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记得自己要去哪儿了。
她站在一个无人的街口,茫然四顾,最终颓然的跌坐在了一棵大树下。
渴。饿。
她从早晨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除了意识迷糊时喝了两口蟑螂汤。
她虚弱的抬起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却摸了个空——已没有桂花糕了。早晨被惊云和“驱鬼天师”的狗血淋身,衣服全弄脏了,临行前她在楼上星辰的衣柜里随便换了件衣服——没法子,自己的行李箱挪不走又打不开,反正都已被这“鬼丫头”给附了体,也不在乎穿她件衣服了。
渴。饿。
她虚弱无力的靠在树根下,半闭着眼睛,那种感觉又来了——凄惶、空虚、无助、心悸、无望……她只有一个人——还为众鬼所蛊,她永永远远都只有一个人在孤军作战——真想死,真想就此死掉算了!实在太累了……
她合上眼睛,慢慢的丢失着知觉。
一丝拂面的轻风里,静悄悄的传递来了一丝花香。这花香似曾相识,她惊奇的睁开了眼睛。
在她身旁的大树根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这小男孩肤白胜雪,面色红润,晶莹剔透,说不出的可爱、好看。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便扭过头来冲着她一笑,双眸精莹如水,笑容便如早春三月的阳光一般,暖洋洋的融入了人的心里,直叫人一瞬间心生欢喜,忧惧全无。
她惊奇的看着他——这小男孩儿,怎么恍若似曾相识一般?
“姐姐怎么啦?”小男孩用清脆的童音问道,一双妙目清澈见底的仿佛直看进她心里。她竟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感觉很累,很饿……”她老老实实的答。
一块桂花糕递到了她的面前,拿着它的是小男孩那只白白胖胖的小手。
她不由自主的接过来,咬了一口,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这正是王大妈做的桂花糕啊!她怎能忘记这个味儿?!
她不禁动容的望向小男孩:“你怎么会有王大妈的桂花糕?”
小男孩顽皮的抿嘴一笑,站起身,伸手一指右侧的方向:“姐姐吃饱了可以去那儿的湖边喝点水,我就最喜欢去那里玩儿了。我得走了。”
他转身离去了。
她凝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蓦然发现——他竟没有穿鞋!他是光着脚的!
脑海里猛然一震——想起来了!就在她被附体的第一天早晨,惊云就说曾过来了个光着脚的小男孩向他“要鞋”——一定就是他!
他到底是什么人?
香甜软糯的桂花糕一经下肚,她登时来了精神,脑袋也不那么晕了。还真是口渴的很!她放眼张望,自然找不到一处可以供给她矿泉水和饮料的地方,遂迈步向小男孩指点她的方向走去。
她是知道那个湖的——她又怎能忘记端午节的那天清晨,洛春潮白衣白马翩然而至的样子!真恍若仙湖水畔,踩银光、踏水波而来的天外之人……
没走多远,穿过绿林子,那个湖已赫然到了。
还是那么美,绿林环绕,银波闪闪,虫鸣鸟叫之中,说不出的幽静恬然。
她蹲在湖水边,鞠水为饮(喝湖水她也不在乎了,反正已连喝了数日的蟑螂汤)。
直喝了个饱,又禁不住那湖水的澄澈幽凉,遂畅快淋漓的把仍残余着狗血的腥膻味的脸、脖子、胳膊洗了个干干净净。顿觉浑身透爽,阴霾全消。
有时候她会觉得听到了马蹄声,便忍不住扭头望去,可那里什么也没有。整个湖边儿静入骨髓,数来数去就只有她一个人。
清荡荡的水波在她眼前梦幻般的来回推涌,真像一个人的眼睛!
幽深的湖底仿佛怅然的传出了一声轻叹,她的心猛然揪起!
她忽然好想见到他!
她被一种莫名的烦躁焦虑的情绪驱使着,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洛春潮的诊所走。不知为什么,她似乎并不觉得能够见到他。脚下的路被什么抻得愈发的亢长。m.xiumb.com
正午又白又烈的日头下,她站在灰白色的木栅栏前,面对着那栋孤零零的、无声无息的白房子。怎么里面总好像是没有人的?
她敲了半天门,意料之中的毫无动静。往右几步,便看见了那座灰白色的圆顶花棚,棚门紧锁,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大日头底下她忽然感到说不出的空旷和寂寥,一种令人心悸的虚无感,仿佛一切都不是真的。
是梦吗?假如一切都只是梦?……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嘈杂声,隐约的人声、车响。这在静得空虚的花镇几乎是不可能的。
有两个人正顺着她身后的马路往左侧的方向跑,神情也说不上是紧张还是兴奋,总之状甚焦急。
在他们跑过她身边时,她扭头问道:“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怪里怪气的瞥了她一眼,便跑过去了。在跑过她没多远,一个人扔过来一句话:“王勇自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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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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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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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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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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