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洛春潮这个闷葫芦根本无视小云肚子里的“咕咕”山响,又是个不理不睬。也不知是不是在对小云方才的无礼擅闯生气呢。
小云忍辱负重的跟着他进了屋,还算这家伙天良未泯,直接进了厨房。
一进厨房,小云立马呆了——灶台上,摆着成排的桂花糕的面胚子,盛着蜜桂花的罐子、糖碗、糯米粉等物东一处西一处的放着。空气中还漂浮着一丝糖桂花的香甜气息。
“你做桂花糕?”她惊问。
小云这辈子深感遗憾的是,屡屡美男当前,她却只有埋头大嚼的份儿。没法子,那鬼屋里也实在没什么可吃的。
不过她一边吃一边内心暗暗称奇:之一,这桂花糕怎么和王大妈做的一个味儿啊?之二,洛春潮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有心情做桂花糕?
像是知道小云心里在想什么,也像是想让小云这好奇鬼吃得安心,洛春潮一边把桌上的牛奶推给她一边慢条斯理的说:“小时候每年过生日,爸爸都给我做这桂花糕,因此长大了我也就学着做……这桂花糕,有父亲的味儿……”
小云看他的神情,淡淡的,也不似伤感。
“后来过生日时,星辰就做给我吃……”灯光下,他的脸上骤然卷来一丝疲惫。
小云听着看着,忽然恍然大悟:“难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洛春潮轻轻点了点头。
“啊,”小云窘迫,“真不好意思,我没有生日礼物送你……还吃了你的桂花糕……”
灯下,洛春潮凝神看着她(看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尽管她知道他又在想星辰了),说:“那你就陪我说说话吧,就当是给我的生日礼物了……”
小云望着他瘦骨嶙峋的脸颊,殷切幽深的目光,看看四周,荡然四壁,冷冷清清——他只有一个人,没有家人,失去了爱人,孤居诊室,缠绵病榻……
谁说只有深陷鬼屋才可怕?孤独、寂寞同样也可以吞噬人的灵魂。
又像是知道小云心里在想什么,洛春潮笑了笑,忧郁疲惫的神色间就恍若掠过了一缕春风——他真好看!尽管如此憔悴。小云暗想,若能有个这样的男朋友该多好啊……星辰虽然早夭,但也自有她的福气……m.xiumb.com
她端详着他,他塌陷的眼窝里,一双眼睛早已失却了往日澄澈如水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忧劳——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是因为病吗?不过他的迷魂眼似乎已经失去了功能,而且奇怪的是,从前那缭绕不去的花香也许久都闻不到了。
她本有一肚子话想要跟他说,一肚子苦水想要向他倾诉,但见他这副样子,只觉黯然沮丧——他还有气力为她分担那些惊世骇俗的可怕经历吗?
“你妈妈长的什么样儿?”她望着他出神——男孩长相随母亲,他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
洛春潮却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刚生下我就去世了。生我的前一天晚上,她说她梦见自己在深湖里,抬头望见头顶上方有一团银色的水光,很亮很亮的照耀在她身上……醒来就腹痛难忍,送到医院,第二天早晨就难产死了,遗下了我。爸爸紧接着就带我到这里来安家落户。他说妈妈的照片在搬家时弄丢了,所以我至今也没见过妈妈的样子……”
他的手臂拄在桌脚上,困顿而迷惘的说着,仿佛整个往事的重量连同他整个人的重量全靠那个桌角支撑着。
小云不禁黯然。
他继续说:“我这个昏睡的毛病是随爸爸,他一直都有这个病。一睡就好几天不醒,醒来就慢慢恢复了……可是有一天他睡着了,就再也没有醒来……”
他的手臂还是拄在桌角上,整张脸一动不动。
小云都不忍心听了,也不太敢看他。
“我从小就不爱说话,在学校很孤僻,同学们都孤立我,欺负我,只有星辰——她总是阳光灿烂的对着我笑……她喜欢唱歌跳舞,我不说话,她就唱歌给我听……”
“每年过生日,我们都在一起玩,很开心、很开心……可是那年……哎,我怎么就总是记不住爸爸说的话呢?!不然,星辰也……”
懊悔与痛苦的狂潮突然间扑到了他疲惫晦暗的脸上,他像是承受不住,又像是在躲避它,一下子闭起了眼睛。
小云马上想起了头发里的湿渍。
但是他并没有哭。
“你好爱她……”小云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言语间他对星辰的深情真挚可感,不由得内心感动之余,又甚觉凄然。
“嗯。”他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但是我躲她了,我尽我的所能躲开她了……”他的脸上闪过一种焦躁、迷乱、痛苦交混着的表情。
小云很吃惊:“你为什么躲她?不是很爱她吗?”
可是洛春潮根本就不理睬她,仍然自说自话着:“我躲她,她是知道的,她就一次又一次的故意弄伤自己,甚至逗引男孩们来堵截她……她不过是要逼我……我没办法,我不能不管她,就只能去,一次,又一次……”
他脸上恍惚的表情,就像一个瘾君子在戒了一百次毒瘾又一百零一次复吸时那样懊悔、痛苦和绝望。
小云都听懵了,满脑子浆糊。
“彼岸花,”洛春潮喘了口气,苍白的脸颊掠过了一抹激动的红潮,“她从小就喜欢的花……”他忽然神经质的笑了,那笑比哭还让人难受,他悲愤的最后吐出几个字:“花叶永不相见……”便一头扑倒在桌子上。
小云等了一会儿,看他仍然一动不动,便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
本以为他又昏睡了,谁知他被她一碰却又冒出一句话来,倒把她吓了一跳——他孩子气的梦呓着:“星辰,我好想你……原谅我,没有你我不能活……”
他说完便不动了,小云前后左右的观察了他一会儿,确定他睡着了,便拽过床上的一张毯子给他披上。
然后自己愣愣的出神——哎,怎样的爱情啊……
可是他爱她,却为什么要躲着她(惊云就老是缠着她)?;他说“我怎么就总是记不住爸爸说的话呢?!不然,星辰也……”是什么意思?;最后那句“原谅我,没有你我不能活”又该做何解?……
王勇所说的“洛春潮吃了星辰”的鬼话她是不信的,一个人那么爱另一个人,就算他是妖是魔,又怎么会忍心吃掉她?……除非……
一个灵光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小云还来不及定下心神捕捉,趴在桌上的洛春潮却又支撑着爬了起来,此时小云正处于凝神冥想之中,又是被他给吓了一跳——他睡眼惺忪的看着小云说:“晚了,你也睡吧……”
小云真的困了,而且两个眼皮儿立即像千斤坠一样直往下沉,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挣扎着爬上床,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
醒来,天已大亮。小云脑子浑噩噩的,自行梳理了半天,才隐约记起了昨晚的事,当捋到最后的一幕——洛春潮支起身子对她说了声“睡吧”,自己就一秒钟都没耽搁的“睡了”时,不禁气愤填膺——自己竟又着了他的“道儿”!
她起了床,满屋子翻找洛春潮,这小子却人影不见。
她想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得赶紧去找蒜鼻女孩,救出惊云先!哎,但愿惊云能好好的撑过昨晚,不要连个渣儿都不剩了……
她来到厨房,将桂花糕塞满了口袋,感觉心里踏实了不少,遂大步走出了诊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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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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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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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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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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