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薛芃和陆俨的手机同时响起,一通来电是冯蒙,另一通则是周六负责加班的张椿阳。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因为这两通电话,就意味着有案子,而且足以惊动支队。
张芸桦也是有经验的,见状立刻说:“路上开车小心,小陆喝酒了,小芃你来开车。”
陆俨匆匆说了句:“阿姨,我们走了,再见。”
随即就将电话接起来。
薛芃也快速点了下头,跟在陆俨身后出了门。
直到两人上了车,薛芃扫了眼路况,说:“不堵车半个小时就能到案发现场。”
因为案件紧急,张椿阳接到消息就立刻通知痕检科。
就在双方赶去案发现场的途中,又开了一个简短的电话会议。
据现场的分局民警说,着火时间是今日清晨四点钟左右,地点是靠近某废弃工地的铁皮屋,现场一死一重伤,皆是男性。
一开始,分局还以为这一死一伤的是两名流浪汉,因为冬天在铁皮屋里取暖,危险使用煤气罐,不慎引起爆炸,在过去也曾发生过类似案件。
直到天亮后,铁皮屋火势渐弱,现场冒着浓烟,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分局民警勘查现场,才逐渐发现案件的不同寻常。
原来,这个铁皮屋是给施工工人居住的临时宿舍,谁知工地施工进行到一半,就成了烂尾楼,开发商跑了,工程戛然而止,工地就废弃在那儿,无人再问。
再后来,废弃工地里就开始聚集流浪汉,这楼虽然盖了一半,但起码有个顶,档不了风却能遮雨,天不冷时流浪汉们就会搬到这里住。
可现在正值深冬,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流浪汉们大多去了大桥下和地下道里,而工地里留下的那个铁皮屋,冬天冷的就跟冰窖一样,没人能睡得着。
上午,分局询问了附近居民和大桥下流浪汉一些情况,得知爆炸的铁皮屋里已经许久没有流浪汉居住了,而且上一波流浪汉离开时,还特意将铁门锁了起来。
流浪汉们还说,虽然没有亲眼见到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但是在事发之前,先是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然后就看到工地那边有黑烟冒出。
而后在铁皮屋附近,民警很快发现了一名生还者,应该是爆炸时,被巨大的冲击力,和铁皮屋的门一起弹飞的。
此人虽然生还,却也被炸的陷入昏迷,身体大面积烧伤,双腿残缺,脸部也已面目全非,此时正在医院抢救。
而在已经熄灭的爆炸点中心,还找到了半具不完整的焦尸,已经炸的片瓦不剩的四周,还找到一些还未完全碳化的尸块组织。
根据分局法医的检验,判定在铁皮屋里炸死的死者也是男性。
而案发现场,经过反复勘查,最终找到了疑似电流装置的残骸。
也就是说,这绝对不是一起意外事故,而是有人布局的爆炸案。
……
等到陆俨和薛芃赶到案发现场,陆俨的酒劲儿已经散了一大半。
刚一下车,南区分局的刑侦队长夏铭就迎了上来。
陆俨和夏铭打了招呼,第一句便是:“夏队在这里,正好。我喝了点酒,今天的任务我只是从旁了解,主要还是交给你们南区分局负责。”
夏铭一顿,很快应了:“好,我明白。”
陆俨跟着夏铭走进封锁区,边走边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死者和伤者的身份还需要进一步验证,结果下午就会出。”夏铭边说边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不过我们先在附近找到了这张证件,陆队你看,觉不觉得眼熟?”
陆俨接过手机仔细一看,证件有一半已经烧掉,名字部分只能看到一个“李”字,照片倒是能看清大半张脸,而且脸上还有一道疤。
这是……
陆俨目光定住,又将照片放大,仔细辨认。
隔了几秒,他嘴里喃喃道出一个人名:“李成杰?”
李成杰,江城在逃通缉犯,也是杀害王川、程立辉等多人的凶手。
但问题是,他的证件怎么会出现在现场?
难道这次爆炸案又是李成杰搞出来的,还是说,此人夜路走多了,自己也遇到了鬼,那死者和伤者之一,才是他?
陆俨再抬头看向已经被烧成灰烬的案发现场,那边薛芃等人已经开始第二轮取证。
此时此刻,现场还散发着烧焦后的气味。
陆俨迎着风,嗅到了一些,同时也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
这之后所有事都发生的很快。
因为案件疑似涉及到A级通缉犯李成杰,陆俨很快就打了份报告给潘震生,要求支队介入彻查。
而另一边,薛芃整个下午都泡在实验室里,面临着一轮接一轮的物证检验,还要和分局技术员做的上一轮进行讨论和意见碰撞。
等到终于有时间喘口气了,再一看时间,已经是四点半。
趁着喝水的功夫,薛芃坐下来,拿出手机,给陆俨发了微信:“你怎么样了,是在支队加班,还是回家了?我一直在忙,都忘记这茬儿了。”
不会儿,陆俨回了:“在支队,刚开完一个急会,正准备过来,和你们碰一下意见。”
薛芃说:“好,那待会儿见。”
不过几分钟,理化实验室和电子组也都有了进一步结果,几个科室的值班人员凑在一起。
片刻后,陆俨也进来了。
等众人纷纷落座,正准备开始讨论案情。
就在这时,座机电话响了。
薛芃将电话接起来,应了两声,按下免提键,随即说:“DNA鉴定室出结果了。”
只听对方说:“死者身份已经证实了,就是此前一直在通缉的李成杰,王川案和程立辉案的凶手。”
果然,真是他。
因为李成杰的身份,整个案子的性质也跟着变了。
陆俨半垂着眼,皱着眉,尽管心里早就有了预判,但也因此生出巨大的疑问。
李成杰,是被人灭口的。
但问题是,是谁?
程立辉生前和霍雍多有牵扯,而王川的死则是因为要给陆俨提供毒品线的线索,那条线是和康雨馨有关。
难道是康雨馨或是霍家人做的?
康雨馨近日正在忙着和贩毒集团里的其他大佬周旋,已经是焦头烂额,这个时候她还顾得上杀人灭口?
如果是她,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不得不这么做。
至于霍家,自从霍雍死后,霍家就风平浪静,没再牵扯出什么案件,似乎霍家唯一一个反骨的只是他一个。
霍雍这一死,李成杰就成了丧家之犬,可是这段时间他却一点行踪都没露,说明隐藏的很好。
只是隐藏的再好,也需要出来透气,江城对他来说也不是久留之地,他必须跑路,这就需要有人帮忙。
或许,就是在这件事情上出了岔子?
陆俨的心思飞快地转了一圈,转而又问DNA鉴定室:“那么伤者的身份呢?”
对方说:“伤者也有案底,我们和DNA库进行了比对,证实了这名男子也是江城人,二十七岁,名叫常锋,半年前才出狱……”
谁?
一瞬间,陆俨彻底愣住了,先是耳边发鸣,随即脑子也陷入空白。
有那么几秒钟,电话里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
而周围的人似乎在说话,他也听不真切。
电话里,DNA鉴定室的同事又说了几句什么,旁边有人应了,可是陆俨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芃走到他旁边,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臂。
陆俨这才醒过神,只是脸色仍是很难看,眼神里的震惊渐渐落下。xiumb.com
他第一句话便是:“请你再说一次伤者的名字。”
对方重复道:“哦,伤者名叫常锋,姓常的常,锋利的锋。”
……
之后的会议,很快将爆炸案的过程还原了一遍。
从头至尾,陆俨都没有说过话,只是安静的听每个科室逐一报告结果。
电子组的同事播放了模拟还原现场的视频。
视频分成两段,第一段可以清楚地看到,根据现场找到的煤气罐残骸,判断现场的爆炸条件,能因为多大规模的爆炸,并在这个基础上进行模拟。
所谓气体爆炸,必须是在空气中爆炸,意味着一定要有火源、空气和浓度极限,在地面上遗留面积大,肉眼可见,而且烟痕范围大。
视频很清晰的展示了,这次气体爆炸在抛射介质上的碎块,是如何形成现场那样的结果。
当然除了爆炸之外,还会燃烧,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陆俨的耳边却一直嗡嗡的。
他盯着视频画面,试图将那些杂音清除出去,但多次尝试未果,便将同事的讲解录进手机。
直到痕检科冯蒙开始发言,讲述为什么明明是气体爆炸,但这次的铁皮屋爆炸,却给死者和伤者造成了远大于气体爆炸的伤害,这就关系到痕检科在现场找到一些黑|火|药的成分。
而这些黑|火|药,就是在气体爆炸基础上,加大破坏力的主要原因。”
说话间,电子组同事播放了第二段视频,视频清楚的展示了如果在气体爆炸之中加入黑|火|药,所引发的威力。
视频里,距离黑|火|药比较近的模拟人物,在爆炸的一瞬间,身体被炸成十几块,而当时紧贴门口的另一个模拟人物,则和铁门一起弹出数米远。
陆俨视线发直,瞪着被弹飞出去的模拟人,久久不能回神。
而他脑海中闪回的,是南区分局的技术员传过来的现场照片,包括李成杰和常锋最后的模样。
在照片里,李成杰早已成焦尸,只能看出来是个人。
而常锋,一边脸部损毁严重,身体血肉模糊,露出来的皮肤不是深红色就是黑色,即便是陆俨,也难以从照片中分辨出常锋的轮廓。
整个会议按部就班的进行。
薛芃代表痕检科发完言,便坐在位子上看视频,但期间她不止一次回头,去看坐在最后面,身体沉在阴影中的陆俨。
他的表情很凝重,没有说过一句话。
薛芃明白,此时他一定正在消化这惊人的事实,如果伤者是个陌生人,他完全可以迅速进入状态,冷静客观的分析案情。
但此时躺在医院,命悬一线的人,是常锋啊。
别说是陆俨了,即便薛芃对常锋观感非常不好,对他冲动的行为十分不屑,到得知他被炸伤的那一刻,她都久久无法回神。
到现在会议过半,她仍觉得这件事太过玄幻,它突然的不像是真的。
就在刚才,她还不禁自问,会不会是搞错了,同名同姓?
直到同事将档案传过来,令他们清楚的看到那上面的照片和各项身份信息。
的确是常锋。
……
半个小时后,会议结束。
其他人陆续离开,陆俨却始终没有动。
他留在位子上,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让心绪尽快平复,只有彻底冷静下来,才能客观分析,才不会被情绪牵着鼻子走。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常锋,还是在他出狱后不久,艾筱沅拉着他们吃了一顿饭。
那顿饭约的很艰难,常锋早就将他的号码拉黑了。
陆俨心里也早有预感,即便见了,也恐怕是最后一次。
那天,艾筱沅努力地在打圆场,她很辛苦,他们都看在眼里。
后来等艾筱沅离开,常锋率先把话放出来。
他说:“在你的立场,我很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做。但是在我的角度,我没法再拿你当兄弟。”
陆俨不是个当断不断的人,他心里也很清楚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对人生中的分分合合也没有看的那么重,所以当下便说:“喝了这杯酒,好聚好散,祝你以后的人生,顺风顺水。”
——祝你以后的人生,顺风顺水。
想到这,陆俨倏地抬起眼。
他吸了口气,在位子上坐直,很快将刚才的视频调出来,又反复播放了几遍。
而后他就一直撑着头看着,没有代入任何人,盯着视频中爆炸的轨迹,以及被炸成数块的死者,和被炸出门外的伤者。
据痕检科说,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气体爆炸,他们在现场还找到一些黑|火|药的炸点痕迹和残留物,而且炸点距离死者李成杰非常近。
这也就是为什么,李成杰会被炸成数块。
当然,也因为李成杰的身体对黑|火|药爆炸进行了一些遮挡,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对伤者常锋的伤害。
与此同时,陆俨心里也生出两层疑问。
第一,为什么在气体爆炸的基础上,又多设置了一道黑|火|药,为什么不是二选一?
第二,在爆炸之前,李成杰和常锋之间发生了什么?
而这两个问题恰恰就是本案的关键,只要解开,案情就可以彻底还原。
陆俨想到这里,又将视频从头播放了一遍,他看的很仔细,还时不时按下暂停键,设想案发的种种可能性。
直到会议室的门从外面推开了,进来的是薛芃。
……
会议结束后,薛芃回到科室处理了一些工作,再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
她知道,以陆俨的性格一定不会立刻就走,他会留在那里反复看视频,会沉浸式思考,会强行将诸多负面情绪压下去,迫使自己冷静。
薛芃很快去了茶水间,煮了一杯咖啡。
期间,她还接到张芸桦的微信,说刚接到常智博那边的消息,听说常锋被炸伤了,就是今天下午新闻报道的爆炸案,还说她正准备赶去医院。
薛芃快速回了:“的确是常锋,晚一点我和陆俨也会过去,现在还在局里。”
等薛芃回到会议室,果然,陆俨还在里面,他拧着眉头,直勾勾的盯着视频,好像已经维持这样的姿势很久了。
薛芃没有出声,将咖啡放在陆俨手边,就坐下来跟他一起看。
隔了片刻,陆俨终于动了。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才看向她,声音带着一点沙哑:“这个案子很蹊跷。”
薛芃明白他的意思,这次的案发现场并不难解答,证据也很充分,案发后也没有被人为破坏的痕迹,但就是因为一切都保存得很完整,再从案发现场推断案发经过,才会觉得奇怪。
薛芃没有提常锋半个字,而是站在工作角度,问:“你的意思是,凶手为什么选择两种爆炸方式?”
陆俨点头:“而且还是两种特性完全相悖的方式。”
薛芃说:“选择气体爆炸,一般都是为了延时而设置的,只有在这个密闭空间里,气体的浓度到达一个极限,再触发火源,才可以引发。而黑|火|药就简单粗暴的多,遥控、延时,或是条件触发都可以。”
延时、遥控?
陆俨没接话,眯起眼眸,脑海中忽然多了一条思路。
然后,他说:“如果只是气体爆炸,就现场找到的煤气罐来看,威力或许不足以完全造成两人死亡。所以在这个基础上,凶手又放置了黑|火|药,就是为了加大威力,确保两人都会被炸死。而且既是延时,那就会给受害人提供避难的时间,除非两人行动受限。”
一阵沉默。
薛芃只是看着陆俨,遂抬起一手,轻轻放在他的小臂上。
她心里也觉得不好受,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类似的事,她也经历过,她很明白无论其他人说什么,“会过去的”,“他会没事的”,那些都是假的。
薛芃的嘴唇动了动,正欲开口,就听到陆俨念出那个名字:“常锋……”
然后,她就看到他咬了咬下颌,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他当时距离门口比较近,所以在爆炸的瞬间,和铁门一起弹了出去。我倾向于认为,他是在爆炸之前试图破门而出。”
薛芃轻点了下头:“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李成杰没有跟着去帮忙,反而待在距离黑|火|药最近的位置?”
陆俨:“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在气体爆炸之前,气体一定会将铁皮屋充满,达到浓度极限,也许李成杰是吸入过量气体陷入昏迷。”
这样的推断,似乎合情合理,但这里面又产生一个问题,那就是常锋和李成杰的关系。
常锋和李成杰认识么?
他们是被同一个凶手抓到铁皮屋里进行控制的?
他们和凶手之间有什么恩怨,令凶手要用这样的方式将其杀害?
如果要杀人,一刀即可,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
转眼,天色黑了。
陆俨将几条思路记下来,准备去医院看望常锋,也是要亲眼去证实,躺在ICU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薛芃负责开车。
那一路上,陆俨说的话不超过三句,他一直皱着眉头,盯着窗外,想事情出了神。
薛芃看过去好几次,知道他还在消化,始终没有打搅。
可事实上,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一次常锋凶多吉少。
因为就视频还原案发经过来看,那爆炸的威力虽然已经将常锋弹出门口,却也足以造成重度烧伤,更不要说爆炸的威力还会对内脏和骨骼进行一定程度的破坏。
他还能坚持到现在,已属不易。
等陆俨和薛芃来到ICU外,常智博和张芸桦早已在了。
常智博就坐在长椅上,低着头,一言不发,好似一下子就被击垮了。
张芸桦原本正在宽慰他,见到陆俨和薛芃,很快起身,轻声将医生刚才的话转述了一遍,意思是,常锋伤势太过严重,现在只能尽量维持他的生命,但情况很不乐观,也许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陆俨没说话,只是垂着眼,轻轻点头。
薛芃下意识抓住他的手,十指交扣在一起。
在那个瞬间,她感受到陆俨手指的力量,和那细微的颤抖,连他掌心的温度也变低了。
这之后,几人一直在医院留到很晚,但只能在ICU外等候消息,不能进去,最终商量的结果便是,常智博留下来等常锋醒来,其他人先回家。
出了医院大门,陆俨始终走在前面。
他走得很慢,薛芃看着他的背影,听着张芸桦嘴里的叹息声,迎着冬日的风,一时竟有些恍惚。
她们母女一起经历过两次亲人的离世,一次是薛益东,但那时候薛芃年纪太小,记忆有些模糊,还有一次是薛奕,那次张芸桦伤心欲绝,而薛芃也是像现在这样,话很少,有时候甚至不发一言。
而常锋的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到现在她还有点想不明白。
虽然常锋性子极端、偏执,在看待一些事情上很冲动,也很决绝,可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和李成杰那种人混在一起的。
这件事,真是荒谬极了。
就在这时,陆俨忽然站住了。
薛芃诧异的抬头,只见他站在夜风中,转身时眉头紧锁,眼神沉黑,只动了动嘴唇,对她们说:“我去对面的旅馆开间房,就不回去了,要是常锋醒了,我也好及时赶过去。”
薛芃一顿,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到了嘴边,就只变成一句:“那……我先送我妈回去,再回去喂巴诺,明天一早,我来找你。”
陆俨轻轻颔首:“路上开车小心。”
薛芃:“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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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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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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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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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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