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的时候觉得你很笨诶,”江逸臣不满地说,“无论父子关系如何,谁也不愿意自己的父亲让别人指指点点,更何况是无礼的斥责。换做是你,你会吗?”
姬婴心头一震,低声说道:“我没有父亲……”
江逸臣语塞,致歉说:“嗯……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我就是随便打个比方。”
“你继续说吧。”
江逸臣耸耸肩膀,说:“我不知道李家两位公子为什么会跟伯威侯闹这么大别扭,按照伯威侯的性格,是不会做出什么让人拿住错处的事。”
“呵,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能不知道?”江逸臣将上半个身体全部贴在椅背上,脑袋枕在交叉放于身后的手上,让全身都松弛下来,“当今陛下热衷道法,疏于朝政,所以到现在为止,朝廷上一共有五位享有亲王爵位,六位公侯爵位。这五位王爷,除了我父王,都是皇上的儿子;六位侯爷,不是跟皇家沾亲带故、受祖上荫蔽,就是有不世的功勋。能在朝廷上有这样的爵位的人,都得有些城府。就说这几位侯爷,除了伯威侯,其他人都与皇族联过姻,都明确表示过支持太子或者四皇子夺嫡,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有伯威侯,他的两任妻子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单凭着战功立足于朝廷,却没人敢招惹。这样的手段,试问整个大周朝,谁能做到?”
“难道不能说伯威侯清高自持,只忠于陛下?”
“哈哈,怎么可能?天下忠于陛下的人多了,无论是尊师方晏清老先生,还是容家家主容德,哪一个是奸臣?可他们又在哪里呢?在这个朝廷上,真正忠君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姬婴反复回味江逸臣的话,甚是同意,不过她又问:“那令尊怀安王呢?”
“我爹?我爹也不是什么善茬。一者,我母亲是皇上唯一的同胞妹妹,自小亲厚;二者,我父亲与皇上有八拜之交,为他出生入死,保卫一方安宁;三者,父亲多年在边疆驻守,远离朝廷,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事视而不见,所以没人管他。若是真的在京城做官,恐怕以他的功劳,早就卷入朝廷争斗中去了。不过——”江逸臣面色转沉,“我母亲也正因为这个,临死前也不能回京城看上一眼,最后抱憾而终,也是无奈。”wWW.ΧìǔΜЬ.CǒΜ
一直沉默的冬九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江逸臣,眼中似是同情和惋惜。
姬婴又扯回原来的话题:“这么说,李行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手段了?”
“当然。他是个极其谨慎的人,深藏不露,能在朝廷上屹立多年而不倒,靠的可不是什么血战的功劳,毕竟,朝廷上功劳大的太多了,当年跟我爹夹击北狄的容释就是其中之一。李行止之胜,胜在有野心。”
“有野心?何以见得?”
“你知道李家两位公子的名字吗?”
“当然知道。大公子李承宇,二公子李御涵。”
江逸臣转着手里的一根筷子,笑道:“果然,你对李家很关注嘛。”
姬婴又是一阵后悔。
江逸臣自顾自地说:“李行止给儿子们起的名字,你不觉得有什么深意吗?一个承载宇内,一个驾驭苍穹,好大的口气!”
姬婴对江逸臣的分析甚是震惊,想着如果当年姬家能看清李行止的手段和城府,怕也不会……转而她问:“说了这么多,依你看,李行止的靠山究竟是谁?”
“左不过是太子或者四皇子,不过他只是暗地里为他们当中某一位做事,绝不会拿到明面上来。我猜李家的两位公子都是聪明人,或许就是发现了些蛛丝马迹,不忿于此种行径,才跟他分道扬镳的吧。”
这样啊……怪不得……
随便吃了几口菜,大家的兴致都不足,早早散了。姬婴谢绝了江逸臣相送的好意,独自走回客栈。她要好好想想江逸臣的话。江逸臣坐着车回了公主府。一直装哑巴的冬九对着马车里翘着二郎腿的江逸臣说:“没想到,今天有意外收获。”
江逸臣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不错,你越发长进了。”
姬婴回到客栈,径直坐到床上,边发呆边叹气。妙裁看她神色不对,以为是殿试不顺利,忙拉了个凳子坐在姬婴面前,问:“这是怎么了?考题很难?”
姬婴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这副样子?”
“我……”姬婴脱了鞋子双臂抱着膝盖,样子很是难过,“我今天跟李御涵吵了一架,又听江逸臣说了些朝廷上的事,心里有点不痛快——妙妙,我难受……”
妙裁瞧着姬婴微红的眼眶,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她坐到姬婴身边,拂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
不一会儿,端木凌风从外面大步跨进来,将一个做工精美的木匣子放到桌子上。妙裁有心让姬婴转移注意力,便拉着她坐到桌子前。
“你拿的这是什么?”妙裁问。
端木脸上堆着笑,将木匣子推到姬婴面前,让她打开。
姬婴单手扣着匣子,中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匣子上镶嵌的红宝石,当即猜出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问:“哪儿来的?”
“还没打开看是什么,怎么先问出处?”端木抱着双臂问。
“我怕打开之后就说不清了。”
妙裁不明就里,问姬婴:“阿婴,你知道里面是什么?”
“是银子,很多很多银子。”
端木笑容更深,大声说道:“错!”
妙裁将匣子打开,里面确实不是银子,而是满满当当一盒子金元宝!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的小丫头不知道该是喜是忧:“哪儿……哪儿来的?”
“你们猜猜。”
“难不成是刘凌送的?”姬婴说。
端木收了笑,说:“阿婴,你最近很无趣,什么都一猜就中,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哪个刘凌?”妙裁继续问。
“你忘了?”端木解释,“就是那个知府刘凌,刘玉杰的父亲啊。”
“啊?他给姬婴送什么礼啊?肯定没安好心!”妙裁一想到刘玉杰那张纵欲过度的脸就只想作呕,就连看这满眼的金子都减了兴致,“他的钱不干净,我们不收!”
“不,我们要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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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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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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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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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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