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宴琚打着算盘思忖,是不是该给陆邵北一个名分?
于是,何宴琚瞒天过海一石二鸟。
何宴琚跟陆邵北说:“你陪我去趟石料厂的大舅家,我有东西要拿。”
结婚摆酒就在石料厂大院,大舅大舅妈专业食堂厨师水准,节约,菜好,合胃口。
大表哥带着闪电结婚的新娘子,两人并排站在石料厂大门牌匾下接客。
何宴琚的父亲不在场,她和陆邵北先到。
何宴琚的表姐挨靠新娘子一侧,她负责给表哥帮忙打酱油。
表姐先看到的何宴琚和陆邵北。
她先是张口惊讶,随即把何宴琚拖远:“何宴琚,你出来几年胆子养肥了啊!”
何宴琚拉过跟在她身后相同校服着装的陆邵北:“ello,这是陆邵北。”
估计陆邵北也被何宴琚弄懵晕乎,外国人说哈喽中国人叫您好,这绝对不会错,于是他礼貌翻译成中文:“您好。”
大表姐兴奋地捞过他的手掌:“幸会幸会。”
何宴琚趁热打铁,赶紧弯腰双手奉上:“我的亲姐姐,请收下红包!”
大表姐熟门熟路,直接打开:“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这还不是最近在陆邵北家白吃白蹭间接省出来的,羊毛出在羊身上。
陆邵北总算明白何宴琚今天带他来做什么,他极力保持从容。
大表姐不好再多说,只是狠狠掐何宴琚:“我的亲表妹,你自求多福啊!”
何宴琚带着陆邵北找了个偏位落座,让他老老实实呆着不要动,自己则跑去帮大舅大舅妈。
陆邵北对这种城乡结合洋不洋土不土的流水线酒席充满了好奇,何宴琚撇到他新鲜的表情,这是他原先的世界从未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另一种人生。
瞧着表嫂好生面熟,原来是守石料厂门卫的女儿。
大舅妈很满意这桩门当户对的婚事,潜台词就是,谁也别嫌弃谁穷。
何宴琚的父亲在开席前,也赶到了。
在表哥和表嫂敬酒的时机,何宴琚正式拉过陆邵北介绍给父亲。
陆邵北表现出二十四孝女婿,恭恭敬敬给何宴琚她爸斟满酒。
何宴琚她爸的脸色那是,隐晦莫测。
表姐自贬身价为何宴琚忙打圆场:“小姑父,您将来就不用担心小表妹到我这把岁数整天被父母催婚逼相亲。”
大舅妈过来解围:“小琚啊,这伙子长得真俊!”
表哥当然也帮着何宴琚:“姑夫,我们一起干了这杯酒。”
懵、惊讶、恼怒、纠结、理解、释然。
何宴琚眼睛都不敢眨,盯着父亲脸上每个表情的变化。
父亲举杯喝尽。
何宴琚拍下蹿到嗓子眼的小心脏,这着险棋下得步步惊心。
酒席散场,父亲把陆邵北拉到院外交谈,何宴琚帮大舅妈收拾剩菜残根听她上思想政治教育课。
年少的爱情,风无惧雨无惧风雨无惧。
陆邵北生日翩然而至,何宴琚送给他一枚亲自雕刻的印章。
前年他们两人正式在一起时错过,何宴琚补给他的那枚上刻着,如月之恒。
爸爸库存箱剩下许多没用过的老货,何宴琚早年耳熏目染也学得三四分精髓,成品不算精致。
礼轻情意重。
陆邵北当时接过,何宴琚看到他眼里闪烁着感动。
去年还是相同的礼物。
除文字辨不出区别,如日之升。
话说今年,陆邵北提前问何宴琚:“这次,你又会写什么?”
何宴琚当时正跟他在闹别扭,矛盾缘由就是全国青松杯英语竞赛,学校鼓励学生积极参与,这种自费掏钱的性质,陆邵北脑子进水替何宴琚也报了名。
报名费五元,二等奖以上有资格去北京总部考试,往返的所有衣食住行主办方和参赛选手各出一半。
时间定在五一放假期间,不影响高考有加强考前热身。
何宴琚和陆邵北毫无悬念榜上有名,但何宴琚不愿意去大首都。
小钱小费何宴琚还可以拿出,这种大手笔花销何宴琚心疼更加觉得不值得。
陆邵北很坚持,他们两人产生在一起后的最大分歧。
何宴琚赌气:“陆邵北,要去你自己去。”
“何宴琚,我就是想让你跟我一块儿。”
“我偏不乐意。”
“如果你担心费用,我可以……”
独特的家庭环境使得何宴琚比周遭任何人内心世界都敏感,可细数起来又矛盾,何宴琚可以接受妖狐的精神或者物质赠与,换成陆邵北却不行。
他这样很直接的金钱干系,让何宴琚非常伤自尊。
何宴琚以为他与妖狐一样但并非一样,好朋友和男朋友根本就是两码事。
“陆邵北!”何宴琚感觉受到很大的屈辱,拿起书包往他身上砸过就冲出了教室。
他们三天都没有说话,主要是何宴琚不理睬他。
马屁精好奇:“何同学,你煞气冲顶啊!我跟你说……”
何宴琚光是看到马屁精那一张尖嘴猴腮,终于决定原谅与他天差地别的陆邵北。
今天是他们在一起后陆邵北的第三年生日,何宴琚用篆书特意写上,是的,就是——
福如东海。
陆邵北只能哭笑不得,收下她这份量身打造的大礼包。
何宴琚很是得意:“陆邵北啊,等我们上大学后再给它配上寿比南山。”
他突然问何宴琚:“你,有没有考虑出国念书?”m.χIùmЬ.CǒM
说得倒轻巧,就像去菜市场随便买颗白菜萝卜,山区走出来的孩子游离在生存水平线上就已经很不错了。
出国读书?天方夜谭。
何宴琚回他:“我大表哥结婚那天你都看见了,我能跟你在一起就是个奇迹。”
陆邵北沉思,他们沉默。
何宴琚是有感觉的,陆邵北最近的举动时时有些反常,何宴琚她自己又是个活在当下的超现实主义者,有些无中生有的事其实想太多真真庸人自扰。
这个话题暂时不了了之。
何宴琚的好同桌马屁精比陆邵北更反常,他整天坐立不安紧绷慌张焦躁惊恐,初三那年何宴琚曾经也感同身受过。
精神科传统诊断为,考前焦虑症。
马屁精竟然还怀疑只要是女生扎堆聊天,都在讨论他。
这病得真不轻啊!
下午的自习课,马屁精从家里背来一对哑铃说要给大家展示他新炼成的大肌肉。
如果胸前那两小坨算得上胸肌,肯德基里的白羽鸡就是巨无霸。
教室里‘沙沙沙’笔划过纸上的声音,同学们埋头各自忙碌。
昨晚哥哥部队的电话打到陆邵北手机上,这个是何宴琚给他的紧急联络号码,没有出大事电话也绝非辗转到她那里。
何宴诹忧心忡忡,但还是决定告诉何宴琚实情。
前几天哥哥怎么都联系不上爸爸,小舅说汽修厂可能会出大问题,他们卖的那种汽车零配件型号即将淘汰被取缔。
“表哥结婚时我才见过爸爸,好着呢!”
“你以为我就没事生事啊!”
何宴琚说:“哥~您去大城市都开始过愚人节了,解放军叔叔可从来不说谎的。”
何宴诹真急了:“我对苍天发毒誓,要是说谎和寂寞穿行就见光死。”
这事非同小可,何宴琚细问哥哥原因。
哥哥一五一十诉说:“我们那地雨水多土质迥殊,龙马车三五次翻车出人命引起了媒体的重视,上面专派技术工程师去生产基地检验为大都不合格,审批文件不日就会下发。”
“那么多的材料就不能退回去吗?”
“都自身难保谁还能保住谁。”
“那怎么办?”
“难办!”
“整个厂都是咱爸所有的心血啊!”
“所以就想跟你,说有时间就抽空回去看看,我知道老妹你心理承受力强,说这些也影响不到你高考。”
何宴琚走神在想这些烦恼时,似乎听到马屁精惊恐的叫嚷声。
“何同学???何同学???!何宴琚???!”
何宴琚从深思中抬头。
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从她何宴琚的脑门火速滑过。
最先是陆邵北赶来,然后何宴琚陷入昏迷。
难闻的消毒水味道一股股传入鼻腔,等何宴琚醒来已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要不是门上贴着校医室,何宴琚以为又在做梦,最近频繁做梦梦真多。
陆邵北。
马屁精。
哦,还有班主任都在。
穿着白大褂的校医用一个类似于手电筒的仪器,态度严肃去照何宴琚的双眼瞳孔。
何宴琚反应迟钝。
尔后,校医问何宴琚:“这位同学,你是不是脑袋沉重?”
何宴琚点头。
她伸出三个手指摇晃又问:“这是几?”
何宴琚还未完全清醒:“四,不,三。”
校医深锁眉头:“同学,你是不是觉得头痛?两眼昏花?心口闷?”
何宴琚仍旧神情恍惚。
校医了悟,转身找到班主任:“我建议,最好去大医院照个片看看是不是脑震荡?”
这就麻烦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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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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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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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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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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