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了去。
“先生果然厉害,说得对,正是如此。”熊舟宏敬佩道:“孩子不仅多病还矮小,爱哭,先生可有解法?”
张淑兰隐隐察觉不对劲。
他这股子关切,是装给老爷子看?
他何时关心过儿子?
算命先生捋了捋长须,缓缓道:“夫人眼尖唇薄,天庭狭窄,乃是克子之相。”
张淑兰猛地立起,“胡说!”
她面向老爷子,说道:“邺儿已足一岁,何来母克子一说,父亲切勿听信术士!”
“夫人的确是克子的面相,夫人的手相亦无子嗣缘分。是母皆爱子,夫人不想着解救幼子之法,只一昧不信在下所言,可谓稀奇。”
算命先生傲慢道:“既然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先生等一等。”
熊舟宏恭恭敬敬唤住了他,转而对张淑兰道:“你怎么回事!还是亲娘吗,都不为儿子考虑考虑,给先生道歉!”
熊老爷子额头拧出了川字,手搭在扶椅上,死死盯着自己这个儿子,不言。
张淑兰抿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得不肯落下。
她看向满屋子的下人,一双双眼睛看猴一样看着她。
她的夫君为了做实她克子的名声,几乎把全家的下人都叫来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夺嗣。
“先生,克子可有解救之法?”熊舟宏装腔作势的问。
“够了!”
张淑兰一声爆呵,恨恨得看着他,“不就是替你的秦姮抢个儿子去,明说便是!你即硬说我克子,我就克给你看!我宁可跟儿子死一块儿,也不会让秦姮养他!”
她气到了极致,不顾自己的端庄仪态,当着众人的面便吼出了这些话。
熊舟宏见她往外跑,大声道:“都听到了吗!夫人疯了!把她抓住关起来!千万不能让她伤到小少爷!”
张淑兰看着向她追围而来的人,脸色惨白,“不,不,邺儿……”
她慌乱之下踩住了裙子往前扑倒在地上,下人们很快抓住她的肩膀,叫她不能再乱动弹。
“熊舟宏,邺儿是你的亲儿啊!你把他给秦姮会害死邺儿的!熊舟宏!”
铺天盖地的惊恐笼罩着她。
撕心裂肺的哀求没有任何用处,熊舟宏就站在那里,毫无情绪的看着,仿佛她只是头待宰的牲畜。
张淑兰被拖出院子,一双蜀锦芙蓉鞋徒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顺着这双鞋往上,看到满脸冷漠的秦姮。
张淑兰本想破口大骂,后生生憋了回去,额头一下又一下磕在地上。
“我离开熊家,我带着邺儿走,我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的!秦姮,我求你!”
秦姮蹲下来,捏住了她的下颔,逼近了低声问:“你想把我女儿推河里?”
张淑兰双眸急剧一缩,慌忙否认,“没有的事啊!”
秦姮低低笑了一声,加大手劲,指尖在她脸上抠出了痕迹。
“有个事儿得告诉你,你爹去外省谈笔生意,至今未归。”
“……”
“他,永远回不来了。”
张淑兰僵怔。
秦姮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是不是一直在猜,在海晏河清里那些男人有没有得手?”
“……”
“我现在告诉你,得手了。”
“……”
“你毁了我,你又得到什么了?”
张淑兰双眼中的惊恐越来越甚。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秦姮不让熊舟宏休弃她,因为那不过瘾,秦姮要她经历母子分离之痛。
“那你再猜一猜,我会怎样对待你的儿子呢?”
秦姮近在咫尺的,欣赏到她扭曲的脸上无边的恐慌。
“一个人造的孽太多,就让子孙替你来还。好不好?”
身为母亲,最害怕的事,便是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将落入一个恨自己入骨的人手里。
不知孩子会遭受怎样的虐待报复,而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她会在无助中饱受煎熬,她会痛苦得发疯。
秦姮笑着松开了她,吩咐道:“把夫人看好了,她若跑出来伤了小少年,你们也会有责任的。”
“是!”
张淑兰连哭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此刻心里清楚的明白,求饶没有用,求饶不可能还有用。
这个女人恨极了她。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邺儿是无辜的呀,他那么小,他什么都不懂,你放过他,你放过他……”
她卑微的哀求听来让人恶心,秦姮残忍的将她一脚踹开。
“无辜?”
“……”
“我呢,谁来放过我?!”
-
张淑兰被锁进屋子里后,咬破手指写了封血书。
一字一句,求秦姮原谅,求她放过熊晔。
然后一头碰死在柱上。
等人发现时,她人已经凉透了。
-
面对着眼前这个大哭不止的小孩,秦姮捧着肚子半跪着蹲下来,深深叹了口气。
“听着,熊邺,我脾气有些不好,对你的管教可能会很严厉,而且我会拎人耳朵。”
邺儿看着她这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渐渐安静下来。
“不过你也很幸运,我们相处不会很长,最多四个月了。”
秦姮摸了摸肚子,满眼温柔。
“请你和姐姐一起照顾好你们的爹爹,那个家伙就拜托你们了。”
“……”
“你姐姐很不懂事,所以你一定要乖,别让爹爹太操心。”
秦姮站起身,指着肚子里的宝宝,道:“这里还有个小祖宗,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你不要欺负他,否则熊想想会找你打架。”
邺儿不抽泣了,一根手指允在嘴里,睁着大眼睛看着她。
“我猜你跟这个宝宝会合得来,你们年纪相仿。熊想想就挺寂寞的,没人陪她。”
秦姮捏了捏他白白嫩嫩的小脸,“看来挺乖嘛,你长得比想想更像爹爹。”
“……”
“我还是没忍心告诉你爹,你娘做了什么,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善意了。”
“……”
“毕竟,你不是张淑兰一个人生的,你也是他的孩子啊。”
大人再怎么,遭了报应也就完事了。
如果熊舟宏知道了张氏那点事,会更厌弃这个他本就冷落的孩子。
熊晔什么听不懂,只是觉得眼前女人的声音软软的,懵懂的对她笑了。
秦姮也笑了。
“小家伙,将来一定要孝敬爹爹,多陪陪他,想想早晚要嫁人,只有你能陪爹爹一世。”
秦姮说完就觉得也未必,也许有一天熊舟宏还会娶妻,还会生子。wWW.ΧìǔΜЬ.CǒΜ
那时候……希望他幸福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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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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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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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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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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