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儿,我要送你们出宫,去很远的地方。我会给你买好宅子,备足够生活的银两,今后你就做个普通妇人,好好把孩子养大。”
苏瑾一怔,难以置信的在他眸中探究了半晌,这分明不是生气的样子。
“是……松月要回来了吗?”
她咬着唇,晶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李云临落寞道:“她永远不会回来了。瑾儿,做个普通人能平平安安的活着,比活在这皇宫中要好许多。”
苏瑾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止不住的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保护不了你们了。”李云临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金锁塞到她手中,“我希望你能跟孩子说,爹爹是爱他的。”
他不愿多做逗留,拿开了她挽在胳膊上的手。
苏瑾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放大。
旁人都觉得太子身为储君,登基在即,是无比的风光得意。
可是苏瑾觉得,他不开心,他从来就没开心过。
哪怕有时候他也会给她笑容,可总是那么勉强,似心底堆积了不可宣泄的苦楚烦闷。
尤其是他手臂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划伤,他这样无情的狠人,竟然在无人之时偷偷自伤。
她问过太医,太医说这像是郁症,民间有不少因此弃世的病例,一旦病人觉得人生无望,就会想到寻死。
而他现在看似是要赶她娘俩走,可又看起来,要离开的人是他……
苏瑾心惊肉跳的拽住了他,喘着粗气说道:“孩子现在常常会动呢,还会踹我了呢。”
她把他的手放在了肚子上,内心焦急的催促着:拜托了,孩子,动一动,动一动啊……
李云临正欲抽回手,突然感受到她薄薄的肚皮下,有微弱的力量顶起来触碰到了他的掌心。
是那么小,那么酥软。
李云临情不自禁的回头,看向掌下这在肚皮里闹出动静的小东西,眸色一点点的柔和,隐隐有了光亮。
慢慢的,这些光亮又迅速淡去。
他抽回了手,转身离开。
-
李烬霄的重重心事,被骤停的马车突然打断。
“怎么?”
“有个女子跪在路上拦住了去路。”
李烬霄皱眉,“挪开。”
“是!”
他揉了揉太阳穴,头疼稍稍缓解。
外面一阵喧哗,他听到侍从的厉声呵斥,还有一个女子不依不饶的哭求,却听不真切。
他闭上眼,脑中嗡嗡作响。
“民女有冤!不得以冒死拦五皇子尊驾,请求五皇子允民女递上血书!”
突然,清晰有力的女声穿透嘈杂的人群,传入车厢中。
李烬霄提了提神,掀开车帘。
一身穿白衣孝服的女子跪在马车前,高举着叠好的血书,大声重复喊着方才的说辞。
“民女有冤!不得以冒死拦五皇子尊驾……”
“拿来我看看。”
很快,万承把血书递到了李烬霄手中。
展开的那刻,血书上仅有的五个字,震得他猛得放大了眼眸。
而当街跪着的孝服女子,抬起头来,大声道:
“五皇子强掳民妻,私囚此女之夫,其罪一也!”
“五皇子携朝廷命犯潜逃,擅杀菇城百余兵卫,其罪二也!”
“五皇子屠尽清河城,老弱妇孺皆不留活口,手段残忍,其罪三也!”
“五皇子私扣辽城巡抚使赈灾所用五万俩黄金,致灾情未能得到及时救助,民不聊生,死伤无数,其罪四也!”
侍从和百姓们听得愣怔,等到万承上前去堵她的嘴,她已将这盆脏水完整的泼了李烬霄一身。
李烬霄将手中血书紧握成团,揉在掌中,额边青筋突突跳起。
强掳的民妻是杏儿,私囚的民妻之夫,是齐笙。
菇城城门之下,命黑羽军将弓箭手赶尽杀绝的是李云临。
清河城,也是李云临找到杏儿时顺便做的手笔。
而赈灾的五万两黄金,是父皇为削杨氏势力的贬官措由。
李烬霄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扫视了四周鸦雀无声的围观百姓,百姓们皆是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
他捏紧了血书,淡淡道:“你是什么人。”
“你还记得被你强抢民妻,遭你私囚的男子吗!他叫齐笙!”
孝衣女子朗声回答,“我是齐笙的妹妹,齐梦昭!你掳走我哥哥嫂嫂后,我母亲日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前几日轰然逝世!”
此言出,四下皆是恍然大悟之色。
李烬霄不紧不慢,“你是菇城人,还是清河城的人?”
孝衣女子道:“都不是,我是金陵城外梅花镇上……”
“你在菇城百余兵卫被杀的当场?还是我屠戮清河城时你跟着去了?”李烬霄冷淡。
孝衣女子身子颤了颤,倔强道:“我虽没有亲眼见证,但此事千真万确,你赖不掉的!”
“那就说说辽城巡抚使的事。护送赈灾银两的辽城巡抚使,是我的亲舅舅。我为什么要从他手里夺赈灾银两,害他被削官贬职?”
李烬霄道:“你认为,我缺这五万两黄金买个脑子,因此不惜牺牲如此大的膀臂?”
这个事,但凡用脑子去想想就知道不可能,可偏偏设计的人如此大胆狂野,敢编排他坑害亲舅舅,痛拔自己的羽毛。
孝衣女子慌了神,低头想了想后,说道:
“那些勾心斗角血雨腥风的事,我一个女子如何想得明白!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有证据的!五皇子何不看看我的血书!”
李烬霄轻勾嘴角,当众展开了这封血书。
“我看了,可我看不太明白。”
清晰的五个血色大字展露在所有人面前,孝衣女子一惊,方寸大乱!
他竟然丝毫不受威胁,还当众示于人。琇書網
她不可置信的说:“你,你难道不顾皇后……”
有百姓忍不住问道:“姑娘,赵国公怎么可能没死呢?”
又有百姓说:“这赵国公死没死,与五皇子干没干那些事有什么关系呢!”
孝衣女子慌乱之下起身欲逃,被侍卫拦住了去路,“去哪儿?”
马车上的李烬霄立如玉树,不冷不淡道:
“姑娘好能耐,能从天牢中救下赵国公,将这般朝廷肱骨之臣握于掌中,以此来威胁我,逼迫我当众认下莫须有的罪名。不知姑娘背后之人,这将我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的人——是谁?”
至此,围观百姓们恍然大悟,孰是孰非已然明了。
只是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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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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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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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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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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