,差不多就是你描述的那个样子。”
“这样啊……”宫千竹用笔头抵住下巴,似是想起那人浅淡的温柔笑意,有些痴迷一般地眯起双眼,“真的有那样子的人……”
“千竹,你见过那个人了吗?”
“嗯,算是吧,不过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没事,听说他还会在九歌待上挺长一段时间,总会再遇上的。”
“那就好,他那件狐裘我还没还呢。”
“什么狐裘?”
“好啦,以后再告诉你,快睡吧,我也要熄灯了。”
“好嘛,记得以后告诉我啊。”
“……”
·
第二天宫千竹便见到了那个人。
她匆匆抱着课件在比月湖上的长廊快步朝授课堂走去,昨夜云罗非要陪她到深夜,早上怎么也叫不醒,唉,只能帮她请个假了。
呜,再快一点,她快迟到了……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途经长廊拐角处没刹住车,撞上了一个人。
“呜,对不起……”她连忙道歉,蹲下来捡拾散落一地的课件。
“千竹,怎么这么不小心,撞上了贵客可怎么办?”婉转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带着些许责怪,是许久未见的师姐青玖。
“对、对不起……”她头都不敢抬,只怕师父也在场,见她又闯祸就糟糕了。
一袭干净的青色衣摆出现在她的视线中,那人极优雅地蹲下来,修长玉润的手一本本拾起课件,那手极其好看,指节分明,玉润白皙,指甲也修得极漂亮,像是初一的月牙。
“谢谢……”她抬起头,看见那人俯首的侧面,心猛地跳漏一拍。
多好看的一个人。
玉冠束发,青白色的冠带拂过脸庞,眉目如画,唇似点绛,纤长微卷的睫毛半掩住了那双眼,轮廓在刚出的朝阳下被镀了一层洋洋洒洒的散金,温柔得仿佛融入了晨曦之中,朝阳在刹那间光芒万丈,那般的恍若天人,足以惊煞天光。
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一般,空气以几乎看得见的速度缓慢移动着。
比月湖的轻风带着水中仙气穿过长长的湖上亭廊,沁人心脾,心旷神怡,却万万不及那人给人带来的舒适亲切。
她自认见识过许多不同的人,师父的清冷、姐姐的淡漠、云罗的直率、火枫的暴躁、常翌的豪爽、青玖的温柔、浅江的忧伤……
安司仪的轻佻、冷遗修的疏离、颜如玉的嚣张、柳三娘的稳重……
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如眼前这人同琉璃般干净透明,像是吸收了世间所有温暖的太阳光,温暖耀眼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唇畔的浅笑足以令天地万物刹那失色,微微一笑,足以倾倒万座城。
忽然想起不知在哪里听过这样一句古诗,正是这人的最好写照。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在这漫天霞云桃花色的九歌仙岛之上,她眼底唯一能看到的,便只有眼前这人干净透明的笑容。
如同星星一般,干净又纯粹的光芒。
·
那人很快便拾捡好了所有的书本,起身递与她,微微一笑,刹那间天地失色。
“以后小心一点。”
他启唇,声音犹如世间最动人的乐音夹杂在一起,温柔细腻得让人不由得沉溺其中。
“谢、谢谢……”她呆呆开口,仿佛灵魂漂浮在空中,都不是自己的了。
“好了千竹,快去上课吧,要迟到了。”青玖见那人都没有降罪责怪,也就不多追究什么了,只关心嘱咐了一句。
“好、好……”宫千竹手忙脚乱地将课件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看向那人,有些欲言又止,“那、那个……”
那人温柔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我叫司马长渊。”wWW.ΧìǔΜЬ.CǒΜ
她脸一红,结结巴巴道:“我、我叫宫千竹。”
说完,她脸红得似乎能滴出血,抱紧了怀中的课件,转身匆匆跑开。
男子目送着她远去,唇畔依旧是那般温柔透明的笑意,带着无尽的宠溺与怀念。
还是那么可爱呢,不论过了多少年。
“司马,我们也走吧,掌门还在等我们。”
“好。”
宫千竹躲在拐角处,心跳得狂乱,低下头默念着那人的名字。
司马……长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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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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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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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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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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