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陶言的这番话后，她眉梢微拧，耷拉的眼皮稍稍抬起，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嗯”。
抽屉里塞着的是她早已用礼品袋包好的两件衣服，而此时，她在座位上伫足，良久未动。
末了，她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书包也塞了进去，直至礼品袋的轮廓被完全挡住，她这才抬眼。
大概是怕二中学校在放完十一假后心依旧飞到天外，刚从假期里缓过来没多久，学校就组织了一次小月考。
高三年级一共有二十多个考场，裴衣这次总算从最后一个考场中脱身，一跃而进十四考场。
这次考试过程总算没有其他无关因素的打扰，再加上十一后面两天休息的不错，纵使她心猿意马了好几天，但好在及时收心，心无旁骛地去参加考试。
上次她的理综试卷就没有写完，因为是第一次做，好多地方都不知道取舍，这个月班里的四次小周考，她都有在琢磨怎么将时间分配的更加完美。
她习惯先将三道选修做了，接着再做生物选择、生物大题，接着是化学物理选择，物理大题，最后才是化学大题。
这次她有在做物理的时候卡了一会儿，导致最后十五分钟的时候才开始写化学。
但好在是比摸底考试时好了太多，这回的失误在她的预估范围内，比起上次来讲已经进步了好多，她也能接受。
但结果却不近人意。ωωω.χΙυΜЬ.Ｃǒm
她只比上次进步了一名——仍然卡在四十名的大关，脚如沉石般稳重，丝毫没有前进的意思。
这会儿才是真的失落。
陶言和陆沉对自己的排名都没像裴衣那样一点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他们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不怪你啊，谁都在进步。”
陆沉嚼着口香糖，用鼻孔出气：“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努力，没必要纵向对比吧。”
陶言也说：“对啊，你在这里快两个月确实比刚来的时候有进步多了，干嘛非得在意排名，横向对比才更有意义不是吗。”
裴衣在原地叹气：“我都知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拼命的去学习，每天该玩还在玩，欸，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转头看向窗外，“放在以前这个成绩我肯定很满意了，但是。”她拨了拨被风吹糊在脸上的发梢，没说话了。
末了，她又扭过头，平静地脸上似乎一点波澜也没，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晚上上晚自习前，老班照常守在教室门口。眼看一波波学生慢慢涌进来，将三三两两的教室逐渐填满后，他的嘴角凝重地放平，三两步走上讲台，视线在人潮中转了一圈，才又落在虚空中。
他的声音平静，却好拂裹夹着一种不威而怒的严肃，镇荡在教室：“已经考完了两场试，相信同学们对自己的成绩也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我们已经开学快两个月了，还有两个月今年就要过去，又离高考更近了一步。但我今天看见好多人拿到成绩表，表情几乎没有很满意的。大家好像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即将是个高考生一样？特别是这两次的物理成绩，考的不知道有多糟糕，选择题就对三四个的大有人在……”几乎是像所有班主任那样先苦后甜，他先是打击了一番学生的自信心，后面又说了很多振奋人心的鼓舞话。
裴衣撑着脑门发呆，虽然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但好歹也算听进去了一些。
她不得不承认，这些话术就是对他们这种学生有用，既抚平了他们稍起波澜的心，又令他们热血沸腾，对前程大有展望。
这天晚自习，裴衣的学习效率也比以往提高了不少，她开始按着耐心去琢磨那些搞不懂的化学方程式。
木桶能装满多少水的重量并不取决与长板的多少，而是取决于短板。
虽然裴衣认为这句话放在高考上有些狗屁不通，但她不得不承认，化学太差，确实很拉后腿。
欸。
她从课兜里摸出那本几乎崭新的化学五三，将其翻开，工工整整地铺在桌上，再竖起一旁的黑色水笔。
……
这一天的互助小组，超乎反常地多停留了一些时间。
大概是今天老班的这番话，他们第一次提起了理想中的大学。
之前的裴衣没什么梦想，只要大学不在本地就好，离家越远越好，最好可以在遥远的北方，坐火车都要两天一夜的那种。
陶言则是想上本地最好的A大，不光是因为985还离家近，又因为A大的管理专业在大学里本就数一数二。她向往酒店管理专业，纵使知道这是一大深坑。
陆沉则是咸鱼废物代表，他转着笔，不在乎地扬起嘴角：“考到哪里就去哪里呗。”
陶言汗颜：“你有点追求行不行啊。”
陆沉仰头，摊开双臂靠在椅背上，没什么表情地说：“身不由己的事，没什么好选的。”
她们识趣的没接话。
谈话就此中断，三人各自回家。
裴衣在桌前复习完今天的学科，写了一套理综选择题，又吃完了一碗玉米混沌，拿着英语单词本上了床。
她屏住气，浏览了一遍今天要背的单词，而后慢慢呼气，视线落在第一个单词上，开始背记。
十一点二十，裴衣终于弄完今天的学习任务。
她拿起手机，视线落在时间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许江发了一条短信。
——虽然他们之间加上了微信，但裴衣还是习惯用短信给他发消息。
大概是微信之间的联络只要花费流量，但短信聊天是要花钱的，有一种近似魔幻的存在感，能慰藉她平时胡思乱想的内心。
裴衣：你想考什么大学啊？
没做收到回复的打算，裴衣发完短信后就熄了屏幕，躺下床，翻了个身，酝酿睡意。
然而没过多久，平放的手机就传来一身清脆的叮咚。
裴衣怔了怔，连忙拿过。
那头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似一汪看不到底的湖水朝她拍来。
许江：C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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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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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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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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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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