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前几日还是满地打滚?再加装病请假不上学?天天躺床上挺尸吗?
何宴琚感慨:“那咱们就尊重他的决定吧。”
“他还小,我是怕他将来会后悔。”何宴琚的父亲很是遗憾又无可奈何。
何宴琚怎么不能明白父亲的苦心,只能转述她哥的原话:“路是他自己选的,自己会去负责。”
沉默良久。
“唉……容我再仔细想想吧。”
父亲终于妥协,因为儿子才年满十七又托付小舅走动关系改了户籍年龄。
选兵大清早,何宴琚再次打电话回家。
哥哥很亢奋:“何宴琚,我憋着都不敢上厕所。”
“老哥,至于那么夸张么?”
“一点点啦!甄选条件说男子不低于标准体重的百分之十五,我加上现在不能流失的水分勉强刚过一百斤。”
“哦,那你再灌上两桶水。”
“不牢你费心,那是肯定的!”
“……”
何宴诹居然过关斩将顺利参军,在北京91395部队是小小的海军航空兵。
他走后父亲就是一个人了,过年何宴琚回老家,正赶上小舅单位改制连同租住的单位宿舍被拆迁。
镇中心地皮被收回承建宾馆,何宴琚的父亲计划搬去汽修厂。
屋漏恰逢连夜雨,厂里在原址上重新翻修割出一半,另外建楼安置没有住房的单位职工。xǐυmь.℃òm
父亲和小舅赤手空拳上阵通宵转移汽车配件,父亲想办法在厂房半空搭个隔间作为他和女儿的临时居所。
父亲变卖无法再用的老家电和残破家具,何宴琚说要把书也一并卖掉。
父亲坚持要留下,再缺钱都不能放弃它们。
龙马车载着空荡荡的家什,搬上了隔间。
硬木板两条被褥中间拉着一块旧布,密封的纸箱里是何宴琚和哥哥的旧书本,最上面没有合上的箱子半露出何宴琚和父亲要穿的衣物。
做饭可以在外面随地起灶,围墙后面有公用厕所。
从今天起,它是父女两人新的寄栖之地。
又是一年一度的大年夜,何宴琚和父亲简单解决晚餐就早早躺床休息。
天寒地冻,墙壁四周有风不时透进来很冷,头顶就是鹅毛大雪,不适还会零稀飘进来几片。
何宴琚裹好所有能用上的被褥,睁眼看雪花打卷腾飞融化在空中。
父亲打破郊外的狗吠声:“我明天会跟你奶奶说,让你过去她那睡。”
“爸,我回来几天就想再多陪陪您。”何宴琚压根就不想过去,今天早上在街上碰到了奶奶,具体经过她更不想让父亲更难过。
奶奶带着最小的堂弟在喂馄钝,何宴琚点上一碗找好空位才发现就坐同桌。
奶奶动作只要稍慢,堂弟就掐她:“老东西,你想饿死我啊!”
奶奶的手背通红,她反而揉着堂弟的小手:“小祖宗疙瘩宝贝啊!慢慢掐!”
“我才不要喝加过糖的豆浆!”
“小祖宗,奶奶重新给你换啊!”奶奶哄着小堂弟。
何宴琚别开脸,食不下噎。
小堂弟把他的玩具全撒开,凶巴巴瞪奶奶:“你把她赶走!我不要跟笨蛋同坐!”
“好好好!”奶奶这时终于看到她的大孙女。
何宴琚叫不出口她一声奶奶,装作拿调料。
奶奶佯笑:“你也来吃馄钝?”
小堂弟凶巴巴瞪何宴琚又气鼓鼓朝奶奶吼:“她是谁?!你为什么要和她说话?!”
何宴琚很想用同样的语气吼回去,我何宴琚是你堂姐,是你奶奶的大孙女。
奶奶儿女众多孙辈也多,何宴琚有时候一年回不来一次没见过很正常,再说何宴琚家亲戚自己也认不全。
但何宴琚特平静地倒生抽,想听她亲奶奶怎么回答。
“宝贝儿,赶紧吃完好带你去坐大马。”
“好吧,我至少要玩四趟!”
“好好好,玩多少趟奶奶都舍得。”
“还要买金箍棒打你这个老东西!”
奶奶夸奖他:“小祖宗力气真大。”
何宴琚搁下勺子去收银台结账,奶奶跟过来解释:“本来要帮你付钱,你看你小堂弟要坐大马还要买玩具这怕钱不够。”
何宴琚递上买菜的整张百元钞票,手上换回一堆零散抽出五块:“给您自己买碗馄钝。”
何宴琚走得飞快,不仅逃的是饭也是命。
她思绪抽回,只听父亲很是颓废:“这日子越过越败退,都怪爸爸没本事。”
何宴琚给他打气:“我就挺为您骄傲的!别人家都是两个大人养一个小孩而爸爸您是一个大人养两个小孩!”
“爸爸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有你们这两个孩子。”
“爸,您大半辈子都还没过完。”
“爸爸在这里对你们许诺,这次一定好好干出番事业将来给你们最好的生活。”
风呼呼刮着。
冷冷的冰雨。
雪轻扬飘舞如絮。
在寒冷的冬夜,何宴琚和父亲相依为命。
何宴琚的成绩很稳定基本没有多少波动,陆邵北从这学期开始每天早上都会给何宴琚带牛奶和鸡蛋。
陆邵北很小心地保护着他们的恋情,班里几对秀恩爱都死得快。
他每天刮过何宴琚的座位,人一闪桌上就多了份牛奶鸡蛋。
有时候还会另搭水果沙拉面包奶酪……花样百出,温热的牛奶是主打旋律。
开始时,何宴琚是抗拒的。
陆邵北独自跟何宴琚相处时,表达得很直接:“这是你婆婆的意思。”
我婆婆?你滴个额娘。
“她说,读书辛苦了。”
何宴琚诚惶诚恐,没过几天在班主任办公室丑媳妇终究见到了本尊大人。
何宴琚与陆邵北的那点事被人匿名告发,班长和副班长带头玩暧昧,影响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班主任先请来陆邵北的母亲,其实是联系不上何宴琚他爸,何宴琚他们家连出租屋都拆没更谈不上安装电话了。
何宴琚进去时陆邵北和他妈也在里面,班主任和陆邵北他妈兴致勃勃聊着营养食谱,班主任正对大门先看到何宴琚:“来啦?”
何宴琚九十度鞠躬:“陆阿姨好!老师好!”
班主任拉过何宴琚的手,她郑重其事向陆邵北他妈称赞:“你瞧瞧,这孩子总是这么有礼貌。”
陆邵北他妈很受听,整整何宴琚的校服衣领:“记性挺好。”
班主任:“每次语文总考第一,尤其作文常常满分。”
陆邵北他妈:“真是个好孩子。”
班主任羡慕:“你福气好!”
陆邵北他妈:“还不是我家小北有运气。”
班主任:“这个阶段走过来的感情最牢靠了。”
陆邵北他妈:“我和陆邵北他爸就是过来人。”
班主任大笑:“等这两孩子办酒可得请我哟。”
何宴琚与陆邵北:“……”
陆邵北他妈像是喝了蜂蜜水:“借你吉言,那是肯定的。”
班主任:“瞧我这记性,你刚才说的那个凉拌鸭赏放多少白胡椒?”
陆邵北他妈耐心传授:“一小勺子就够,树薯去皮切成薄片,用少许盐拌匀,腌约大概十五到二十分钟。”
陆邵北天籁之音适时插-入:“如果没什么事,我和何宴琚就回教室看书了。”
陆邵北他妈:“高考前的家长会,还得靠你在小琚父亲面前多多美言。”
班主任拍板打包票,给陆邵北他妈吃下了颗定心丸。
两人自然又转到刚才的话题:“小北他妈,你先前说的那个凉拌鸭赏放多少白胡椒?”
陆邵北他妈:“一小匙。”
班主任:“盐水倒掉后用冷水还是热水冲洗?”
陆邵北他妈:“用冷水沖洗,再将水份沥干备用。”
班主任纠结:“好复杂。”
陆邵北他妈:“其实不是很难的,最后撒上巴西里收尾。”
班主任:“我那个食材还有些不清楚。”
陆邵北他妈:“鸭赏四两、盐一小匙、香油适量……”
……
陆邵北:“走吧。”
何宴琚也觉得没必要再呆下去,两人出了办公室。
何宴琚想啊想:“奇了怪了,不会是马屁精告的状吧?”
“不一定。”
何宴琚细细琢磨:“这个马屁精嘛~就他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强大的猥琐气息。”
陆邵北:“这个我承认。”
马屁精见何宴琚和陆邵北回来,他又凑过打探,何宴琚没有给他好脸色。
“何同学,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何宴琚的冷脸冷出了新境界。
“太可怕了!我也就只是在背后说过文同学挺大一只。”
何宴琚:“……”
“还有,安能辨她是雄雌。”
何宴琚:“……”
“你别这么看我啊!真没!真的没有了!”
何宴琚:“……”
“还……有,阴阳怪气心理扭曲。”
何宴琚不能用鄙夷再来形容他的人品:“阉人。”
陆邵北:“……”
陆阿姨下课接她儿子和何宴琚去市中心用午餐,陆邵北很自然还不时照顾何宴琚的感受,何宴琚在陆阿姨欣慰的目光看到陆邵北他妈对她的认可。
陆邵北后来带美食更加名正言顺,他们家俨然把何宴琚以童养媳的礼遇倾情相待。
他们两人啃书从校图书馆再转移到陆邵北的家,陆阿姨好水好饭好点心照料,何宴琚有些怀疑现在局面的缘由都是陆邵北精心设下的陷阱。
温柔的陷阱。
何宴琚还见过陆邵北的父亲,话少亲善自成一股威严。
有次他的下属来送资料,刚好是何宴琚开门。
陆邵北他爸煞有介事为其介绍何宴琚:“这是我们家的小儿媳。”
下属恭敬尊称:“小太太好。”
真是豆-逼闷骚的吉祥三宝,何宴琚刹那粉碎击破了臆想中对陆叔叔的古板印象。
何宴琚私底下问过陆邵北:“你爸看起来真年轻啊。”
“本来就年轻。”
“四十刚过吧?”
陆邵北卯何宴琚:“他十八岁结的婚,十九岁生的我。”
你滴个爹娘,原来是家族传统文化。
陆邵北他妈给何宴琚织围巾手套毛衣还手工做连衣裙棉拖鞋编发箍钩针小蝴蝶胸针,衣食住行均已俱全到位,她替代逝去的母亲弥补着何宴琚缺失的母爱。
何宴琚清楚自己什么都没有,人家愿意对她好何宴琚感恩,长久郁积的自卑心作祟时刻提醒何宴琚必须要知足和自爱。
感谢陆邵北赐予何宴琚她一场海市蜃楼,南瓜马车倒退,石英钟响时间到点,灰姑娘还是得老老实实脱下水晶鞋清理厨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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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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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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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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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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