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了刚才的幻觉,那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的感觉——就像是被囚禁着的,很混沌,很闭塞,很窒息——不,是没有呼吸,没有这个概念……如果这感觉竟然真的是“表妹”的?!那么,这是处于什么样的一种状态中的感觉?表妹,还活着吗?……
从车窗外灌进来的风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一个可怕的念头像个妖邪诡异的恶魔,令人不寒而栗的狞笑着从她心底慢慢的钻出来……
再次驶进林荫路时,太阳已偏西。她猛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慌张的说:“不行!我不能回姨妈家。今晚帮我找个住处吧,一个晚上就行!”
他奇怪的问:“为什么?”
那挠门声再次一声声无比清晰的撞击着她的耳膜,她真想立即捂住耳朵。“那房子闹鬼!”她惊惧的说。
当她把昨晚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讲述给他后,他并没有表现出她所预期的“脸色煞白、双手发抖”什么的,他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儿,温和的说:“傻丫头,没有鬼,我想那是你姨妈。”
“啊?!”她目瞪口呆了,“不可能!第二天我问过她……”
他思忖了一会儿,似乎在小心的措着词:“你姨妈已患动脉硬化、血栓多年了,换句话说,她有轻度的老年痴呆症,自理能力很差,是不适合一个人居住的,这也是我每天去看她的原因。她老年丧女,这对她打击很大,以至于成天日思夜想的,潜意识还老是以为女儿没死。我想她是在睡着后,处于梦游状态走到星辰房间去探望女儿,就像星辰活着的时候一样。人对于自己梦游时所做的事情是没有记忆的,这也是她第二天否认的原因。”
他解释得合情合理,小云望着他,却半信半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神情中——总有些什么,彷徨的、坐立不安着——隐隐的传递给了她。
就在她打算张口继续和他商量时,猛然看见在拐往姨妈家的岔路口处正东张西望的站着一个人——矮个儿,大嘴叉,五官端正,满脸疙瘩,一头浓密的黑发,蓝T恤、牛仔裤、运动鞋,身后背着个不胜重负的大旅行包——不是惊云更是何人!
救星来啦!她喜上眉梢的大喊:“停车!”
车子“嘎”的一个急刹,那边惊云眼尖已看到了。她下了车向惊云奔去,惊云也迈着对于他来说不可能的大步向她迎来,大旅行包在他五短的身材后面一耸一耸的。
“天哪,才几天啊,怎么瘦成这样?”惊云愕然而心痛的上下打量着她,重逢的喜悦顷刻化为了难掩的担忧与疑惑。她正盘算着怎么跟他“重头说起”,惊云的目光已越过了她,茫然的望向她身后——洛春潮也下了车,正缓缓的向他们走来,他也在打量着惊云。
有惊云撑腰,自然不怕什么鬼挠门了。他俩告别了洛春潮,沿着林荫路,踏着落日的斜辉,缓步向姨妈家走去。
“这个洛春潮何许人也啊?怎么阴阳怪气的?你怎么和他呆在一块儿啊?”路上,惊云问。
“什么啊?人家长得多好看啊,你还说他阴阳怪气?他好像是我表妹以前的男朋友,现在是我姨妈的医生,每天来给她打针,刚刚载我去买充电器……”后面发生的事小云没说,也没法说。她是个不擅于隐瞒事情的人,脸便先红了。Χiυmъ.cοΜ
惊云却没注意,他若有所思的说:“他身上还有股怪味儿……”
“花香吧?”小云抢先说(呵,看来并不是她的幻觉,惊云也闻到了)。这样说着,那沁人的花香又仿佛丝丝缕缕的来了,斜阳晚风中,熏人欲醉……
惊云愕然的望着小云,像看一个怪物:“你说什么梦话呢?哪有花香?”
“不是说洛医生身上有股味儿……”
惊云紧皱眉头道:“我外公生病、去世时我都在场,医院、火葬场我都去过,这个洛医生身上,有股子味儿……”
看小云尚自迷惑不解,他索性直说:“尸体的味儿……”
小云只觉一股寒气从后背直窜进脑袋,她知道惊云不会跟她说谎话。她闻到的明明是清雅宜人的花香——尽管这花香确实来得有些诡异,可是惊云却闻到了“尸体的味儿”,这也太离谱了,太怪异了!
“可能医生身上有时会带着这种味儿吧……”她很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却压抑不住声音里流窜着的一丝毛骨悚然。心底的那个魔鬼,正冷森森的狞笑着,慢慢的抬起它令人不敢正视的头……
他们走的很慢,一边走,小云一边粗略的向惊云讲述着这几天的经历,惊云低头听着,脸上凝固着攻克学术难题时的肃穆表情。暮色愈来愈深的笼罩了葱茏环抱的林荫路。
越来越走近白房子了。眼看就要走到那棵挂着女人衣服的大树下的时候,迎面,晃悠悠的来了一辆三轮车。
骑三轮车的是个浓眉大眼、五大三粗的男子,穿件脏兮兮的旧汗衫。他在骑到那棵大树下的时候,做了个奇怪的动作——他仰望着挂在树枝上的女人衣服,懒洋洋的咧嘴笑着,脱下草帽致意——然后他骑过了那棵树,刚扣上草帽,便看到了暮色中,迎面而来的小云和惊云——他先是面露惊色,紧接着他再次重复了刚才的动作,这次是向着小云——脱帽致意,咧嘴微笑,不无讽刺的……
他们擦肩而过了。小云疑惑的回过身,凝视着他徐徐远了的背影。
这个人,她见过!
再回头时,见惊云正仰望着挂在树上的那件女人衣服——小云口中“给人奇怪的感觉的衣服”。她便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暮色中黑漆漆的枝叶间,仍隐见衣服的浅色底子上,印着的殷红如血、杂乱无章的“花”纹——她猛然间明白了——曼珠沙华!它印的不正是扭曲了形状的迷人妖花——曼珠沙华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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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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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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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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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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