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向里,蜗牛似的蜷成了一团。
熊舟宏心里叹了一声,大手轻轻的覆上她的肩头。
“老爷子同我吵了两个时辰,不过我没听他,我再也不会听他的了。”
从他的手碰到她的那一刻,她突然身子开始颤抖。
“别,别碰我。”
她的声音嘶哑,难以言喻的惊惧。
熊舟宏赶紧收回了手,哑声哄道:“没事了啊,有我在。”
昏暗的夜色下,只一盏微微摇曳的烛灯燃在床边,看不清秦姮向里的那面是怎样的神色。
只能看到她肩头颤栗的起伏缓缓趋于平静,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逐渐放松。
秦姮仿佛刚刚从一场噩梦中走出来,接下来又是无尽的担忧。
“老爷子不让我妨碍你和张氏的感情,他为了这个家,为了孙子,肯定会把我赶走的。”
熊舟宏坐在床边,宽慰她道:“什么感情,我跟张氏半分感情都没有,你放心,他赶不走你,只要我还有命在,谁也动不了你。”
秦姮焦虑道:“张氏为你生了儿子,是熊家的功臣,只要她一句话,老爷子肯定向着她,舟宏,我受不了……”
“休书已经在拟了,”熊舟宏温声道,“白日里我就说休了她,你拦着我,其实她杵在我们的家里我也挺难受,这个家里有你和想想就够了,不该有别人。”
秦姮转过身来,躺着仰望他,“可是这个家没轮到你做主呢,你休妻没什么用,老爷子给你休书撕了,你一点法子都没有。”
熊舟宏双眸一颤。言者无意,听者听来却仿佛是在怨他,指责他的无能。
“姮姮,在你眼里我这样没用。”
“倒也不是……他毕竟是你爹,”秦姮叹了口气,“我要是有个儿子就好了,老爷子也不会对我有那么大的意见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熊舟宏突发奇想,“我去把张氏的孩子抱过来给你。”
他想着再给孩子改个名字,今后那就是秦姮生的,家谱上也记在秦姮名下。
秦姮眨了眨眼睛,“这样合适吗,张氏能认账?”
“不认也得叫她认。”
熊舟宏伸手轻抚她的脸,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朱唇间摩挲。
她是朵永生花,当年明艳高贵,如今依然有捶心刺骨的美。
这是他的妻子啊,无数人垂涎的秦大小姐,忤逆父亲下嫁给他,却在他的家里受尽委屈负气离去。
如今她回来了,不管为的什么,他都要豁出一切去待她好。
哪怕良心泯灭,哪怕伤害他人,在所不惜。
“有些女人命格不好会克子,名下就不能有儿子的,张淑兰就是这样一条命。”
熊舟宏微微俯身,轻声细语地继续说:“先把她儿子给你,再叫她因母子分离郁郁而终,如此一来顺理成章。”
秦姮心头一怔,双手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的看。
他这是要张氏死?
当年他是个老实人,看她一眼都会脸红,无论何事都是软软懦懦的,可在她离开之后,他似乎慢慢的强硬了。
甚至于现在,这样的熊舟宏,轻而易举的就顺着她的心意走,称了她的心意。
“舟宏,你怎么这样了?”
熊舟宏看着她的眼睛说:“失去心爱的妻子,对我来说是个极其残忍的教训。”
“……”
“我明白了做人一定要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
“也明白了会珍惜才配拥有。”
“……”
“我行尸走肉一样的活了三年。”
“……”
“这三年里,我在各种各样的地方看你和傅景亲密在一起。我的女儿……也不能在我身边。”www.xiumb.com
傅景……
秦姮心中刺痛了一下,这个人,是她不敢想起的。
无论和熊舟宏还是傅景,在一起时,她都幸福过,都曾以为这手能牵一生。
终是兰因絮果,劳燕分飞。
“我嫉妒得发疯,心痛得撕裂。我想让你知道,他能做到的我也都可以,我能比他更好。”
“……”
“张淑兰这根刺是我带你的,我会亲手拔出来给你看。”
“……”
“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心,那里面十几年来,都只有你。”
熊舟宏轻轻吻了吻她的唇,如待一件易碎的珍宝般揉捏慢捻。
我的媳妇,我的娘子,我的夫人,我的姮姮……
求她能留在我身边,永远不要离开了。
熊舟宏一遍遍的向天祈祷。
-
张氏静坐在院中,邺儿缠住她的腿哭着要抱,张氏却仿佛听不见看不见,久久的失神。
奶娘赶紧把邺儿抱开了去。
此时院里来了个人,张氏马上回过神来,笑着问:“他是不是有话给我?”
来者是熊舟宏用的最贴心的小厮,他只说:“公子让小的来传话,请夫人过去一趟。”
“哦,好。”
张氏赶紧进屋对着铜镜仔细收拾了番,心情大好的离了院子。
一进堂屋,张氏便乖巧的唤了声“父亲”。
心下已经明了。怪不得急着叫她来,原是老爷子找。
这样的场合,秦姮只配躲在屋里。
熊舟宏殷勤的扶着她坐下,“咱们这么久都没第二个孩子,我寻思着明明你月子里养得很好,理性不会如此,便请了算命先生来算一算。”
张氏嘴角别扭得撇了撇。
生下邺儿后都没同过房,怎么来第二个孩子?他这是为了应付老爷子睁眼说瞎话呢?
之前同房的次数也是寥寥可数,她都清楚的记得。
秦姮与傅景大婚那夜,他来发泄了一通。
接下来,每一回他过来时都是伶仃大醉,每次说的话都基本都相同。
“我今天看见秦姮了。”
“……”
“她跟傅景在一起,他们牵着手。”
“……”
“秦姮不理我……她装作看不到我……”
“……”
“淑兰,你也是女人,你懂不懂她这样的女人,十年啊,她说不要就不要了……”
张氏不懂,也不想懂。
她起初庆幸秦姮的离开,后来慢慢的,她恨上了秦姮。
这个女人明明不在,却又一直阴魂不散。
毁了秦姮这个念头,张牙舞爪的在张氏心里生长。
“夫人,看一下手相。”
算命先生仔细给张氏瞧了面相,又瞧了她的手相,凝重道:“贵公子是不是刚满周岁,体弱多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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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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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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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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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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