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莎翁的戏剧会在我们学院最大的戏剧厅上演。角色挑选在二月结束,接下来四个月排练。七月初演出开始,八月中旬结尾,持续一个月之久。”
“ow!”
这个消息出乎程忆玫的意料,知名大学果然名不虚传,她还以为只是简单的校园戏剧呢。
吃完饭,翟晋同负责刷碗,程忆玫扫地倒垃圾。
“h,mygod!”刚推开门,程忆玫就被外门的大高个吓掉半个魂,“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这样,神出鬼没的!”
安德烈不大明白“神出鬼没”的意思,但他能够意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hatever.”程忆玫翻了个白眼,“你是来找同同的吗?orry,我是说aron。”
“没关系,我知道aron的中文名字。”安德烈靠在墙上,壁灯微弱的光线衬得他整个人很单薄。
不知道为什么,程忆玫每次见到他都能感觉到萦绕在他周围的那种淡淡的忧郁感。
“你想演ermia,我可以帮你。”
“onono!”程忆玫果断拒绝,“oudon'thavetodothis,just……”(你不必那样做,我只是……)
“没关系,任何让aron开心的事,我都愿意做。”
呃……程忆玫语塞,“你喜欢他?”
“o,lovehim.”
中国人经常把“我爱你”挂在嘴边,但外国人很少说“love”,他们会说“like”或者“beattracted”等等。只有到感情很深刻,深入灵魂的时候,他们才会说“love”。
“可是……”可是翟晋同说了,他不喜欢男人呀。
安德烈再次垂下眼眸:“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和伊莎贝拉他们比起来,安德烈的中文不要太好。程忆玫听懂了他的话,并且听明白了他话中隐含的意思。
他知道翟晋同不会喜欢他,但这并不妨碍他爱翟晋同。
……
不知道是否因为安德烈的原因,接下来两轮面试,程忆玫顺利通过,正式成为ermia的扮演者。
戏剧社采取项目组的方式,整个活动分为宣传组、表演组、道具组和后勤组,各司其职。表演组中,喜剧分为1到4组,悲剧分为1到4组,程忆玫在1组。xǐυmь.℃òm
演员招募完毕后,戏剧社召开了一次集体大会。在校内的桑树庭院举行,由于程忆玫找不到地方,所以由翟晋同负责接送。
“好了,你先回去吧。”程忆玫从自行车上跳下来,“通知说要一个小时,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翟晋同停好自行车,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阿玫,我也要开会。”
“啊?”
“阿玫!”莹莹跑过来,后面还有伊莎贝拉和希尔。程忆玫傻了眼:“你们都要开会?”
“对啊!”莹莹点头,“我报名参加了道具组,他们参加宣传组,我们一起进去吧。”
“哦,好好。”
巴黎美术学院内部采用佛罗伦萨宫殿构造,长廊和墙壁上到处可见上世纪的壁画和雕塑。高耸的拱形天花板,哥特式的彩色玻璃……长而宽的空间结构,将人置身于渺小的一点。
虽然已经见识过卢浮宫的宏伟壮阔,但她还是为这个学院的建筑惊叹不已。且不说师资力量,光学校建设,中国哪有学校能比得上啊。
翟晋同一边走,一边向程忆玫介绍:“巴黎美术学院曾是皇室权倾一时的御用美术机构,建造者杜克将欧洲三百年的建筑精髓汇聚于它一身,但很多人认为它不过是折中主义的复制品。有人说它是建筑艺术的集大成者,也有人说它是拼凑复制的建筑组合。”
程忆玫感叹:“就算是复制,也算复制到极致了吧。”
“所以啊,”莹莹插嘴,“这个学院早就不单单是一个教育机构了,而是法国乃至整个欧洲的艺术文化遗产,很多建筑书上都有讲它呢。哎,我们到了。”
程忆玫以为会有很多人,但粗略估计100人不到,而且大部分都是表演组的,每人一进门就收到一份osandon'ts。
幸亏有翟晋同在旁边翻译,整个会议内容程忆玫听懂了80%。
“其实听不懂也没关系。”翟晋同小声提醒,“这个会议不过相当于一个启动仪式的作用,具体细节各个组长之间都会协调好的,我们只需要按照组长的指示来就可以了。”
他说的没错,会议结束的当天晚上,程忆玫就收到一封-mail,告知她每周的排练时间和地点。都说法国人很懒散,倒也不见得啊。
莹莹在会议结束后就跟程忆玫去了她公寓,最近法国因劳工问题频频发生抗议,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也有些害怕。
“现在全世界的经济都不景气,所有年轻人都在失业。”莹莹叹了一口气,显得很气馁,“我也不知道学画画能干什么,听说巴黎美院的学生毕业后成为专职画家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程忆玫把酸奶倒进碗里,做了一个简单的水果沙拉,“可你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如果后退那不就功亏一篑了吗?”她拿了一根筷子,递给莹莹。
莹莹接过筷子,叉了一块水果,“所以我才烦恼,进又进不了,退又退不得,这样最尴尬了。”
程忆玫也不知道用什么话去安慰她,只能拍拍她的肩膀给予鼓励:“同同看过你的画,他说你很有潜力。”
翟师兄?莹莹往厨房外面瞄了一眼,遵循中国的规矩,她一直把翟晋同叫“翟师兄”,“阿玫姐,有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你了,你可不能嫌我八卦。”
“什么问题?”
“就是你和翟师兄,你们两个到底不是不是情侣啊?我开始以后是,后来看着又不像。”
程忆玫哭笑不得,敲了一下她的头:“胡说八道,他是我弟弟。”
“又不是亲弟弟,在一起也有可能啊,我觉得翟师兄很喜欢你的。”
喜欢她?程忆玫也向厨房外面看去,翟晋同不在客厅,应该在画室,“你别乱说,会很尴尬的。”
“好啦好啦,我不说。”莹莹连忙闭嘴,不过几秒钟后,忍不住那颗扑通扑通跳的八卦小心脏,又说起另一个八卦,“阿玫姐,我听说这次莎士比亚戏剧里啊,&的艺人占了好几个主演的位置,我们学校的学生都演得配角呢。”
“你听谁说的?”
“学校里的学生呗,他们都在私底下抱怨。不过有&的赞助,戏剧社可以发补贴,所以没人敢抗议。美院里虽然大部分都是像伊莎贝拉那样家世富裕的学生,但也有我这样的穷学生啊,需要打工赚钱。”
说到打工,程忆玫想起一件事,“最近劳工闹得很厉害,你做兼职的那个地方,没人为难你吧?”
莹莹摇头:“没有。有几个服务生老是指桑骂槐,说中国人抢了他们的工作,不过我总是装作听不懂法语的样子,没跟他们理论。”
“对,不要管他们。”程忆玫建议,“你一个女孩子,我们又在国外,出事了肯定都是你吃亏,能忍就忍。”
“我知道的,阿玫姐,你不用担心。”
“嗯,时间不早了,我让同同送你回去吧。”
……
程忆玫开始进入状态,每天练眼神、练气声、练口语。之前的演戏功底略有荒废,但她有信心和毅力重新捡起来。
翟晋同所在宣传组,前期不是很忙,所以就陪着程忆玫一起练习。练眼神的时候,他拿着一张画满黑点的白纸,靠墙站着。
这是很早以前,京剧大师交给程忆玫的练眼神的方法。不过以前,帮她拿白纸的都是翟晋远。
程忆玫看着那些黑点,和那张与翟晋远有几分相似的面容,视线逐渐模糊。眼睛因为睁得太久而沁出点点泪水,又酸又涩。
“怎么了?”翟晋同问。
程忆玫摇头,用纸巾擦了擦眼睛,“眼睛睁太久了。”
翟晋同倒了一杯温水,放到她手边,“休息一下,然后换件衣服,我们出去吃饭。”
夜晚的塞纳河灯火辉煌,很多游客驻足与此。有散步、有聊天的;有看书的学生,有拉手的情侣……对面的整个卢浮宫建筑华丽而璀璨,宛如中世纪宫殿般高调奢华。
程忆玫登上游轮,迎面吹来的夜风扑在脸上,激起一层轻微的寒意。
“aethingtodrink?”(想喝点什么吗?)
“wocupsofwater,thankyou.”(两杯水,谢谢)
塞纳河边有很多游船,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被游客占据的,程忆玫也是第一次在游轮上吃晚餐。
菜单是法文的,下面有英文标示,但程忆玫仍然看不懂,“你点菜吧,我不是很懂。”
翟晋同随意翻了两页菜单,“这里的勃艮第红酒炖牛肉和蜗牛很正宗,可以尝试一下。”
两人点了两份牛排做主食,还点了世界级的名菜:松露和鹅肝。
法国人对桌布似乎有一种近乎执着的迷恋,普通的一块布做的像一件刺绣珍品。程忆玫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了一下桌布上的大红玫瑰,真的是刺绣!
精致的餐具在灯光下的映射下显得特别有质感,程忆玫摆弄着刀叉,意识到一个问题:“到巴黎来这么久,我好像还没吃过一次法国大餐呢。”
“法国美食的特色在于新鲜的季节性材料,讲究色、香、味、形的配合,汁多味腴。菜肴烧得比较生,喜欢用酒调味,而且菜和酒的搭配有严格规定,比如清汤用葡萄酒,火鸡用香槟。如果厨师技术到位,菜肴就像独一无二的艺术佳品,无论视觉、嗅觉、味觉、触觉还是交感神经上,都能让食客达到无与伦比的境界。”
程忆玫眨巴眨巴大眼睛,无言以对。怎么说在国内,她还算能考上大的高材生,可为什么一到翟晋同面前,她就成了学渣?!
“如果你想尝试,明天我带你去一家我个人还觉得不错的餐厅。”其实翟晋同今晚就打算去那家餐厅的,不过这几天程忆玫排练比较累,那家餐厅又比较远,所以才选了塞纳河边。
“还是算了。”程忆玫摇头,“在国内,吃西餐的人多。可到了国外,最想吃的还是中国菜。”
穿白衬衣的服务员送上红酒,又悄悄退下。
精致的玻璃杯放在盘子右上方斜30度的射角内,按果汁杯、红酒杯、白酒杯、香槟杯及水杯的顺序从左到右摆成一条射线。程忆玫嫌麻烦,让服务撤掉其他杯子,只留下红酒杯。
红色的液体在高脚杯中轻轻荡漾,晶莹剔透。醇厚的酒香在空气中缓缓蔓延,熏得人心神摇曳。
甲板上有人在拉大提琴,美妙舒缓的音律悦耳动听,给这微风沉醉的夜晚增添了一份浪漫的气息。
不,巴黎本来就是一个浪漫的城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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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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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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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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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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