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慈烺窘迫,采薇也在一旁抿嘴偷笑。夏子衿含笑道:“尹公子,想来你是连日来奔波劳累了,昨夜睡得可好?”
朱慈烺忙道:“昨夜睡得太过香甜,因此…”
“不妨事,尹公子。父亲昨夜很晚才回来,他已经知道家里来了客人,让我们不要打扰你,我们一会儿就去见父亲吧。”
朱慈烺忙道:“听夏小姐吩咐。”他忽然想起没见到夏完淳,于是问道:“怎么没见到公子?”
“父亲有点急事安排存古去打理了,他明日回来。存古让我转告你,让你安心在家,他明晚带你去拜会陈先生。”
“是。”
两人一边往前走,朱慈烺一边问道:“夏小姐,令尊在何处高就?”
夏子矜含笑道:“父亲是崇祯十年进士,曾任福建长乐知县七年,后因祖母过世,回乡丁忧。南京朝廷成立后,任命父亲为吏部考功司主事,因父亲尚在丁忧期间,至今还未上任。”
“噢,原来如此。”朱慈烺在脑中快速搜索自己往日知道的姓夏官员,但似乎没听父皇提过,不禁问道,“敢问令尊尊讳?兴许我以前听过令尊大名呢。”
夏子矜笑道:“那怎么会呢。父亲官职卑微,在位期间虽然深得百姓拥戴,但远不至于名扬四方,公子在北方若说听过父亲名字,那是说笑了。”
“夏小姐过谦了。”
两人进了夏老爷书房,见夏老爷正低头在书案上饶有兴趣地研摩着什么。他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看见夏子衿和朱慈烺正走进来,不待他二人开口,他便爽朗地笑着招手道:“哎呀,来来来!”
朱慈烺见眼前的夏老爷五十余岁年纪,身材伟岸挺拔,双眉朗似春山,目如寒星,神采奕奕,一看就是高人雅士,心中油然而生敬仰之情。又见夏老爷初次相见竟如此亲切,没有丝毫客套之辞,对待自己仿佛故交一般,不由得心中感动,先前的不安也一扫而光,他紧走几步上前,连忙躬身施礼:“夏大人,晚辈失礼了!”
“嗳,公子何出此言哪!老夫昨日不在家中,未能迎接贵客,失礼的是老夫啊!”夏老爷万分亲切,笑吟吟地看着朱慈烺,“你的情况昨夜夫人都与我说了,你尽管放心住在舍下,既然是犬子和小女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孩子一般,千万不要客套啊。”
“是。”朱慈烺见夏大人如此直爽,一句见外的话都没说,更不问长问短,就好像把自己当作了一个亲近的晚辈,心中产生敬意的同时也充满了感激。
“昨日会见了几个朋友,子矜,其中一个你认识的,”夏大人高兴地对夏子衿说道,“就是你宋叔叔。他来过我们家。”
“宋叔叔也到华亭来了?”夏子衿笑道。
“嗯。他近日偶得一宝物,特意来相赠于我,因为他知道我喜欢书画。”
夏子矜脸上带着在父亲面前才有的俏皮之态,好奇地问道:“是幅画吗?什么画?”
夏大人笑道:“正是,这可是份厚礼啊!我万分推辞,奈何你宋叔叔执意要给。来,你们也来看看。”夏子衿和朱慈烺二人微笑对视一眼,刚要上前去看,夏大人忽然像个孩子似的露出顽皮之态,伸出一只手拦住两人,一边急急忙忙道:“等等,等我将题字一概遮住,考考你们两个,看看你们能不能看出是谁的手笔。”
夏子衿故意皱眉道:“父亲,您又来了。”
“怎么,你怕在客人面前出丑?哈哈!女儿,今天要是答不上,可是要受罚的哟!”
“受什么罚?”夏子衿佯作不高兴的样子,“如果是我先考您,您也未必能答得上来,总是倚老卖老,欺负小辈。”
“好,下次你拿张图给我试试,看能不能考倒我。”夏大人满不在乎地笑道,“从小都是父亲教你们的,你还不服气。”
朱慈烺见他们父女旁若无人地相互斗嘴,心中倍觉亲切,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倒是夏子矜,见父亲边说边在书案上折腾,她故作不耐烦地道:“您老人家到底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夏大人笑容里溢满了对爱女的纵容和疼爱,“来吧,两个年轻人,考试开始。”
夏子衿和朱慈烺二人走上前去,只见见书案上摊开的似是一幅牧马图。画的是郊外树林和溪水间牧马的场景和骏马形态,画中马儿或奔腾撒欢,或缓步徐行,或俯首饮水,或引吭长嘶,自得其乐,生动传神。一位牧马人则骑在马背上正举目欣赏周遭风景,神态闲适,悠然自得。画面中的堤岸、溪水,湖泊,树林、小路,错落有致,在一片秋色里显得静谧而又和谐,毫无秋日的萧瑟与清寂之感。整个画面疏密有致,古朴清雅,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大家手笔。”夏子衿故意含糊说了一句。
“废话。”夏老爷对夏子衿的回答显然很不满意,“你这是敷衍。我看你分明不知道,才如此含糊其辞。”夏子衿不以为然地作了个俏皮的鬼脸,张口说道:“这应该是......”
此时,朱慈烺也刚好开口,道:“这应该是......”话一出口,两人意识到异口同声,不禁相视一笑。
“夏小姐,你来说吧。”朱慈烺含笑谦让道。
“尹公子,你说。”
“尹公子是客人,就让尹公子说吧。”夏大人也存心想看看面前这气度不凡的少年才学如何,于是对女儿说道。
朱慈烺见状,也不再谦让,从容说道:“晚辈先前见过一幅临摹的图。”他言辞谨慎,小心地选择着用语,以免太过张扬,暴露自己的身世,“先前家中有个侍女,也通文墨书画,她临摹过这《秋郊饮马图》。”
“你看出了这是《秋郊饮马图》?”夏大人好像不是十分意外,含笑道。
“是,不知晚辈是否说对了。”
“没错,这是松雪道人的《秋郊饮马图》。”夏大人感叹道,“连侍女都会临摹《秋郊饮马图》,可见公子家学渊源深厚啊!”
“不敢,夏大人谬赞了。那侍女从小跟着祖母,祖母也喜欢读书作画,她耳濡目染,因此也略懂一二。今天有幸见到真迹,晚辈真是十分荣幸!”朱慈烺说的正是死去的青墨,她本来从小伺候太后,而太后喜欢书画,也让她跟着学,因此她也练就了一手丹青妙笔。后来就因为聪慧有才,太后派了她去伺候朱慈烺,做伴读侍女。
“原来如此。”夏大人赞许地道,“以你看,此画如何?”
“此画疏密有致,浓淡兼施,古朴而不失隽秀,浓丽又兼清雅,确实不失为大家手笔,历来颇受称道,只是……”
“只是什么?”见朱慈烺欲言又止,夏大人愈加兴致勃勃,迫不及待想听听他的高见。
朱慈烺略一迟疑,谦逊地道:“晚辈见识浅陋,不敢妄加评论,以免扫了大人的雅兴。”
“诶,无妨。”夏大人不以为然地摇摇手道,“我很想听听公子的高见。”
“如此,请恕晚辈直言。”朱慈烺谦恭地道,“这松雪道人的画确实格调超逸,形神兼备,只是这画在晚辈看来始终雍容平和有余,而气韵风骨不足。”
“哦?”夏大人和女儿对望一眼,脸现惊异之色,“愿闻其详。”
“大人,在晚辈看来,赵孟頫以宋朝宗室之后而出仕元朝,终究气节有亏。因此反映在其作品上,晚辈觉得终有缺憾。纵使画面堪称完美,技法也实在高超,终究因少了气韵而不免乏力。这或许是晚辈的偏见。让大人见笑了!”
夏大人闻言,本就熠熠有神的双眼此时闪烁着嘉许之色,他赞赏地道:“尹公子,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等识见,令老夫汗颜哪!”
朱慈烺连忙道:“大人,晚辈一家之言,不过是浅陋之见,大人谬赞了!”
夏大人连连摇手道:“尹公子不要过谦。老夫醉心于这画作,竟忽视了。在你面前,确实惭愧。”
“大人,晚辈只是刚从离乱中逃生出来,见流寇所到之处,文武大臣和缙绅都望风而降,争先恐后唯恐逢迎新主不及,谄媚之态令人痛心疾首。世衰道丧如此,气节全无,因此才有这等感叹。”
“你说得没错。”夏大人点头道,“当今诸多文士,全无气节。确实可悲!若非士风卑弱至此,朝廷断不至于到如今的局面。”
夏子衿在旁边听着父亲和朱慈烺谈话投契,见朱慈烺才识卓著,深得父亲赏识,她不禁脸上泛起欣悦的微笑,向朱慈烺投去了深深的一瞥。
此时在朱慈烺的房间,丁嫂正在打扫。她细心地用抹布把桌椅等擦拭干净,摆放整齐,看见朱慈烺睡过的床还来不及叠被,就过去整理床铺。正当她把枕头拿起来轻轻拍打后,欲放回原处时,一眼瞥见了枕下放着的物件。那正是朱慈烺的墨玉螭吻。这东西他本来异常珍视,从不离身。一来因为昨晚太困,急于睡觉,二是来到夏府之后,所见之人个个亲切,他根本毫无任何提防之心。谁知这一大意,就引出之后的祸事来。这丁嫂见到枕下的物件,先是出于好奇拿起来仔细端详,见那东西鹅卵般大小,造型古怪,看起来刻的是一个龙头,但身子和尾巴却像鱼,龙头昂首怒目,大张着口,仿佛要吐纳天地,气势非凡。整个物件通体晶莹剔透,莹润无暇,一看就不像普通的东西。丁嫂忍不住啧啧砸了几下嘴,刚要放回,却一闪念就起了贪心。想到丁福昨日被讨债追打,叫苦连连,两人正为此愁眉不展。又想到这姓尹的男子刚来夏府,看样子和主人也并非故交,兴许只是过客,拿了他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还能解一时之急。况且他自己兴许也不记得放在何处,即便发现丢了东西,难说都不好意思明言,为了不让大家尴尬,便闭口不谈也是有可能的。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没见到,谁还能有什么办法。出入这间屋子的,又不是她一个人。她左右寻思完毕,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快步到门口扫视了一眼,迅速把东西揣到怀里,便急急找丈夫去了。
这边朱慈烺和夏氏父女整个上午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间,于是又高高兴兴地一起共进午饭,边吃边聊,这是数月以来朱慈烺度过的最开心、踏实和温暖的一天。吃毕午饭,夏大人让朱慈烺稍事休息,稍后他们一同到外面走走。于是朱慈烺便满怀着愉悦之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下后,免不了又暗自感慨一番在夏家感受到的亲切和温暖,艳羡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不禁又想起自己失散的弟弟和死去的父母来,失神许久,这才想起随身的物件。但找遍了身上和房间,都没有丝毫的踪迹。他细细地回忆昨夜的情形,最后肯定自己是临睡前放在枕下。很显然,这府里有人进来过这个房间,碰巧看见,很可能顺手拿走了他的东西。想到此,他心中又是懊恼、又是自责,又是焦灼。就因为自己一时大意,招惹了麻烦。他该怎么跟夏家开口,告诉夏小姐,还是夏老爷?刚刚来到人家府上第二天,就说自己丢了东西,如何开口?这不是说人家府里有贼吗?万一不是人家府里人拿的呢?如果找不到,他们会如何看待自己?他们一家人对自己如此关照,丢了东西就惊动合府上下,合适吗?他在屋里焦虑地来回走,心乱如麻。如果是普通的物件也倒罢了,这是父皇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还是自己身份的证明。怎么办?思来想去,朱慈烺最后决定,还是把这件事先告诉夏小姐。
此时,丁福早已和自己的妻子商量好了计策,由丁嫂借机到外面办事,把朱慈烺的东西拿去当了,在此之前,丁福负责关注朱慈烺的动静,想方设法不让他见到老爷和小姐。等丁嫂把东西一当,即便要搜查,也找不到物证,朱慈烺就是空口无凭。商量好之后,丁福就暗中等候在朱慈烺门口。果然没过多大一会儿,丁福就看见朱慈烺开门急匆匆走出来,他趋上前去陪笑道:“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朱慈烺见丁福站在门口,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并未多想什么,匆匆打个招呼道:“原来是丁管家,我有事要找夏小姐。”正要拔脚前行,丁福不易觉察地往前一步,挡在了他身前。
“你这是?”朱慈烺不解地问。
丁福满脸堆笑:“老爷吩咐我伺候公子,公子需要什么,尽管告诉小人即可。”
“哦,不用,我有事要找夏小姐商量。”
“小姐这会儿恐怕在午睡,公子不便去打扰,公子还是改个时间再去吧。”
朱慈烺迟疑了,他心里隐隐觉察到了什么事情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于是对丁福笑笑道:“那我找老爷即可。”
“也不巧,老爷出去办事了。老爷说了,让小人好生伺候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小人便是。”
丁福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和闪烁不定的眼光引起了朱慈烺的怀疑。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一沉。先是自己的东西失窃,接着这个丁管家就站在门口,表面是伺候自己,实则是在监视他的举动。难道夏府已经识破自己的身份,要拿他邀功求荣?夏大人外出,难道是拿了他的玉佩去通风报信?可是夏大人,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伪善之人,他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汪庆起初不也显得古道热肠吗?还不是一样的阴险狠毒。想到此,他觉得自己又上当了,不禁心中暗暗叫苦。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丁福一眼,丁福那略带紧张而警惕的表情让他加重了自己的怀疑,面前的这个人看着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可是夏小姐,从与她的接触来看,并不像心怀叵测之人。难道自己真的掉入了陷阱?他脑中快速地思考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沉吟片刻,他强自镇定地说:“既然如此,我稍后再找小姐。丁管家,在下内急,想上茅厕。”
“我带公子去。”丁福殷勤地说。
“不劳丁管家,我自己去即可。”
丁管家不由分说,欠身打了个手势,一副势必要寸步不离的架势:“公子客气了,这边请。”
丁福反常的举动让朱慈烺更加确实信他是在监视自己。他相信管家肯定不会没来由地自作主张,一定是有人授意,这个人会是谁?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他一边思忖着一边往前走。
二人走在庭院之中,不曾想远远看见了夏小姐和采薇正在不远处散步,她二人也同时看到了他们,夏微笑着颔首:“尹公子也出来走走?”
“夏小姐!”朱慈烺似乎见到了救星,迫不及待地唤了一声。但还未等他说什么,就被丁福扯了一把,并往另一边使劲拉:“公子公子,茅厕在那边!那边请!”同时回首对小姐致意道:“二小姐,公子要上茅厕呢!小人正带他去。”似乎连拖带拉地拽着尹明往相反方向走。
夏抿嘴浅浅一笑:“公子请便。”事已至此,朱慈烺不好再说什么,只有往前走。他回忆着夏子衿的笑容,落落大方,毫无城府,丝毫没有包藏祸心的迹象。他否定了自己的怀疑,即便其中有诈,夏子衿应该也不知情。想到此,他心里略感宽慰,按下内心的焦灼,打定主意重新寻找机会找夏子衿商量。xiumb.com
回到客房门口,他故意十分诚恳地向丁管家道谢:“丁管家,谢谢你。我也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片刻。”
丁管家似乎轻松了些,带点讨好地说:“每天这个时候我们家小姐都在午睡,所以我方才…”
朱慈烺笑笑地挥挥手:“我找夏小姐没什么事,就是一个人闷得慌,想跟她随意聊聊。好了丁管家,我先休息了。您自便。”说着他走进屋子,面带微笑地关上了房门。身后的丁管家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为了不让丁管家起疑,朱慈烺进屋后就侧身躺到了床上,轻松的笑容缓缓从脸上退去,乌云渐渐在脸上弥漫开来。他侧身向里躺着,心里沉甸甸地思量着对策。
丁管家为了不引人注意,故意远离了些距离,在朱慈烺屋外不远的地方假意侍弄花草,一边留意着他屋里的动静。
洪发当铺,铁掌柜仔细地把玩着手里的物件,不时打量一眼柜台前面神色有些焦虑的女人。这可是稀世之物,不是来自皇宫,至少也是王室贵胄。就是十个当铺连同所有东西,也远远不值这宝物的价钱。眼前的女人到底是何许人?拿这么贵重的东西来典当,是奉主人之命还是拿着偷盗而来的东西换点银子?她到底识不识货?掌柜思忖着,决定诓她一把。他假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把玉佩随意往柜台上轻轻一撂:“三十两。”
“三十两?”丁嫂一惊,心中窃喜。看来这东西还真值点钱。值了!不过她也是精明之人,知道掌柜一般都要压价。看来也许不止这个数目。
听到丁嫂的惊呼,掌柜扫了一眼丁嫂,一下就确定了她是意外不是愤怒,看来她并不知道这玉佩的价值,掌柜心中一阵狂喜。
“这个至少值八十两,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丁嫂壮着胆子,装作很懂的样子。
“五十两,不当就到别处问问。”掌柜一脸冷漠,一副绝对没有商讨余地的架势。
“这可是我们家祖传的宝物。”丁嫂不依不饶,抑制住心中的欢喜,希望还能再多赚十两。
掌柜看也没看她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她拿走。丁嫂嘟哝了一声:“那行吧,要不是急着用钱,我才不会当呢。”
拿到银子,丁嫂欢天喜地地匆匆离开了。目视着她走远,掌柜迫不及待一把抓起柜台上的玉佩,贪婪地仔细审视,摩挲着,神情异常激动。过了许久,他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地叫道:“秋子!秋子!”一个伙计匆匆跑进来,叫了声掌柜的。“你好好看着,我出去一趟。”掌柜简单交待了一句,紧握着玉佩匆匆忙忙出门了。
夏府里,丁嫂和丁福正在房间里秘密商议。
“这么说还掉三十两,我们还有二十两!”丁福异常兴奋。
丁嫂作了个手势,示意他小声些。“银子我都藏好了,万一要搜身和屋子,他们都找不到。什么物证都没有,即使怀疑,也找不到咱们头上。”丁嫂有些得意。
“还是你聪明,让我拖住那尹公子,你去把那宝物脱手。现在人证物证都没有,嘿嘿…...”
“只此一回,咱们以后还是要规规矩矩做事做人,听见没有!我可都是为了你这个冤家!”
“知道知道。”丁福涎着脸笑着,在丁嫂脸上亲了一口。
“去!”丁嫂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人家的心都悬到嗓子眼了,你还不知道轻重!万一败露了,老爷不会轻饶了咱们!”
“怎么会呢!”丁福不以为然地说,忽然他眼珠一转,“哦,对了,我有个办法,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让姓尹的有口难言,灰溜溜离开夏府。”
“离开夏府?怎么离开?”
丁福嘴角浮起一丝诡谲的笑容,对丁嫂招了招手,丁嫂附耳过来,丁福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丁嫂笑了,微微点着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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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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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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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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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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