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瀍持刀立起,自遥远的沙漠之中飘来一阵空寂的银铃声响。
一席嫣红长裙出现在视线尽头,滚滚黄沙之间,红纱漫飞,三十三尺红绫凌空而起,如妖如魔的面庞在混沌黄沙之间愈来愈清晰,唇角勾出一副死亡的笑容,美得惊心动魄。
急促的银铃奏响死亡之音,弥漫在荒漠上空,银铃声忽然停住,同一时间,满天呼啸的狂风也忽然停住,她招摇的红衣缓缓飘落,三十三尺的红绫华丽地拖在身后,仿佛两道长长血路。
她脚下走过的地方,彼岸花一朵接一朵自她裙下盛开,血红的曼珠沙华与她的衣裙同色,仿佛身后盛开的长长一路花盏都是她的裙摆,也仿佛她就是一朵正在怒绽的彼岸花。
李瀍不能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当年凌然一跃而下万丈深渊的女子,他以为她已经死了,她却如此华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华丽得近乎幻觉。
他目不转睛望着她,竟一时忘记自己深陷埋伏。
手腕上的银铃脆响再次奏起,身后迤逦盛开的彼岸花仿佛听到某种召唤,迅速旺盛地生长,藤蔓如同一只只手臂摇摆。
银铃突然发出一个尖锐的转音,摇摆的藤蔓瞬间如同波涛汹涌的洪水蔓延向四面八方,眨眼间整个蛮族军队都深陷彼岸花海之中。
蛮族的士兵疯狂砍杀地面上生长出来的彼岸花,而每一刀砍下去,断裂的藤蔓上就迅速生长出两根藤蔓,更加迅速地在荒漠之中织出一张巨网。
血色的彼岸花一朵一朵从藤蔓上生长出来,花苞的花瓣一片一片舒展开,远远观望,仿佛整片沙漠化作一汪血海。
战场上寂静无声,充满诡异与恐怖。周围一丝风也没有,夙沙身上红纱却自地面缓缓飘起,漫飞在空中。嘴角保持着微笑,漆黑的瞳孔竟然渐渐变成血红色。
我不能置信地看着她,置身万丈血色曼珠沙华之中,衣裙瑰丽如同花盏,笑靥如魔。不是如魔,她这样的状态,本已是魔。
“这是……什么术法?”
墨白望着大片大片茂盛生长的彼岸花,道:“招魂。”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相传在凡世的尽头,是人们的轮回之所,踏过漫长的黄泉道,人的灵魂才能进入下一个轮回。而彼岸花就生长在黄泉道的两侧,指引飘荡在世间的亡灵渡到彼岸。
夙沙所修习的招魂秘术,对死者施用此术,在亡灵飘荡的地方就会生出彼岸花,让死者的灵误以为寻到进入轮回的黄泉道,以引灵回到身体起死回生。
而她所施用虽也是招魂,但却是一种邪恶的禁术——对活人施用招魂。
相传安史之乱年间的战场上出现过一位强大的秘术士,曾对敌军施用过招魂术法,死生有别,阴阳颠倒,此术一旦施用,盛开在地狱的彼岸花就会在凡尘盛开,指引活人的灵魂离开身躯,奔赴地狱。有多少株彼岸花盛开,就会索取多少人的性命。
这样的术法过于危险邪恶,且对施术者反噬极大,那位秘术士就因利用招魂造下的杀孽太重,遭了天谴。自那之后九州大陆上代代流传招魂的起死回生术,却将对活人施用招魂列为禁术,多年来从未有第二个人胆敢施用。
铃声经久不息,循着铃响,彼岸花血红的花盏越长越高,长成数米高的花笼,将数万蛮族士兵缠绕在藤蔓之中。
夙沙红色的瞳孔毫无表情地望着彼岸花笼,笼中兀地燃烧起熊熊烈火,如同黄泉业火自地狱蔓延而来,爆出噼噼啪啪的火星。
彼岸花在业火中恣意盛开,蛮族士兵烈火焚身,痛苦地哀嚎,火光蒸出的热浪映出扭曲的变了形的人影,有士兵挣扎着从紧密的藤蔓中伸出一只手,却瞬间被火苗舔舐的没了踪迹,哭号之声难以入耳。连李瀍也被眼前惨绝人寰的情景震慑,夙沙却依然面无表情地望着蛮族士兵在业火中焚烧。脸上金色的面具映出红色的火光,妖娆不可直视。
很快就再也听不见惨叫声,归于宁静的诡异。熊熊烈火渐渐熄灭,数米高的彼岸花也渐渐缩小,紧贴着地面盛开,血红花盏簇拥中露出大片森然白骨。Χiυmъ.cοΜ
银铃声骤然停止,空气中重新卷起一丝风。
夙沙血色的瞳孔渐渐恢复成漆黑,日头明丽地照耀,却一丝光亮也射不进她的眼睛,口中蓦地呐出一口血。
漫飞的红衣飘落,她妖娆身姿也跟着滑落。
李瀍踏过遍地彼岸花冲到她身侧,双手稳稳接住她。
她身上没有伤口,鲜血却从皮肤里沁了出来,漫过血红衣裙,漫过他的双手,滴滴答答淌到身下的彼岸花中。噬血的彼岸花贪婪地聚在她四周。
李瀍小心翼翼将她横抱在怀中,她似乎轻的毫无重量。他望着她,眼中闪过难掩的痛色。“你不是一直希望朕被打败么?如今朕败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
她的生命跟随滴落的鲜血一同迅速流失,勉强攒出一丝力气:“如果有人能够打败你,也只能是我亲手打败你。但是……你是你最强的,你不该被打败。”
曾经魔性的面庞此刻如同一朵迅速枯萎的彼岸花,微弱的声音中有淡淡悲哀:“我要死了。李瀍,我死了,你就开心了罢?”
他颤抖着双手将她抱紧一些,命令的口吻如同降下一道不可驳回的圣旨:“不许死,阿炎,活着才能赢我。”
阿炎……她等他这样饱含深情的喊她的名字,等了一辈子。
她轻轻摇了摇头:“罢了……这些年,我早就输了……”
手腕上的银铃镯子被鲜血染成红色,咔的一声碎裂,从纤细的手腕上掉落。落地的瞬间,一望无际的血色彼岸花瞬间坍塌成黄沙,累累白骨埋藏于黄沙之下。
他抱着她的手忽然一空,她的身体也随着彼岸花一起化作一抔细沙,飘然飞过天际,如同薄纱般轻盈,星斗般晶亮。
他双臂间空搭着她华丽的红裙,三十三尺的红绫随风飘起,如同一段沾染了血色的悠悠情话。
她说她已经放下了执念,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辞。她终究是放不下他。她这样一个生的如妖如魔,身怀奇诡秘术的女子,要么从不动情,铁石心肠,要么动了情就如同溃堤之洪,势不可挡。
她的生命如同一场璀璨烟火,以最华丽的方式毁灭。
她的确输了,没有输给他的刀,只是输给了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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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沙炎的结局大家应是猜到了的,而李瀍最终的结局又会怎样?
明晚八点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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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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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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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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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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