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自以为纯洁无暇的友谊。
“元初,你爱过公仪酒么?”元初是宋迦南的字。
“怎地说起这个?不是说你把飞虹、无绝合二为一,有异象出现么?”宋迦南拧眉,她总喜欢在这件事上纠缠。
赵冬宓弯起唇角笑了下,看着远处流云,以一种平静无波的语气续道:“你搬到西柳巷时七岁,公仪酒五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同处了十年。便是一只狼也该喂熟了。何况一个少心眼的单纯小姑?”
“西京名扬五国不仅因为它是悬中国都,还因为西京有个铸剑世家,公仪。公仪是天下兵宗。有了她家做依靠,便是有了天下剑客游侠做依靠。剑客游侠虽散,好好组织管理,亦能做趁手的利器。你同公仪酒相处十多年,心心念念要把这个公仪家的心尖尖哄骗到手。却没想反叫宋荻捷足先登。”
“元初,那时间你心疼过、难受过么?”赵冬宓歪头看着对面那人越发铁青的面色,“哧”地一声笑了。
“我猜是有的。要不怎地安排卫缥代她入洞房。后来卫缥怀孕了。”赵冬宓直视他眼睛,瞬也不瞬,“怀的孩子应当也是你的吧。”
宋迦南面色不变,竟不肯定也不否定。
“可是同平王妃一般盘算?日后不管谁上位,这孩子继承都是妥妥的。”一个亲爹,一个养爹。便似他这般,明义上是平王嫡子,实则是留侯与平王妃私通的奸生子。乃是公子宋荻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接着说。”宋迦南恢复平常面色,勾起嘴角微有笑意。只是那双桃花眼里却是寒冰凛冽,森冷无情。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这件事就是宋迦南的逆鳞,触之之人即便不死,也活不好。
哪怕她是他的如夫人。
豆大的泪珠从眼里滚出来又落到膝盖处蜜色重花粉锦的花蕊上,将落未落。
赵冬宓连忙低头掩袖,装作困倦打了个哈欠。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抵在眼下,唇间漾出几分真假难辨的笑意。
“嗳,这么好的时候正该好好睡一觉。要不元初留下一起午觉?”
宋迦南盯着她的目光如狼似虎,错也不错。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知道这些事的人大多都被送去阎罗殿报道了,余下的几个是他一手培训的死士。若他们不可信,这世上约莫他再无可信之人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赵冬宓笑含讽刺,“原本宋荻歇了心思的。哪想到卫缥替他燃了把柴火,编排了几句瞎话,就引得公仪酒跳进铸剑池。她倒是厉害,一手除了情敌,一手立了大功。”
说到这里,赵冬宓叹了口气:“公仪酒真真白瞎了那副精灵相。真话假话都分辨不出来。”她这样的性子纯纯是身边人给惯出来的!当时稍通几分人事,都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
提起这事,宋迦南脸色又难看起来。
赵冬宓仰头看他,装作好奇的样子:“……我只有一事不明。卫缥立了这么大的功缘何不见赏赐,反见责罚。好歹跟了几年,竟连个名分也不给?”
……
公仪酒躲在屏风后面双臂抱膝、瑟瑟发抖。心口那处好似被捅出个风吹过去呜呜带响的大窟窿。许是这样的伤口来的太快,还没流血,觉出疼。只觉得那一片空空落落,冰冷冰冷。
赵冬宓说的都是假话!她嫉妒小宋对我好,想挑拨离间!
公仪酒蜷缩在地,耳中嗡鸣阵阵,终于再听不清他们的声音。
也许许久,也许没多会儿。屏风被人粗暴的劈开。
那人看见躲在屏风后面的她似是愣怔了片刻,忽地丢下剑把她抱住怀里大喊大叫。
公仪酒只觉得吵,刚要张嘴说话。嘴里便涌出一股粘稠腥甜的黏液。
那人瞪圆了眼珠大喊,形容有些惊恐。模样依稀有些像她邻居小宋。
说起相貌妍丽,性格爽朗小宋啊。西柳巷的大毛孩小毛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是出了名的能豆子。打仗捉鬼,玩虫斗草,鬼主意层出不穷,再找不着比他更会玩的了。而且,在西柳巷的毛孩子里,除了她公仪酒,他就是第二领袖,人称狗头军师。
她是老大,他是跟班兼军师。两人形影不离,好的几乎要穿一条裤子。
大伯喜欢忽悠小孩,就给小宋说:“以后你不能来我家找阿酒玩了。”
小宋这时间就睁着一双初具规模的桃花眼,怯生生地仰头看大伯:“为啥?”
“我家阿酒是要招上门女婿的,只能和上门女婿玩耍。”
小宋闻言暗松一口气,豪爽的拍拍自个的胸脯,道:“阿酒同我玩耍了多日,自该我当上门女婿。”Χiυmъ.cοΜ
大伯抚掌大乐:“哈哈哈哈~明昭,快来,看我帮你把上门女婿给你找着了!早早下定,能当儿子一样教养呢!”转头又问一脸上当表情的小宋,“你晓得什么是上门女婿不?”
小宋捏着衣角,讷讷摇头。
“这上门女婿啊便是要你住到我府上天天同阿酒耍在一处。”大伯忽悠小孩十分专业。平时酒鬼爹都不敢让他出门走动,唯恐他忽悠几个小孩回来。说实话,公仪府后来的死士基本上都是他忽悠来的。
小宋闻言双眼一亮,直点头说:“愿意。”
大伯循循善诱道:“……光耍在一处还不行。你还得保护阿酒。比方说有人欺负阿酒了,你要第一个上前揍他,要揍得他给阿酒道歉为止!比方说,阿酒不开心了你也不能开心。你不但不能开心还要哄她开心!比方说,阿酒生气了,你不能和她闹气,不但不能闹,你还得顺着她让着她,叫她平了这口气!诶,再比方说……”
还是孩童的小宋,挺起胸口誓言般郑重给大伯保证:“我一定好好同阿酒玩,不惹她生气,谁欺负她我揍谁,她开心了我开心,她不开心了我哄她开心,只对她一个人好,除了我娘,再不看别的小姑,即使想看,也等阿酒不在的时候看……”
小宋自小就顺着她让着她,吵架了连重话都没有。哪里舍得这样谋害她?一定是赵冬宓胡编乱造,挑拨她和小宋的关系!
一定是!可是这样想着,心口嵌着的道符好似卓火了一样。热到极致的时候幻同冰一般的冷。她眼神涣散,周围的光影似聚不拢一样,朦朦胧胧、混混沌沌什么都看不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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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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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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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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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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