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琴声古拙哀婉。
素白的梨花雨下。
素白的雪,素白的衣。
她梦到了那年的长安,飞雪漫天。
一阵眩晕忽然传来,意识模糊之际,她看到了那个男子抚琴而笑,笑颜哀凉,花葬,你想要回来了么。她不禁倾倒。
她竟无话。
“那只是世人眼中的均息。”他淡淡开口。
“可是……”花葬吞吐着,“公子均息是不能被僭越的……”
均息仍然无所波澜,“直接唤我均息便可。”
她尴尬地移开眼,“并非我觊觎公子风华……只是我善于联想而已……”
“看够没有。”均息忽然问她,语气清冷。
尽是残忍的温柔。
花葬看着他俊美绝尘的侧脸,微微失了神,曾几何时,那人也这样抱过她。
均息的步伐很稳,不可否认,他的怀抱真的很让人安心,因为你不用担心他会遗弃你,因为他说过,同样的动作,他只会做一遍。
她只记得,厚重的雪埋葬了那些狂华。
他没再解释,于是她便也未多问。
她没懂。
为何这里只有月与雪么?看出了她的疑虑,那人还是笑着,掩不住苍凉,因为这里,不是人间。
年幼的她抬头望天,却望见残缺的月。
花葬忽然忆起那一日长安飞雪漫天,那个人断了琴弦,带了悲伤的微笑,对她说,很好,你以后,便唤作花葬罢。
突然有小小的迷离。
说实话,花葬有点受打击,她本以为他起码会问她为何以花葬入名。
“我对你的名字没有兴趣。”男子看都没看花葬一眼。
“我叫花葬。”花葬打了个寒颤,怯怯说道。
好吧,她彻底臣服了。
这人竟是弘安四大公子之首公子均息。
花葬虎躯一震。
男子倒也不拖沓,“弘安,华胥,均息。”
“那你告诉我你是谁。”花葬继续死缠烂打。
事实很快证明她的腹诽是错的,这个人确实是个很绝尘的男子。
那你这两句话不是同样的意思么。花葬小恶毒地腹诽着。
男子淡淡瞥了她一眼,捞起她后,说,“同样的事,我只会做一遍,同样的动作,我也只会做一遍。”
“你是谁,我凭什么跟着你。”
他依然冷寂,“在你死之前,就跟着我罢。”
他忽然俯身,抬手拭去她脸上泪痕,她下意识躲了躲,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记忆,真的太过真实。
她也鼓着腮帮看他,但仍有滚烫的东西滴落,灼疼了长安的大雪。
面前的人淡淡地看她,不置一言。
“死?”花葬笑了,“那又如何,你可知,这世上,比死更冷的,是绝望。”
他眸光冷寂,“我只救不想死的人。”
她没有动,因为不会痛呵。
闻言,男子竟然真的松了手,失去依托的花葬直直掉在了地上,溅起一片雪雾。
“没事,你扔吧,”花葬一脸无谓,“反正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你扔了我,我也只不过就是冻死此地而已。你又何须救我。”
“我从不说谎。”他略略垂眼看着她,“你可以试试。”
花葬僵了僵。
“再动我便将你扔了。”他口吻淡然冷寂。
男子的身上有点冷,她不由自主往他脖颈处缩了缩。
他是个很聪明的男子,或者说,他只是不想做多余的事。花葬这样想着。
男子没有再追问。
花葬略略垂眸,“是我自己不小心。”
“谁将你伤成这样。”他问道。
他抱起她,眼眸无漾。
他身上有白梅花的清香。
男子依然没有表情,扔了竹伞,俯下身来捞她,他冰凉的发丝拂过她的脸,有那么一瞬,惹得她竟很想哭。
花葬绞着衣角,轻轻说道,“我已经站不起来了。”
白衣的男子就那样伸着手,长发微扬。
这时花葬才愿意承认他是个很好看的男子,但是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比过那个人。
看到花葬这样的反应,男子连眉都未曾皱,只是清冷地看着她,点点雪花飘落在他的掌心,没有融化。
花葬盯着他眸中的墨色看了看,又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然后,她低了头,继续在地上打坐。
“起来。”男子朝她伸出一只手,语气清冷,带着命令。
他撑着画有白梅花的竹伞,修眉入鬓,白衣绝尘。
风雪划过脸颊之际,她看到一个白衣的男子迤逦靠近。
原来这世上已无人再记得她了么,她微微迷了眼。
花葬不禁缩了缩肩,长安城刮着很冷冽的风,像多年前的记忆。
一晃很多年。
花葬,这是劫。
花葬,我曾说过,此生再不会爱上任何人。
花葬,你是喜欢上了我么。
街上行人无几,零零星星带着本不属于长安城的萧瑟。
红烛纸笼里微微透了一点暖黄的光,映衬着飞檐下的铜铃。
长安飞雪素银。
壹°念雪薄,忆初时已失了心魄
其实只恋长安雪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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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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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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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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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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