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贵没敢说出一个不字,慌慌张张把公鸡都扔进鸡笼子里,只听它们咕咕叫个不停,那条黑狗在苏秋的脚边慢悠悠的走了一圈,就往外面走去了。
抬尸匠说要先上一炷香才肯把尸体抬走,王福贵心里琢磨着:“这帮人的规矩怎么都跟那背尸人的规矩一个模样,难不是同门的师兄弟?”
抬尸匠跪在地上对钱酥的尸体拜了拜,站起来后说:“人死为大,不论是外人还是家人,但凡遇到了死人,就算你面子儿再大,也得给他上一炷香,这叫做尊敬。”
高三挥了挥手问他们:“香也上了,拜也拜了,尸体是不是可以抬走啦?”
抬尸匠点了点头,两个人把钱酥的尸体搬上担子后,四个人各自抓住一边,提起担子,领头的忽然大喊:“起轿!前路平荡荡,后路空悠悠,既然先行去,勿念人世情。”
苏秋的目光一直等到四个人走出门以后才挪开,赵两问他:“刚才他们喊的什么话?”
苏秋告诉他:“应该是他们抬尸匠里面的暗语,我爹小时候告诉我,他说每一行做事都有每一行的暗语,外人听不懂很正常。”
“哎呀,可算是送走了。”高三迫不及待的把道服脱下来,跟王福贵说道:“王老板,我们还要去赵家一趟问个话,待会儿再回来看你,你先忙吧,我们不打搅啦。”
陶鸿临走之前悄悄提醒他:“看好你的朋友,精神病这种病,它可大也可小,一定要注意。”
高三和陶鸿两个人前脚出了门,苏秋和赵两后脚就跟着出去,苏秋说趁现在雨小,打算去坟地看看,赵两心里一百个不愿意:“都死了那么多人,那个地方太邪门啦,不去行不行?”
苏秋摇摇头说:“不行,这件事还没完,我要去探个究竟。”
赵两问他:“上次我们不是去看过啦?”
苏秋说:“上次我还没看完,王老板就突然过来。”
“我怕撞鬼。”赵两想了想,伸出手说:“你拿个宝贝给我防身。”
苏秋拿了一张符箓给他:“我没有宝贝,只能给你一张符。”
因为暴雨和台风的缘故,从乡下到县城的路大多数被断树给阻拦住,两人只能放弃骑自行车去县城的念头,改为靠双腿走。
这一走就走了整整两个钟点,出门前天是黑的,来到县城后天更黑了,这一整天头顶上方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苏秋早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经过车票站的时候瞥了一眼钟表,才得知是下午四点钟了。
赵两闻到路边摊上煎饼果子的味道,不停的喊饿,于是两人买了四人份的煎饼蹲在车票站前的一条小巷子里吃,吃到一半的时候,看到一个卖报的年轻人拿着报纸大喊:“号外啦!赵家又死了个人,大家快来买份报纸看啦!”
这个办法虽然蠢了点,却着实管用,赵家人惹上厉鬼这件事情,已经闹到大半个县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卖报纸的小子一声招呼,顿时在车票站前面引来不少路人的目光。www.xiumb.com
苏秋和赵两心里咯咚一下,连吃煎饼果子的心思都没有了,赵两问:“赵家怎么又死人啦?”
苏秋摇摇头表示不知情,扔下煎饼果子说:“我去买份报纸瞧瞧。”
报纸一分钱,苏秋买回来的时候,已经被雨水给打湿了,好在仍然看得清上面的黑字,两人把文章从头看到文,才得知赵家根本没死人,死的人是钱酥,不知道是哪家没有良心的报社胡乱撰写,把钱酥写成了赵家人,气得苏秋把报纸一分为二,他跑回去问卖报纸的人:“这个钱酥明明姓钱,怎么就是赵家人啦?难道你的奶奶和你的外婆你也认不清啦?”
“我不知道。”卖报的告诉他:“我只是负责卖报纸的,钱酥到底是钱家的人还是赵家的人我管不着,再说了,报纸也不是我写的,你要觉得骗人,自己去找报社,不要赖我。”
苏秋说:“之前明明是你在喊赵家死人了,我们才买你的报纸。”
卖报的一脸无辜:“我是照报纸上面写的说,赖我做什么?”
苏秋嘲笑他:“这份报纸上的消息全是胡诌你也信?你没有脑子啦?”
卖报的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为什么不信?你怎么知道报纸上的话是胡诌?你是赵家人还是钱家人?哪家都不是就不要管我们怎么说。”
苏秋懒得搭理他,他今天本来心情就不好,他怕再跟这个卖报纸的争吵,会控制不住自己,跟他大打出手了。
苏秋把撕成两半的报纸还给卖报人,调头往赵两的方向走,才走了五、六步,身后围了一群人在大喊:“出事啦,出事啦!”
“车票站台死人啦!”
“快去找警察!”
苏秋怔了一下,扭着肩膀回头看,车票站外面的走廊上围满了二、三十人,一群男女老少仿佛在看戏剧一般,叽叽喳喳喊个不停。
赵两囫囵吞下煎饼果子跑过来问:“你听到没,死人啦!”
苏秋的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一种慌张感,他走了两步说:“走,我们去看看。”
赵两想要逃走:“看什么,死人有什么好看的,钱信芳和钱酥的尸体你还没看过瘾吗?”
“那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自己过去看看。”说罢,苏秋不等赵两做出回应,三步作一步走向车票站的走廊。
赵两拗不过他,气急败坏跟在他屁股后面,两个人硬生生挤入人群当中,几乎是前胸贴着人家的后背,后背贴着人家的前胸,人群中聚集着一股汗臭、口臭和香水混淆的味道,令苏秋不得已掐住鼻子。
他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人群围绕的一片空地偷偷窥视两眼,发现果真有一个人躺在地板上。
站在最前端的人疯了似的喊:“吓死人啦!这个人的头和身体都分开了!”
苏秋瞥了一眼那颗滚落在地上的头颅,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那个头颅的主人他和赵两恰巧认识,不是外人,是鱼松!
赵两两条胳膊撑在苏秋的肩膀上,马上吓得手软,摔了下来,他抓住苏秋湿透了的衣袖喊:“是鱼松!他怎么死在这里啦?他不是在王老板的家里面吗?”
苏秋摇摇头:“他的样子好像死在这里好久了,你有没有发现他身上的泥巴和血迹已经干涸了?好多血都给雨水冲刷掉了。”
“什么意思?既然他死了好久了,那之前来王老板家里的那个人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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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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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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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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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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