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钧霖选的餐厅是小酒馆的。
甄嵇开的那一个。
可能是受到先前母子对中式早餐的偏爱以及崇洋媚外的歪理,在秦方列出的餐厅里,把西餐全部都划掉了。
选来选去,最后发现还是都不怎么和心意。
后来才想起了甄嵇开了一个,之前说是她和封喻笙经常去,所以定了个房间。
三个人一进包厢,落座便侍者把菜端了上来。
秦初看见上来的菜,立马双眼明亮又明媚。
“诶!爸爸怎么知道这些都是我和妈妈还有喻笙阿姨喜欢的菜?”
翟钧霖给他夹了一块鱼,把鱼刺挑出来,然后放到秦初的盘子里。“我猜的。”
他当然不会跟小家伙如实的说,他查了封喻笙那个包厢点过的所有菜色,总结出来的。
“因为心有灵犀吗?”
翟钧霖怔了怔,点头,“可以这么说。”
秦初欢喜地说了声谢谢,吃起鱼来。
男人将那盘大闸蟹端到自己跟前,拿起工具,耐心地挑着蟹肉,盛满一碗,浇上酱汁,放到秦初旁边。
看见满满的一碗蟹肉,秦初别提多开心了,“你知道吗?以前跟喻笙阿姨一起吃饭,阿姨手笨得很,都是妈妈一个人弄。喻笙阿姨还跟我抢着吃,然后阿觉哥哥教导我,作为男子汉要对女士学会谦让,所以我就只吃一小碗,就不跟她抢了,全部都让给她。”
“我还没有吃过这么满满的一碗呢!”小家伙开心地将一大勺子蟹肉喂进嘴里,满足不已,看着男人又十分迅速地给秦浅装了一碗,评价道:“爸爸剔蟹肉的速度比秦浅快多了。”
秦浅接过,感觉说谢谢又显得矫情,不说又显得太理所当然,只好说到:“你别忙了,也吃吧。”
房间的对话都是很家常,没有什么营养,却很欢快温馨的。
“哦对了爸爸,老师让我转告你,不要去学校找我了。”小家伙一边吃着,一边说着,把秦觉教得礼仪先忘记,开心了再说。
翟钧霖拧眉,“怎么了吗?”
“就是其他小朋友看到你去找秦初,也想自己的家人来看他们。所以对于学校管理其他的学生可能会产生不方便。所以老师希望你不要课间去找秦初。”
“是我考虑少了。那我以后等你放学了去可以吗?”说话间,见秦初喜欢,男人又给他弄了一碗蟹肉,然后抬头问秦浅,“我可以以后放学后接他,然后送回伴山雅筑吗?”
闻言,不仅秦浅和秦初,两人都十分默契一致地动作顿了顿。
察觉到异样的翟钧霖,放下工具,拿过旁边的湿毛巾擦了擦手,然后看向两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如果说是不愿意,那么应该是秦浅板脸。
明显小家伙是高兴的,却也同样僵住了神情,肯定有什么事。
其实从今天到学校之前,秦浅就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翟钧霖秦初的事。
告诉他,也是只能让他担心,想着搪塞过去就好了。可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但如果告诉他,又怎么讲?宋繁城告诉她的事,秦浅是知道的,他已经是违反纪律跟她讲了。
这些她知道就好,不能再告诉另外的人。
一时间,房间就陷入了沉默。
秦初也歪着脑袋看着秦浅,皱着眉头,一脸的纠结,似乎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翟钧霖。
“是这样的。”秦浅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因为一些特殊的不便告知的原因,一会儿我和秦初会跟宋繁城离开嵘城一段时间。”
她努力细心地想着措辞,“之前你觉得宋繁城别有用心,就是因为秦初当年出生早产,接受了十几位志愿者的献血才得以活下来。也正是因为这次献血,秦初的血液跟我们寻常人不太一样。而宋繁城所在的单位需要秦初过去一趟。”
想了想,秦浅还是没有把事情的凶险猜想说出来。
毕竟去意已决,没有改变的可能。那就不如让他也放心一些。
尽管他是孩子的父亲,听说最近公司的事情挺麻烦的,这种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就不用告诉他,惹他心烦,让他心忧了。
翟钧霖闻言,拧眉沉默了几秒,问:“去多久?”
归期未定……
“看情况吧,顺利的话,就这么一周;如果稍微复杂一点就多待几天。”她轻声地回答,“我知道你想看秦初,我们回来之前会提前给你打电话的。等回来之后,只要你空闲,要是想秦初了,接他去你那边也可以。”
“你放心让我直接接走秦初?”翟钧霖有些诧异,毕竟从前不管是翟家的谁接走秦初,这个女人就像个护崽的母鸡,一脸警惕与敌视。
“恩。”秦浅点了点头,“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会护着他,不是吗?”
因为有人护着他,不管她在不在身边,他都有依靠,不会有人会欺负他,敢欺负他了。
翟钧霖闻言,在心底细细地咀嚼,似乎有些明白了过来秦浅话里的意思。
原来,不是她不给他信任,而是他从来没有让她感觉到过安心。
从前不语,现在也未说,但是行动她能够看得到。
他苦笑一声,低低地回答了一声:“是。”
本来翟钧霖还想跟秦初说,去了之后给自己打电话,后来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说:“注意安全。”
转头问秦初:“那小初现在可以开始想,等你回来之后,想吃什么,带你去吃。”
秦初高兴地点了点头,说:“这样就很好。”
他指了指翟钧霖,“有爸爸。”
再指了指秦浅,“有秦浅。”
最后指了指自己,“有我。吃什么都是最美味的。”
看着秦初小脸上的笑意,翟钧霖和秦浅都不由得心头一涩,强撑着嘴角的弧度笑了笑,谁也没有说话。
因为秦浅和秦初吃完饭就要走,所以就没有多留。
秦初吃好之后,秦浅就带着小家伙离开了。
“秦浅。”翟钧霖叫住走到门口的女人。
秦浅闻声回头,听见翟钧霖和她说:“照顾好自己。”
她点了点头,朝他笑了笑,“走了。”
等这对母子离开之后不久,一个男人推开了包厢的门走进来。
他穿着一身酒红色的西装,骚气得与这古香古色的小酒馆格格不入。
翟钧霖瞥了一眼,眉心突突突地跳,死活不明白这么一个人,怎么会想出开这么一个古典的小酒馆的。
“你那了不得的前妻和儿砸吃完就拍拍屁股走了?都不多留下来慰问慰问你这个老男人的脆弱的心灵?”甄嵇三两步上前,坐在了翟钧霖对面,刚刚秦初坐的位置上。
“哎呀,我说你这个暴发户,明明就三个人点那么多菜,现在好了,剩这么多,浪费!”甄嵇从旁边的抽屉取出一双新的筷子,自己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赞叹,“嗯!吃来吃去,还是我家厨子做的好吃。”
翟钧霖坐在对面,静静地看他不要脸的自吹自擂。
“你先吃,我公司还有事。”
“哎!我说,你陪个前妻一个小时都没说一句赶人的话,我一坐下就公司有事了,不带这样性别歧视的好吗?”甄嵇搁下筷子,“再说了,作为你兄弟的我,可是你困难的时候,二话不说,要我做啥就做啥,鼎力支持的。”
“你前妻做啥了,她不仅没给你做啥,你现在公司的一大堆烂摊子不都是因为你成全她离婚带来的吗?我以为呢,你见她,是让他们家那些神经病家人赶紧撤开对泰峰的打压。”
“谁知道,你约出来,就要前妻儿子享受天伦之乐的?”甄嵇屈指在桌面上扣了扣,扭着头望着翟钧霖,“泰峰都火烧眉毛了,你是多大的心,还故意还这儿约会的?还是说,你突然脑瓜子灵光了,决定做一个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男人?”
“你要追她回来我不反对,作为兄弟,你要做什么都支持。可拜托你,清醒一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男人嘛!要能屈能伸,你跟她说说,都是自家人,高抬贵手一下,大家日后还好相见。把你泰峰整破产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甄嵇一口气说完后,感觉畅快。
就着旁边的空杯子,倒了一杯酒,一口干掉。
慨叹一声,“爽!”
“说完了?”翟钧霖斜了甄嵇一眼。
甄嵇点点头,“完啦。”Χiυmъ.cοΜ
“说完了我就走了。”翟钧霖起身,从旁拿过自己的外套,搭在小臂上,朝外走去。
“哎!我说你这人,我跟你说的,你究竟听没听进去啊?”甄嵇望着男人的背影,着急地问到。
“听到了。”翟钧霖头也没回,扬了扬手,“谢了。”
门关上。
留下甄嵇一脸懵地望着那门板,“啧”了一声,“这……他娘的,什么意思?”
他转过头,扫了一眼那盘被吃得干干净净的大闸蟹,“真是些不好伺候的主儿,倒是知道什么贵吃什么!”
……
翟钧霖出来,刚好看见等在门口的秦浅母子,被宋繁城接走。
透过车窗,开车的是另一个人,宋繁城坐在副驾驶,转过头来,隔着沉下来的夜色,与他相望。
他没有上前,宋繁城也没有下车。乐视
两个男人就只是望着对方,仿佛夜色能够表达此时他们彼此的心境。
车缓缓地启动,宋繁城收回了目光。
翟钧霖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远去。
想起当初他把秦觉从美国叫回来,就是因为不放心宋繁城。
如今,就算秦觉回来了,也没有能够阻止他带走秦初和秦浅。
似乎许多事,做了,还是徒劳。
他望着夜空,明月如钩,不禁在想,他如今所做的挣扎是不是也属徒劳?
……
几人开车到了机场,已经有人拿着机票等待在门口。
走了特殊通道,一路畅行。
坐上飞机几分钟后,便起飞,从嵘城的上空掠过一道剪影,离开了这座城市。
三个小时后,飞机抵达了T市。
温度一下子降了十几度,秦浅给秦初的羽绒服里加了一件毛衣,帽子围巾和手套,全部都给装备上了。
几人换了一辆越野,朝着北方一直开着。
除了中途吃饭或者到休息站停靠一会儿,从下飞机,一直赶路到天黑。
所过之处,全是荒原,只有视线的尽头,是连绵不绝的山脉,从半山腰到山顶染着一层厚厚薄薄的雪。
宋繁城和郑岳轮流开车,困了就靠着睡一会儿。
她们看着日落,黑暗吞噬掉山脉,继而湮没了整片大地。
她们看着星辰四落,东方日出,阳光普照大地的那一刻,真的是壮观又动人心魄。
如果不是整整两天一夜在荒原上的路程,兴许还会赞叹一下这美景。
可当他们在这一眼都望不到尽头的荒原上,行驶了两天一夜后,视线内还是浅浅的枯黄的草一直从路边蔓延到远方,终结在那不知道究竟隔了多少公里的山脉脚下。
整整两天一夜,风景从未改变。
好似他们被圈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永远走不出去的绝望。
直到日落再次降临,夕阳的余晖斜斜地倾泻在荒原,霞红的阳光落在枯草上,仿若血染大地般让人心惊。
这样的状态,几个大人都还好,还是小孩的秦初眼里望不到尽头的路,已经问了好几次还要多久才能到了。
秦初靠在秦浅的怀里,不管是游戏机还是纪录片都没有兴趣了,就焉焉地缩在座位上。
长时间这样的近乎绝望的状态下,一个小孩的心理被打磨着。
直到午夜十二点,车才缓缓驶向了一个闪烁着灯火的营地。
“是到了吗?”车还没有停下,秦初便立马“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着急地问到。
宋繁城回头,看着秦初疲惫的神色,但是那眸子终于有闪动的光,回答:“到了。”
听到肯定的回答,小家伙也顾不得秦觉在旁边了,完全像个孩子一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跌坐到椅子上,整个人瘫坐着,头歪着,“终于到了……”
那苦着小脸的模样,倒是让秦浅和秦觉本来凝重的神情轻松了不少。
下了车,最先迎出来的是一个比较干瘦的男人,本来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穿上军装后,眉宇间的英气,如大雪中的青竹,催而不倒。
“这是山猫。”宋繁城介绍到,是自己人。
这句自己人,是跟秦浅他们说,如果有什么事,找山猫比找其他人要放心的意思。
秦浅笑了笑,“秦浅,这是我儿子,秦初;这是我……”
她转头看向秦觉,突然顿住,好似从来没有这样介绍过秦觉,思索了两秒说到:“这是我弟弟,秦觉。”
“秦觉,这个山猫,我们队跟技术有关的都找他。”宋繁城特别跟秦觉介绍山猫,然后转头又跟山猫说,“这个孩子,这方面也还不错。”
两个人握手认识了一下,几人一起进了屋。
进屋后,屋里的暖气,和几人身上的寒气冲撞,有了一瞬间的麻木。
缓了好一会儿,才松过来。
房间内一张长长的桌子横贯房间,他们站在长桌这边,还有几人站在长桌那边,看上去都是有些年纪了。
身边的宋繁城、山猫、郑岳三人,见到对面那几人,都齐齐地敬了军礼,声音洪亮地问好。
突然的声响惊得秦初抖了一下,回头看见三人的模样,眨了眨眼睛,也默默地朝对面的几人举起了一只小手。
秦浅看向对面,一共五个人,一个中将、一个少将、两个大校、一上校。
几人也抬手敬礼,中将放下手后,才看向宋繁城:“这次辛苦了。”
然后目光移向秦浅,面色顿了顿,凝视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这两位是……?”
看似是对人的身份的疑惑,实际上是在问怎么回事。
“这位是秦浅,孩子的母亲;这位是秦觉,秦浅的弟弟。”宋繁城回答。
中将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一个中国女子,一个意大利的儿子,一个俄罗斯长相的弟弟,你们这一家子倒是挺丰富。”
“家人并不只有血缘的才叫家人,就算血统不一样,也并不影响我们一家人相亲相爱。”秦浅迎着中将的目光,毫不畏惧地直视,浅笑回答。
她面带微笑,语速不急不缓,清淡又沉静。
倒是让对面的几位长官微微侧目。
“可是秦小姐,我希望你明白,你可以送你的儿子来这里,但是送到了之后……”中将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他朝门口抬了抬手的姿势,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这位长官,我也希望你明白,我带着我弟弟,跟着儿子一直从嵘城过来,并没有把他送到门口就打道回府的意思。”
中将倒是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女人,竟然在这种环境下,直接了当地反驳他的话,“那么请问秦小姐,你觉得,在这里,他们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他们不听我的。”秦浅回答,显然中将对她有这样的认知,所以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却见她面容沉静地继续说:“但是他们也不听你的,他们听的是国家的。”
“你可以让他们强制送走我,但是你们要我儿子过来,是对我和我儿子的求助,你们并没有权利扣押甚至隔绝我们的儿子。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我也只能离开。但除非你能保证我无法活着我居住的地方,否则我为了我的孩子,一定会将此事捅到你们上面去的。”
在这寂静的冬季,她的声音静得像屋外的雪,干净却又止不住的泛着冷。
“你们这样的行为本来就不合规矩,不管是在你们上面的调查,还是迎接媒体报道的舆论,肯定都会只偏向我,而不是你们。”
“我在来之前,已经告诉过我朋友了。如果我到了一定的时间,此去无回,他会去我指定的地方公布我整理好的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给媒体大众。里面有文字资料,也有录音。”
她静静地站着,面色依旧清淡。
所以,不管是她被赶回去,还是说被灭口,只要不让她呆在秦初身边,那么她就会将这件事曝出去。
宋繁城听后,都不由得震惊地看向身侧的女人。
录音?什么时候录音的?
实际上,秦浅没有录音,这样的事,曝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她不会傻到真的拉着整个国家民族一起,只不过是谎话出来诓他们的。
虽然这个谎话十分的卑劣,但只要有用就行。
显然中将最开始是不信的,看向宋繁城不知情的神情,相比之下,还是相信宋繁城的能力,不会被一个女人录音了还不知道的。
只是这个时候,秦觉突然开口说话了,他看向宋繁城,“你不必惊讶,当时浅没有录音,只不过我们家一直都安装了监控和窃听器。只要调出那部分就可以。”
这下,宋繁城是信了。毕竟这样的事秦觉确实做得出来。
看到宋繁城脸色的变化,中将似乎也动摇了。
他一巴掌“嘭”地一声拍在桌面上,“你这是在威胁我?”
秦浅没有否认,而且直面地对向他,“因为你现在的态度和行为,让我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感受到了威胁。”
顿了顿,她补充道,“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长官。”
她来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宋繁城的长官会强制驱逐她和秦觉。
但是小的时候她跟着他外公在部队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她在来的路上,这两天一夜间,已经想了无数遍和他们对峙的措辞言语。
房间内的一时间,空气突然凝固,温度不断地降低。
望着面色如霜的几位长官,秦浅毫不畏惧地正面直视。
尽管她的心底其实也打着鼓,但她绝对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房间内依旧无声地对峙着。
直到那几位长官,发现对面的这个女人,耐心与冷静超乎他们对寻常女人的认知。
许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冷静,那位中将也沉静了下来,“你觉得我们这里的人才,不能在你说的‘这一定时间内’找到你那位朋友,甚至找到你说的资料吗?”
肯定找不到。
毕竟本来就没有。
她望着那位长官,莞尔浅笑,眼眸平静无波,“你可以选择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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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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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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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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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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