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宴琚回:“还行。”
他低头笑,默然几秒又抬眸对上何宴琚:“一起去瓦窑喝点东西?”
瓦窑是校外一家奶茶店,他要向何宴琚报仇吗?!要是喝下这杯奶茶会不会被妖狐几拳打得口吐白沫?!何宴琚才不傻。
她摇头婉拒:“我得赶末班车回老家。”
“这样啊。”陆邵北似乎略有失望,何宴琚没看错吧!
何宴琚走到岔口指着另一条回宿舍的路:“我走了,要收拾行李。”
陆邵北脚步顿住,然后语气轻快跟何宴琚道别:“回见。”
“再见。”何宴琚亲眼目睹过陆邵北对扑上来的女英勇军团冷淡漠然,很久前她也跟陆邵北说过要跟他交朋友。
现在,他们这样算不算半个朋友?
反正是不是,还是吓着何宴琚容易受惊的小心脏。
何宴琚钻进女生宿舍又潜了出来,她一路狂奔,甲哥载着妖狐刚好把车停在学校大门。
妖狐打开车门,何宴琚就直接跳上。
妖狐带着墨镜,她已换了身小洋装:“喵喵喵~见鬼啦?”
“跟见鬼差不多吧!”
“妹纸们!!!哥带你们去吃香的!!!喝辣的!!!”甲哥摇低车窗让夏风灌入,让人吹得真是心旷神怡。
“欧耶!!!”
何宴琚在省城多停留了一个星期才回家,本来妖狐说要跟何宴琚一起走,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准备离开前,妖狐接完她外婆的长途电话表情变得愤怒转向震恐。
何宴琚听妖狐提过,她外婆最近两年跟着妖狐她妈也住在维也纳,她妈是独女。
其实何宴琚挺佩服妖狐的,关系密切的亲人都在远方而她又只身跑回来,除了甲哥和照顾她外婆多年的黄姨,妖狐一个人忒坚强。
妖狐断掉电话,心不在焉跟何宴琚抱歉:“家里碰上点破事。”
“没关系,下次吧。”Χiυmъ.cοΜ
妖狐不断在木地板上走来走去,何宴琚叫住她:“事情严重吗?”
“有点麻烦。”
“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她有些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还说不定。”
门铃声响,应该是甲哥来了,说好过来接两位妹妹送去汽车站。
何宴琚搬动行李:“我先走了。”
妖狐又叫住何宴琚:“初五。”
“嗯?”何宴琚回头。
“等我!”
“肯定的啦。”何宴琚对她比了比拳头。
成绩一个月后才能电话查询,这个漫长的暑假无聊透顶,何宴琚和哥哥何宴诹都等得有些心急气躁。爸爸打发两兄妹去山里陪年迈的外公,时间大把多?力气无处发?可以派上用场帮寺庙打杂做童工。
白发苍苍但身子骨健朗的外公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他以居士身份住在老家高草庵,常日在客堂登记迎来送往待客接物。
何宴琚的爸爸买了一些只有镇上才有的少见药品和艾条,山里长年潮气重,有些小师傅年纪轻轻就患有关节炎或风湿痛。他还给何宴琚的外公带了两条上好烟,虽然庙里有明文规定,几十年老枪烟的外公总是偷偷躲到寺外大樟树下抽。
说到劳作,两兄妹还打扫过一次还未正式向香客开放才修砌好的大雄宝殿,两人拿着用竹枝绑好的大扫帚在尘土飞扬中虔诚挥洒。
方丈师傅原话的大意是何宴琚和哥哥当下正在做积累功德的事,耕耘便有福报。
大量劳动过后的何宴琚和何宴诹被汗水糊了两个大花脸,没有任何信仰的哥哥乐呵呵地一个一个对着罗汉朝拜,向佛祖发愿希望他和妹妹都能金榜题名双双中举,他爸身体健□□意兴隆,外公长命百岁喜乐安康。
人有个念想总是美好的,何宴琚祝愿哥哥所有的愿望都能心想事成。
出成绩的那天大早,哥哥何宴诹在外公厢房供养的母亲牌位磕了头,烧上三柱香。
他先查分,神情专注听完清晰机械的女性发音,脸上开心的表情已不明而喻。
四百六十三分,超过往届镇高的自费线,这成绩对他算是最好的恩赐。
何宴诹狂喜飞奔,外公微眯着慈祥的双眼,把话筒放何宴琚手上。
何宴琚手心沁出汗水,按考生号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拨出。
六百一十四。
何宴琚的整个背都湿透了,她心里有了底,快速又拨打老菩萨的电话。
“何宴琚啊,你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
“谢谢您平时的关照。”遇上什么样的人就说什么样的话,对于敬爱的老菩萨,何宴琚还是很懂得表达。
“哈哈……你这学生!”
“那我能进重点班么?”
“上面名单都下来了,里面有你,刚好打着擦边球。”
“排在四十?”何宴琚有些丢脸但还是挺高兴。
“三十八,还是化学拖了后腿,不过难得上了及格线。”
“能进就行。”
老菩萨又把话转回,感慨万千:“要是你不偏课会更好,等以后你的优势就会慢慢一点点显露。”
何宴琚吐吐舌头,关心问起妖孤:“文榕宁呢?”
“就老样子年级第二,省里状元还是一班的陆邵北。”
“怎么总是他?”何宴琚话由心生。
老菩萨倒想得开:“我带你们最后一届也盼望出个状元郎,有这个成绩我这快半入土的老太婆很知足了。”
“老师,您看起来最多四十五。”
老菩萨在那边又是爽朗的大笑:“你啊!考完试人变得开朗不少!这样好!这样好!”
何宴琚也笑得眼睛眯眯:“老师,我回省城再去探望您!”
老菩萨的声音欢欣愉悦:“人老思乡情重,老太婆要回贵州老家去咯。”
“那……等以后我有能力了就去贵州看您,顺便望望黄果树瀑布长什么样?”何宴琚真是这么想的,老菩萨是继莫老师之后对何宴琚第二好的人生导师,何宴琚会一辈子感恩和铭记。
“好!好!好!有你这个想法我教了一辈子书也值得!何宴琚,老师对你还是那句老话,你的潜力并不局限在这个水平!”老菩萨虽有遗憾更似期许。
何宴琚依依不舍挂了电话,外公平静地跟父亲通话,简明说了两兄妹在寺里的近况还有分数。
何宴琚和何宴诹下午就踏上回镇上的班车,这空隙间,跟何宴诹关系最铁的大厨子悄悄包了几个酥饼塞两人手里。
填报自愿在分数没出前已经完成,父亲很满意兄妹两人的表现,即使儿子只是自费。
接下来就任由他们玩闹,基本处于放养状况。
哥哥何宴诹重操旧业做起倒卖草药老本行,换了钱上网吧继续维持他的虚幻小爱情。
何宴琚躲着毒辣的太阳缩在家里每天睡到自然醒,帮着买菜做饭洗衣服做简单的家务。还顺便在镇图书馆办了个借书证,三天两头抱着老旧得都快掉页的发霉书行走在两点一线,偶尔实在闷得慌练练书法打发无聊。
两个月的假期,她没有等到妖孤的电话,何宴琚试着回拨却是空号。
时间的风吹散夏日的云,回校后何宴琚就是光荣的小小高中生一枚啦!
临走前的晚上,爸爸把何宴琚独自叫进房间,他打开一层层的红色绒布,展开后里面是只式样老旧但又崭新的海鸥牌石英表,还是女款。
“这表是和你妈结婚时买给她的礼物,你妈一直舍不得戴说要留给你,怎么一转眼孩子就这么大了?!”
何宴琚退回:“爸,东西太贵重了。”
他摘掉何宴琚小时候买给她的这只便宜电子表,换上新的:“这个好用,别让城里的同学看轻了。”
资本主义世界回来的妖孤都不敢看轻何宴琚,还有视何宴琚为肉中钉人民公害的氯化钠,何宴琚都不放在眼里。
何宴琚很想告诉父亲,您女儿人虽小可强大着!
父亲满意地转动何宴琚细弱的手环,让何宴琚试着甩甩它:“等你再长大一些,我重新改动表链尺寸。”
今晚何宴琚的父亲已经暗示了女儿好几次长大,他们很少谈及到这种敏感话题,在有些特殊事情上,父亲并不能完全取代母亲的本能角色。
他最后拿出一本书让何宴琚带回学校看,何宴琚接过《家长写给青春期女儿的信》,父亲背对何宴琚折衣服吩咐道早点休息。
何宴琚看过‘泰坦尼克号’,看过‘流星花园’,还有那‘一吻定情’等若干偶像剧,不仅作为青春期启蒙也是□□常识教育,这书……其实……太……low!
何宴琚刚拉开门,哥哥何宴诹跌倒差点扑在地上。
何宴琚把书藏在身后:“你唱大戏呢?”
何宴诹一拍脑门,随口甩了句过季的流行歌曲歌词:“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何宴琚从他面前直直走过:“喂~晚上不要用墨水涂脸。”
他整个暑假晒得像一坨黑炭,乌漆抹黑,亮得发油!
哥哥何宴诹莫名兴奋,启动复读机抽风模式:“妹妹长大啦!妹妹长大啦……”
别人这么说何宴琚,何宴琚无所谓,在阶级敌人何宴诹面前真感觉丢人没面子。
何宴琚实在忍不住,甩了句在愚自馆常听到的问候语:“你妹啊!”
“我妹啊!”
“脑残!”
“我妹啊!脑残!”
何宴琚突然发现,有个这样的哥哥好无语!想象不出他是如何跟寂寞穿行进行的灵魂沟通!
多想无宜伤神掉发,直接忽视借过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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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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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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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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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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