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懒洋洋的蜷缩在绒毯上,楚天歌在火盆旁搓着手。
“你派人去过了?”
李烬霄点头,“去五十个活着回来一半。”
“别在这种事上继续折损人手,近来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你和皇后千万要稳住。”
近来,辽城巡抚使所携救灾的五万两黄金被劫,其监守自盗的谣言四起,虽仅为谣言,但办事不力的罪责确凿,巡抚使被搁职,留金陵城查处。
而这辽城巡抚使,正是皇后的亲哥哥,李烬霄的亲舅舅。
李烬霄顿了顿,道:“你有没有觉得父皇偏心李云临。”
“即已立太子,为稳社稷,自然扶持于他,为他拔除障碍。”
楚天歌双手搓暖和了,起身沏了热茶。
李烬霄接过,若有所思,“先前都以为李云临不受宠,父皇也从未对他关怀亲近过,如今这手笔才叫人看透了父皇的心思,他心中属意之人本就是李云临。”
朝廷赈灾,何时动过五万两黄金这么大的手笔,又任他舅舅为辽城巡抚使,李烬霄察觉到不妙。可明知天子有削权之意,却无可奈何。
楚天歌道:“李云临过河拆桥的性子得了你父皇的真传,他看着喜欢吧。”
李烬霄低笑出声。
楚天歌定定的看着他,“我在说你父皇,你这么高兴,是亲爹吗?”
“他的确过河拆桥,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他浅笑的眼中隐隐失落,楚天歌心里有些被同化的感受轻轻延漫。
皇帝能登临九五,杨氏与楚太师功不可没,到头来得了怎么个下场?楚氏满门覆灭,杨氏皇后空有其位,李烬霄虽有嫡子之尊,看着享尽荣华,实则受尽薄情。
在皇帝还没登基时,皇后小产三次,在杨家的压迫下,潜邸中伺候的人手大换之后,五皇子李烬霄才平安降生,至此,皇后再无身孕。
楚天歌感慨道:“帝王之家只有君臣,而无父子,更无兄弟。”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外院中青苔大声嚷嚷着,“太子殿下,小姐在小憩呢!您让我先去喊她吧。”
如此大声像是提醒着里面一般,李云临更是疾步往屋里去。
楚天歌推开屋门又顺带着掩上,不急不缓的走到他面前,阻了他的步子。
“殿下何事?”
李云临望了望那扇虚掩的屋门,眼色晦暗不明,“原想约你去茵和园赏梅,但这天气寒凉,我们进屋坐坐就罢了。”
楚天歌伸手拦住了他,“赏梅吧。”
-
雪地寒梅,瘦骨香销。
楚天歌完全没有赏景的心思,草草的走完一圈就往园外去。
“我知道是谁在你屋里。”他淡淡道。
楚天歌不屑的扯了扯嘴角。知道又如何,只要没抓到现行,就是空口无凭。
李云临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楚天歌淡淡笑了笑,“我说了实话,殿下就会成全吗?”
李云临微微鄂了一鄂,嘴角上却带着笑,“不会。”
楚天歌按下了他游走在颔间的手,“喜欢你的女子很多,但绝不会是我。”
李云临微眯着的双眸透着隐隐的恼火,忽得扣住了她的后脑,自己则低头迎了上去。
楚天歌反应极快,两唇相交之时狠狠咬住了他。
李云临的身体僵了一僵,手上的劲道反而更大,非但没有松嘴,反而带着血的腥甜之气反啃着她。
尤记得那一年,她躺在国子监绿草荫生的宽阔草地上,头枕在他膝上,睁眼就能看到他和朗朗晴空,而他低头落吻,双唇相交时,她胸间似有小鹿跳得欢快。
突然有起哄声围绕了他们,她和李云临慌忙分开,彼此红了耳根。
从两小无猜到青梅竹马,再相知相爱的出双入对……
可他终究不是当初的少年郎,他是踩着她楚天歌而扶摇直上的乾元朝太子殿下。
是她的噩梦,是她如今恨入骨髓的人。
楚天歌正恨不得咬断他的舌头时,听到一个尴尬的声音从旁传来,“太子殿下,你们也在这里啊。”
李云临终于松开了她。
楚天歌把满嘴的腥味咽了下去,恶狠狠的瞪着他,若不是赵衡和赵青锦越走越近,她早就一耳光扇了过去。
李云临抬起手背轻轻擦拭了下嘴角的血迹,带着嘲弄的笑,“你就这么恨我?”
“是厌恶。”
她强调纠正,转而面向赵衡兄妹时一派温煦,“这么巧。”
“是啊,这么巧。”
赵青锦的脸色有些尴尬不自然,俨然是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她走到楚天歌的身侧挽上了她的手臂,“我病了这些时日,你也不来找我。”
楚天歌这才想起来,裴雪霁与蓝萦、赵青锦三人关系不错,而赵青锦近来身子不适,连学堂都没去。
楚天歌拉上了她的手,“你伤寒初愈,不宜吹风,我送你回去吧。”
其实她也是找一个借口脱离。
待她俩走远,赵衡意味深长的看向李云临,“太子从前对裴雪霁毫无兴趣,现在这是怎么了?”
李云临轻轻笑了笑,“仍是没有兴趣,不过她是我的太子妃。”
-
厚严的车厢中,锦锻车帘放下的刹间,楚天歌强撑着的情绪迅速崩塌,脸色成了惨白一片。
赵青锦轻拍她放在膝上的冰凉的手,“先前太子与楚氏妖女在一起时,你千方百计的要抢人,如今总算是你的了,不要因为一个苏谨而跟他闹这样的脾气了。”
楚天歌的眼皮跳了跳,这楚氏妖女说的可不就是自己。
起初她听到别人这么称呼自己会难受,现在听多了,不会再有很多情绪,但也不能做到毫无波澜。
赵青锦继续道:“男人嘛,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何况他是太子。你们的婚事来之不易,也不是说取消便能取消的,收收心吧。”
楚天歌垂下了眼眸,“若是你呢,这样的男子你要不要?”
赵青锦有些不自然的叹了口气,“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倒是你,之前脱了他也没有碰你,如今他亲吻你了,这样的转变你还不知足吗?”
楚天歌仿佛遭雷劈一般僵了身子。
如果之前李云临并没有碰过裴雪霁,那日他问第一次肌肤之亲在哪里,她的回答已然暴露。
若他能肯定裴雪霁被别人的魂魄上了身,为何没有再问?为何会这般若无其事的跟她相处?
又或者是,后来李云临碰过裴雪霁,只是赵青锦不知道而已。xǐυmь.℃òm
想到此处,楚天歌的心稍稍安稳了些。
秉承少说少错的原则,她只轻轻点了个头,“你说的对,我会考虑的。”
赵青锦仔细打量了下她,杏眼中满满的疑惑。
“原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们不该来打扰,但我瞧着你十万个不乐意,才让哥哥出声的。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哪怕你心里没太子了,也得面上顺着他,毕竟他是太子。”
楚天歌微微一笑,“我明白,谢谢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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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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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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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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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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