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跟年迈的迟尚书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轿子走了老远,她都没意识到。
直到某人的声音传来:“走了”,她才怔怔回过神来。
“就没什么要说的?”
某人将落在渐行渐远的轿子上的目光收回,转眸睇向她。
说什么?
郁墨夜反应了一会儿,满脸郑重道:“原来,皇兄不仅男女通吃,还老少咸宜啊!”
如愿以偿地看到男人俊美如俦的脸顿时就沉了。
郁墨夜连忙眉眼一弯,嘻嘻笑道:“跟皇兄开个玩笑啦。”
帝王不可理喻地摇摇头,转身,准备拾级而上。
郁墨夜又再次开了口:“看来,池轻(卿)另有其人。”
帝王脚步顿住,在郁墨夜看不到的方向,面色微凉。
只一瞬,就恢复如常。
他回身,手臂随随一扬,大手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你这脑袋瓜子成天净瞎想些什么?”
收了手,复又举步,顺着台阶而上。
望着他衣袍翩跹的背影,郁墨夜忽然生出一丝恍惚来。
方才他拉她手腕,刚刚又轻拍她头。
都很不经意的动作,很自然的动作,让她继那日他递果脯给她、帮她顺气之后,再一次感觉到了几许脉脉温情的味道。琇書蛧
就像是一粒小石子不经意就扔进了她的心湖,有细细密密的涟漪荡开。
许是见她半天没有跟上,男人又顿住脚步,回头,俊眉微拢:“怎么又傻了?”
郁墨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紧步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拾阶而上。
“身子都好了吗?”
“谢皇兄,好了。”
“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
“是,也给皇兄请安。”
******
凤翔宫
太后雍容华贵地坐在软椅上,徐徐扬起一双丹凤眼,睇向面前跪地行礼的郁墨夜。
“都好利索了吗?”
“承蒙太后娘娘挂念,儿臣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
“嗯,”太后略略点头,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深深浅浅地打量着她,“身子刚好,应该多做歇息,可不必前来给哀家请安。”
“谢太后娘娘体恤,娘娘对儿臣如此厚爱和信任,让儿臣感激不尽,却也歉意更深。前几日,提出要去江南的人是儿臣,结果,却不想染上风寒,误了此趟差事,也辜负了娘娘的栽培。”
郁墨夜虔诚地弓着身子,低眉顺目将已经打了无数次腹稿的一番话尽可能地说得情真意切。
太后扬袖:“自是身子要紧,江南一事哀家再跟皇上商议决定,你起吧。”
“是!”郁墨夜从地上起身,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儿臣听樊篱法师说,那枚扳指的图案是可以打开的。”
对于突然转换的话题,太后脸上倒是没有多大变化,微微一叹,“他是这样说的,只是至今还没有人打开。”
“可否容儿臣试试?”
“自是可以,”说完,就侧首吩咐立于一旁的随侍太监孔方,“拿给四王爷。”
孔方领命,转身去了内殿。
片刻之后复又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木匣。
将木匣打开,取出里面的扳指,呈给郁墨夜。
郁墨夜的一颗心突突突跳起来,她伸手接过,垂目细细端详。
然后开始捣鼓,试图将图案打开。
未果。
她又换了几个方法,还变换着不同的角度。
还是不行。
郁墨夜蹙眉,再次垂目仔细凝看。
嫌屋内的光线不够,她还举步走到窗边,借着从窗棂斜铺进来的明亮阳光,又是细看,又是举起对着光瞧。
却终是没能将扳指的图案打开。
有些沮丧,郁墨夜转身走回,摇头低叹:“都怪儿臣没了记忆,若有,指不定知道这其中玄机。”
“没事,总能打开的。”太后目光坚定。
郁墨夜长睫轻闪,将扳指交还给孔方。
“那儿臣就不叨扰太后娘娘了,先行告退。”
“嗯,去吧。”太后点头,朝她扬了扬袖。
郁墨夜恭敬地退了出去。
一本正经出了凤翔宫的门,她的心里就雀跃得恨不得跳起来。
成功了。
竟然就这样成功了。
广袖下,她紧紧攥住手心里的扳指,脚步轻快。
是的,这枚扳指就是太后的那枚,也就是萨嬷嬷手上戴的那枚,也就是顾词初的那枚。
而此刻躺在凤翔宫那个木匣里的,已是另一枚,赝品。
方才她趁拿到窗边,背对着太后和孔方的时候,偷偷换下来的。
那日,顾词初说,樊篱说太后正在让大家试着打开扳指,她就想到了这个偷梁换柱的办法。
既然让大家试,她自然也可以试,然后正好借着请安的时机,也不显得刻意。
最重要的,扳指是顾词初的,顾词初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所以,就算是赝品,也是高仿,不易被识出。
两个扳指唯一的区别就是,赝品的图案是打不开的。
就让太后她们折腾去吧。
哈哈。
郁墨夜开心得差点都要笑出声来。
抬头,眯眼望了望天上明媚的冬阳,暖暖的光线笼下来,她觉得浑身的经脉就像是都被梳理了一遍,顿时神清气爽了。
江南不用去了,扳指也被偷到手了。
这段时日将她困扰得要死要活的两个问题都解决了。
一切顺风顺水,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
王府门口,顾词初翘首以盼。
远远地看到郁墨夜的马车回来,就提着裙裾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王爷,如何?”还未等郁墨夜下马车,就忍不住开口询问。
郁墨夜没有做声,只沉默地从马车上跳下来。
见她一脸的郁闷和颓然,顾词初心里一咯噔,“没成?”
郁墨夜“嗯”了一声。
顾词初身子一晃,站在那里,原本希翼的眸光一寸一寸剥落下来。
见她如此,郁墨夜就忍不住乐了。
她也是一时心情大好,想逗逗她。
“好了,骗你的,也不看看你男人是谁?”郁墨夜拍拍胸膛,“本王出马,哪有失手?”
“真的?”顾词初原本黯淡的目光又瞬间一亮,红着脸嗔了她一句:“王爷真坏,惯会捉弄妾身。”
“哈哈,”郁墨夜笑笑,朝她晃了晃袖子,示意在她手上,“回房给你。”
夫妻二人便一起迫不及待地回了郁墨夜的厢房。
屏了婢女,将房门关上,郁墨夜就将手心里已经攥得热乎乎的扳指给了顾词初。
顾词初看了看,便将扳指在手指尖转了转,转到某一个地方,然后,轻抠图案。
郁墨夜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的动作。
她也想知道,是个什么玄机角度,没有一个人能打开。
然,没看到图案被打开,却看到顾词初凝重了脸色。
她眉心一跳:“怎么了?”
“打不开。”顾词初犹不相信,又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角度,加大了力度再掰。
还是打不开。
将扳指举到眼近前,细细端详,蓦地,瞳孔剧烈一缩:“这不是妾身的扳指!”
啊!
郁墨夜震惊。
这怎么可能?
“你再仔细看看!”
顾词初皱眉,很肯定地摇头,“这绝对不是妾身的扳指,这枚扳指跟我们做的那枚一样,也是图案打不开的赝品。”
郁墨夜脚下一颓,有种瞬间从云端跌落地下的感觉。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明明,明明她换下来了,千真万确换下来了。
这一点,就像顾词初肯定这枚扳指不是她的一样,她也非常确定。
只是为何也是枚假的呢?
难道……
她眸光一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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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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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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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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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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