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才有人开口行礼,“小的参见长公主殿下……”
娘亲冷哼了一声,讥诮道:“你们眼中还有我这个长公主殿下么?”
“长公主殿下息怒,小的也是奉上头的命,还请殿下行个方便。”Χiυmъ.cοΜ
“上头?哪个上头?”娘亲扬了扬语调,喝道。
娘亲话音刚落,阁中再次陷入沉寂,只听得有稳健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在不远处稳稳停住,“卑职参见长公主殿下。”那声音我听着有几分耳熟。
静,死寂一般的静。过了许久,我才听见娘亲有些惊慌地开口,“陈戍,是你!”
“陈戍”两字一出,我不禁浑身微微一颤。他是爹爹的旧部,更是心腹。当初还是他将爹爹的尸骸运入京城,如今他又为何会带人来抄家?
“是你……是你背叛了侯爷?”娘亲怒道。
只听见陈戍低笑了一声,“卑职从始至终只效忠北汉,卑职自然愿为皇上肝脑涂地。”
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爹爹当初筹谋在峡谷暗杀刘崇明,而最终爹爹死了,刘崇明反而活着回来。这道理不能再显而易见,陈戍是刘崇明的人,刘崇明从一开始便对爹爹的所谋了如指掌。
可是他既然知道爹爹要害他,又为何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一同出征呢?我细细想了想,如今爹爹手中的二十万魏家军已折损过半,而爹爹放于陈戍手中的五十万也已收归朝廷。所以说,刘崇明当时是将计就计,让爹爹自投罗网?
如果说陈戍一直是刘崇明安插在爹爹身边的心腹,那他在猎宫也便早就知晓他们刺杀一事,为何不事先躲避,反而命悬一线、落下一身的伤呢?
皇后!我忽然灵光一闪。太后之所以下狠心废黜皇后,便是因为她设计谋害太子。刘崇明应是处心筹谋好的,因为只要他的伤势重上一分,太后心中的怒火便增上一分。我才发觉刘崇明上次回京的时间掐得恰当好处——皇后被废的第二日。如今刘崇明已稳坐皇位,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如果将整个皇宫视作一盘棋局,皇后虽然心狠手辣,是个博弈的高手。可刘崇明不动声色,却偏偏棋高她一招。而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一颗棋子。我忽然觉得有些讽刺,我这样一颗受人操控的棋子,从前却总是自作聪明,到头来连胜负高下都辨不明。
我也才明白我其实并不了解他。
我正出神,忽然只听得陈戍大喝一声,“搜!谁都不准放过!”
“谁敢!”
陈戍似笑非笑道:“至于长公主殿下您,卑职还是不敢的。”他顿了顿,高声道:“来人啊,先扶长公主殿下回房歇息,其余人等绝不姑息!”
他声音刚落,整个阁楼又开始躁动起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柜门已被猛地打开,阳光瞬间涌入,我无处可逃。
“将军,这柜子里藏着一个女人!”那打开柜门的禁军也有些惊讶,他连忙扭过头去朝陈戍禀报。
“女人?”陈戍走了过来,他从前见过我,我怕他将我认出来,极力地低着头。他有些粗鲁地用剑鞘将我的下巴挑起,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我,然后回过头去,冷笑着对娘亲道:“长公主殿下,可否告知卑职这是何人?”
他不直接问我,反而去问娘亲,而且从他的语气可知,他应是看出了些许端倪,“您可千万别用什么婢女的名头搪塞卑职,卑职识人的眼力可从未出过差错。依我看,她与先前过世的宣德翁主有八分像!”
柜门半敞着,敞开的那扇挡着了视线,我瑟缩地坐着,听见“橐橐”的脚步声,是娘亲走了过来。只见娘亲闭着目咬了咬牙,才故作镇定道:“你说的没错,她是侯爷的表侄女,的确是与翁主生得有些像。只不过,她与宣德候府没有半分干系!”
“既然是魏家的人,又怎能说没有干系呢?”陈戍冷冷笑道,露出了一副令我鄙夷、恶心的嘴脸。只见他将手一挥,厉声吩咐道:“将她拿下!”
娘亲欲上前阻拦,却被几个禁军阻住,她见他们将我从衣柜中拎出,然后被反手扣住,心急如焚,往前挣扎着推搡,却不料将他们惹恼了,被狠狠一推,直接跌倒在地上。
我见娘亲狼狈地倒在地上,心疼极了,费尽浑身力气欲挣开他们的束缚,去将娘亲扶起。可却被那两个健壮的禁军紧紧按住,丝毫动弹不得。
陈戍的官靴从娘亲跟前缓步踏过,愤愤道:“魏家落得今日这步田地,二十年前兵部侍郎陈武府上的数百冤魂也得以安息了!”我这时才明白,原来陈戍和沁儿一开始入魏府便是想好了来报仇的。我后来才知道,除了陈戍被加封外,沁儿也被封了妃。刘崇明登基之后,让礼部简化妃嫔级制,废除了八十一御妻,只保留了四妃九嫔以及二十七命妇。虽然这样一来,宫中的女人少了不少,可是新帝登基也是要填充后宫的。于是,刘崇明便在朝臣的亲眷中挑了些适龄的女子入宫,而位居贤、淑、端、敬四妃之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曾经的婢女、陈戍的胞妹——陈沁。
“带走!”
我被他们粗鲁地推着往前走,到楼梯口时,我扭过头去,不舍地望了一眼娘亲,她的脸颊贴在地上,望着我绝望地流泪。我多想最后再唤一声“娘亲”,却不得将到嘴边的“娘”字吞回,只得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喊了一声“娘亲”。
从侯府搜得的珍宝、罗绮足足装了几十辆太平车,我和若干女眷被押着跟在后面,沿路两街的百姓见了纷纷抚掌叫好,不一会儿便有鸡蛋、菜叶子朝我砸来,蛋清黏在发上,顺着发丝流下来,狼狈不已。我甚至自己都不明白,我究竟是不是一个罪人?
我最终被禁军押解进了宫,我知道他们是要将我送去掖庭。掖庭宫,在天子左右,如肘腋,故称掖庭。我儿时曾跟着娘亲多次入宫,可从未去给掖庭,因为掖庭是个低微的宫人和更为卑贱的戴罪宫婢居住的。而我如今属于后者。
掖廷宫里的黄门侍郎在宫门口候着,领着我们一行罪臣女眷入掖庭。许是怕我们逃脱,还有禁军跟随着。
忽然,只听得身后有黄门疾呼“回避!”。我转身一看,他乘着帝辇而过,身后跟着数十对黄门宫婢,一旁还有禁军随从护驾,浩浩荡荡的。我愣在原地,遥遥地望着他,他垂着眸子,神情淡漠。
与我言笑晏晏、嬉笑吵闹是他,杀我至亲、灭我宗族还是他!高高在上的帝王又岂会有真情可言?做戏布局于他而言更是易如反掌。虚情假意也好,逢场作戏也罢,这些我早已不在乎,让我耿耿于怀的是他通往帝位的丹樨玉阶上沾染的全是我宗族父兄的鲜血!只是,我的父兄身上实则却也不清白,杀与被杀,不过是成王败寇。我一时竟不知道,我究竟该不该去恨他。
我正出着神,忽然,我身后的禁军狠狠在背上抽了一鞭子,然后低声怒斥道:“不要命了你,还不跪下!”
我没站稳踉跄地跌倒,跪到地上。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有些麻木地随着众人伏在地上,自尊被车轮狠狠碾过。扬起的浮尘从两边散来,倏地一起尽数覆在我的脸上,我的心像是被什么铰着,喘不过气来。
斗转星移,早已是物是人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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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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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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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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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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