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早上,薛芃是在阵阵香味中苏醒的。
她起身时,陆俨早已洗漱完毕,正在厨房煎鸡蛋和火腿肉,他还煮了咖啡。
巴诺正在一旁大快朵颐着口粮。
薛芃很快上楼刷牙洗脸,回来时,刚好趁热吃。
两人一边看着早间新闻,一边吃了早餐,期间薛芃给张芸桦拨了通电话,说中午会回家吃饭,还会带个人一起回去。
张芸桦在电话里有些发怔,随即意识到薛芃的意思,又高兴又诧异,一会儿说要多买点菜,一会儿又问这个朋友有什么忌口,喜欢吃什么。
十点半,薛芃和陆俨一起出了门,留巴诺看家。
这次是薛芃开车,又轮到陆俨纠结了,还问了昨天薛芃问过的问题,要买什么礼物,张芸桦是否有什么讲究等等。
等车子快开到张芸桦住的小区时,在最后一个路口的红绿灯前停下。
薛芃看了眼窗外,不远处正是常锋住的那栋楼,便说:“之前不是我去接的常叔叔和常锋么,我当时给他租的房子就在这里。”
陆俨一顿,顺着薛芃的指向看过去,只“嗯”了一声。
常锋的近况如何,他们都没有去问过,上一次得知他的消息,还是因为艾筱沅说,常锋最近在追求她。
就连上次常智博给张芸桦和薛芃送了海鲜,对常锋都没提起半个字。
事后张芸桦还跟薛芃念叨过两句,说常智博父子到现在都没和好,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联系了。
薛芃原本对常锋就没什么好感,听了这话只淡淡道:“就他那个性格,恐怕以后还得摔跟头,等到那时候他就会明白亲人的重要了。”
……
不会儿,车子开进小区,薛芃和陆俨一起上楼。
来到家门前,薛芃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就听到屋里传出来的说话声,却听不清楚。
薛芃正想着,难道家里来客人了,同时将门打开,刚好见到正在客厅里择菜的常智博。
薛芃一怔:“常叔叔,您怎么来了?”
常智博笑道:“小芃回来了。这不是听说你要带个朋友回来吗,我过来帮忙打个下手。”
说话间,薛芃进了门,露出立在门外的陆俨。
陆俨原本还有些紧张,听到两人的交谈,也是一愣,随即就和常智博打了照面。
常智博:“你是……小俨?”
陆俨抿了抿嘴唇,笑道:“常叔叔,好久不见。”
常智博诧异道:“哎,小芃,你说的朋友就是小俨啊,这可真是太巧了!”
等陆俨进了门,张芸桦也从厨房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厨房剪,好像正在忙,乍一见到被薛芃领进门的高大男人,也是一怔。
薛芃从鞋柜里拿出拖鞋,递给陆俨,同时对张芸桦说:“妈,我介绍一下,这是陆俨,我男朋友。”
这之后发生的一切,便应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对于薛芃的择偶,张芸桦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想着只要她愿意走出自己的世界,去外面多看看,愿意打开心结,找个好人结婚,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她作为母亲也没有其它的指望。
自然张芸桦心里也有数,也许未来十年里,她都未必能等到薛芃交男朋友,以薛芃的性格甚至可能一个人过一辈子。
张芸桦和常智博念叨这件事的时候,常智博还反过来劝她,说起码薛芃这孩子有主心骨,有是非观,不至于做错事,也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而且人的心结只要打开了,很多事都会水到渠成,速度会很快的。
这不,还真让常智博说中了,薛芃恰好就是这种人,看似晚熟,性格执拗,可是一旦决定从小世界里走出来,以她的果敢和注重效率的做事风格,要谈恋爱和结婚的速度,可能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果然,薛芃一个电话过来,就把带男朋友见家长的事情定了,弄得张芸桦措手不及。
张芸桦一个人忙不过来,就立刻给常智博拨了电话,问几道家常菜的做法。
常智博问了缘由,一听薛芃要带朋友回家,遂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
客厅里,张芸桦将洗好的水果端到桌上,便坐下来跟陆俨闲聊起来。
陆俨拿起一个苹果,不紧不慢的削了皮,切好块,还请张芸桦一起吃,同时回答着未来丈母娘的问题。
陆俨很少这样紧张,生怕说错一个字,或是少交代什么,将自己的出身背景,家庭情况,完完整整的跟张芸桦交代了一遍。
幸而张芸桦对陆俨是有些了解的,也知道薛芃有一个男性朋友,从高中到大学,到市局,相识长达十年。
张芸桦一方面觉得,认识十年知根知底,又都是警察,将来组建家庭会减少很多摩擦,可另一方面又在想,都十年了还没掀起水花,怕是不来电,也强求不来。
怎么想到绕了一圈,薛芃还真是把陆俨领回来了。
……
而另一边厨房里,薛芃正在切菜,常智博负责掌勺。
等到一个热菜出锅,薛芃将盖子扣上,刚好提到昨天已经去过陆俨父母家里吃饭的事。
常智博有些惊讶,随即问:“这事你跟你妈说了么?”
薛芃小声说:“还没,因为决定的很突然,来不及说。要是现在告诉她,估计要说我了吧。”
常智博笑道:“那可不?”
隔了几秒,常智博又问:“那你有没有见着小俨的继父,就是秦副市长?”
薛芃点头:“见着了,和新闻上看到的有些不一样,看上去没那么严肃,还挺好相处的。哦对了,我听陆俨说,您和秦副市长也是老朋友?”
常智博:“是啊,年轻的时候我们在工作上有很多交集,那时候老秦就在政府做事,我和你父亲就在地质研究所……”
常智博很快就讲起年轻时的几件小事,包括薛益东如何挑头搞污水处理和环境保护,三天两头的就往政府跑,那里面好多人都怕了他,可是秦博成却很有耐心,每次都接待薛益东好几个小时,和薛益东讨论这里面的学问。
再后来,薛益东就带常智博一块儿去,三个人每次聚头,一聊就是一晚上,聊理想,聊江城的未来,聊当下,聊一些看不过眼的现象。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们三人成了朋友。
常智博不紧不慢的想当年,薛芃听了却很惊讶,完全没想到薛益东和常智博、秦博成还有这样的过去。
薛芃喃喃道:“我从没听我妈说起过,您也是第一次跟我说。”
常智博笑容淡了,叹了口气:“那时候大家都是热血青年,还没想过太长远的事。后来不到两年,老秦就跟着他当时的领导去了外市工作,这一走就是十来年。中间我们也有过电话联系,但大家工作都忙,慢慢的也就淡了。”
关于秦博成的升迁史,薛芃还是知道一些的,就和中国大多数官员一样,总要去各个地方体验不同的风土人情。
秦博成前几年回来江城时,恰好是“承文地产”的案子闹的天翻地覆的时候,也因为此事,当时下台了一批官员。
秦博成就是在那时候走马上任,接手了烂摊子,随即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整顿,这才稳住了江城的动荡局面,稳住了老百姓的心。
薛芃一时没接话,见常智博神色里略带惆怅,知道他大概是想起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一时唏嘘。
正如他所说,那时候他们都还是热血青年,有着光辉的未来,可是一转眼,却生出诸多变故。
薛益东病故,常智博事业失意,秦博成赴任外市,数年后,常智博坐牢,秦博成回到江城。
至于常智博坐牢的事,薛芃从没有细问过张芸桦,那时候她刚从公大毕业,只是听张芸桦说,常智博在单位和人起了冲突,将人打伤,构成故意伤害罪,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xǐυmь.℃òm
这件事即便是到了现在,薛芃仍觉得不可思议,无论如何她都想象不到常智博会有这么冲动的时候。
常智博一向待人温和,没什么暴脾气,怎么可能突然跟人起冲突,还把人打成重伤判刑?
薛芃正想到这,常智博又开始炒第二道菜。
薛芃就在一旁看着,顺手帮忙递个调料。
等到菜出锅,薛芃才继续刚才的话题说:“昨天见到秦副市长,他还跟我聊起很多我父亲生前的事。”
常智博“哦”了一声,问:“都聊了什么?”
薛芃说:“和您说的差不多,他还说,要是江城能多几个我父亲那样的人物,政府的工作就会好做很多。可惜,后来这二十年,他再也没见过和他一样的人。”
常智博的手跟着一顿,洗锅的时候,眼睛也直了,隔了好几秒才醒过神,将锅擦干净,喃喃道:“是啊,要是多几个老薛那样的人就好了……”
接着常智博话锋一转,又道:“其实老秦这个人也不错,他是个好官。我能和他,和你父亲成为朋友,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我也希望江城能多一些他们这样的人。”
听到这话,薛芃怔住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常智博这话说得突兀,好像另有所指,可是那感觉只是是一瞬间的,无缘无故的,令她也琢磨不出所以然。
薛芃接道:“要是秦副市长当年没有去外市工作,一直留在江城,也许像是‘承文地产’那样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吧。”
常智博似是笑了下,站在薛芃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他的浅笑在光影中,带着一点讽刺,一点冷酷。
薛芃瞧在眼里,几乎以为自己眼花,顿时觉得冷了几分。
但很快,常智博就神情一变,再度温和起来,还说:“要是他当年没有离开,恐怕也成不了现在的副市长。江城这二十多年,水有多浑,我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好人,想干实事的人,在这潭水里是很难生存的。”
薛芃一时没接话,只是听着常智博的评断,隔了几秒才问:“那现在呢,这潭水清了么?”
常智博想了下,说:“比以前好一些。”
薛芃:“那这么说,前几年秦副市长调回来,是赶上好时候了。”
常智博又是一笑,转头看向薛芃:“有人是生不逢时,有人是时势造英雄,这个道理,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
薛芃没有接话,垂下眼,品着他话里的深意。
常智博今天似乎心情不错,话匣子一打开,就越说越多:“‘承文地产’做大到那个程度,几乎是纸包不住火了,才爆出来。这里面有很多原因,有这个集团内斗的因素,也有外力在干预,也正是应验了那句话,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老百姓看到新闻,会先入为主的认为,是这个集团财能通天,用金钱换取权势。可事实上,这件事是反过来的。”
薛芃忽然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说,这潭水早就浑了,就算没有‘承文地产’,也会有其它公司浑水摸鱼,趁势而起。既然有蛀虫张着嘴,自然就会有愿意投食的人出现。”
常智博笑道:“这就是鸡生蛋,蛋生鸡的道理。”
薛芃忽然想到了霍家:“那霍氏呢,您怎么看?”
常智博一顿:“霍氏……你怎么会想到这家公司?”
薛芃说:“霍廷耀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和我是高中校友,和我姐姐交往过,小儿子因为之前犯了一些事,我们也在那些案子里打过交道。还有他们的父亲,霍氏的董事长霍廷耀,我也有过两面之缘。”
常智博似乎很惊讶:“你见过霍廷耀了?”
“是啊。”薛芃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家人始终没什么好感,也许我是戴有色眼镜看人吧。‘承文地产’一倒台,借势而起的公司就是霍氏。我经常在电视里看到报道霍廷耀的新闻,把他称作慈善企业家,尤其是他在江城环境治理上做出的贡献。可是我和这个人,还有他的小儿子,打过几次交道之后,他们父子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绵里针,深藏不露,却指不定什么时候会伸出来扎人一下。”
说起霍雍,薛芃对他的观感就是胡作非为,就是仗着背后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这件事也直接说明了霍廷耀对霍雍在一定程度上的纵容。
再加上上次到霍家取证,薛芃亲眼目睹了霍廷耀和陆俨之间的你来我往,一边惊讶于他的老谋深算,一边也明白了,为什么会养出霍雍那样的儿子。
常智博忽然说:“你倒是很敏锐。”
薛芃抬眼,没接话。
就听常智博说道:“‘承文地产’虽然倒了,但江城的水可不是它一家搅浑的,不会因为少了这家,就突然变清了。至于霍氏,它也不是这几年突然崛起的,它的根基早已深深扎在这片土地里,只不过一直被‘承文地产’压着,没有机会再上一层。”
薛芃轻声说:“可是现在,政府却将它推出来做门面,新闻里全是歌颂、赞美。”
常智博笑了声:“走着瞧吧,也许这只是暂时的。你看秋后的蚂蟑,蹦的多欢?当年‘承文地产’也是在最盛极的时候,突然倒塌的。”
薛芃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在这个瞬间,她只觉得冷。
只是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很快张芸桦就进来了,将炒好的菜端出去。
……
整个午饭吃得分外和谐,聊的都是闲话家常。
陆俨的酒量并不好,但因为张芸桦高兴,不好驳面子,也架不住张芸桦和常智博的劝酒,小酌了几杯。
薛芃看在眼里,也没多说什么,她知道张芸桦是有意看看陆俨的酒品。
结果就如她所知道的一样,只是喝了两杯啤酒,一辆白酒,陆俨就开始犯迷瞪了。
陆俨撑着头,极力支撑着自己,眼睛半合着,还想努力听清楚张芸桦说的话,嘴里应着“阿姨,我没事”。
薛芃终于看不下去,小声说:“妈,他真的醉了。”
张芸桦笑道:“知道,快扶小陆躺下,让他缓缓。”
薛芃就和张芸桦一起,将陆俨从桌上扶起来,把他扶到薛芃以前的房间,让陆俨靠在床头。
等出来时,常智博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了。
薛芃要上前帮忙,却被张芸桦支开,说让她给陆俨拧一条湿毛巾盖在头上降降温,等几分钟就会好。
薛芃应了,拧了湿毛巾,又从冰箱里找出一瓶醒酒药,进屋将毛巾搭在陆俨的额头,又把药放在床头柜上。
这会儿,陆俨已经昏了过去。
薛芃好笑的碰了碰他,他却纹丝不动。
等外面的餐桌收拾好,不会儿,常智博就拿起手机,说还有事,要先走。
张芸桦将人送到门口,折回来时,薛芃也从卧室里出来,将门合上,问:“常叔叔这么快就走了?”
张芸桦点头:“他今天原本就是听说你要带朋友回来,临时赶过来的,下午应该还有别的事。”
薛芃没多言,很快进厨房洗碗。
张芸桦收拾好剩菜,就进来问起陆俨的事:“对了,我听小陆说,他妈妈后来改嫁给秦博成了?”
薛芃一顿:“是啊。妈,你们是不是也认识?”
张芸桦:“见过一面,还是在我和你爸的婚礼上,但我们没说上话。我就知道他和你爸,和你常叔叔都是老朋友。哎,这世界还真是小,兜兜转转一圈,竟然要成一家人了。”
薛芃笑了下,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刷碗。
一时间,厨房里只有流水声和张芸桦的说话声。
直到最后一个碗刷完,放在沥水加上,薛芃擦了擦手,这才说道:“妈,我知道有些事我不该问,您有自己的安排和想法,但是……”
张芸桦愣了下,很少见到薛芃如此严肃,又如此小心措辞的说话,她们母女俩的相处一向很淡,甚至是云淡风轻的。
但张芸桦也是个聪明人,琢磨了一下话茬儿,就明白了:“你是想问我和你常叔叔的关系?”
薛芃轻点了下头。
张芸桦看着薛芃有些为难的表情,遂笑了下,说:“我和你常叔叔只是朋友,不会在一起了。就算你不是警察,我们也走不到一起。这里面有很多事,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不过我是打算就这样一个人生活下去,这样比较没有负担。你不要往心里去,觉得是因为你的关系。”
这一次,薛芃安静了许久,都没有接话。
她很想告诉张芸桦,其实她想表达的是另外一个意思,和张芸桦的理解刚好相反。
可是这话她作为晚辈和女儿,却不好这样直接的说出口。
常智博,他对他们薛家很好,对她们母女很好,也是薛益东生前最好的朋友,这些都没有问题。
如无意外,常家和薛家也会一直这样交好下去。
但同时,常智博也是个危险的人。
当然,也许这个危险永远都不会爆,但也说不定哪天会吓人一跳。
在今天以前,薛芃听到张芸桦说和常智博止步于朋友关系,尤其是因为常智博有案底,而薛芃是警察这层原因。
那时候,薛芃对张芸桦是有愧疚的。
可如今,她却觉得庆幸。
薛芃自问,她也没有好高骛远的想法,只是希望这个家不要再历经风浪了。
薛益东走了,薛奕也走了,现在她就只希望这个家平平安安,再没有变故,尤其是不希望这个变故是由外人带进来的。
薛芃抬了下眼,见张芸桦仍看着她,她快速笑了下,转瞬又若无其事的说:“我去看看陆俨。”
薛芃越过张芸桦,走出厨房。
谁知刚一出门,就撞见陆俨。
陆俨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了,就站在客厅里,脸色还有些红,可眼睛却是清明的。
薛芃正欲开口,陆俨却先一步笑问:“我睡了多久?”
薛芃也跟着笑了:“一小会儿,怎么样,酒醒了么,我放了一瓶醒酒药在床头柜。”
陆俨抬起手,手里正拿着空瓶:“嗯,我已经喝了,现在好多了。”
不会儿,张芸桦也出来了,脸色已经平缓。
陆俨立刻跟张芸桦道歉,说自己酒后失态,张芸桦却笑着摆手,说他酒品很好,还关切的问了几句,又给陆俨盛了一碗甜汤。
陆俨坐在沙发上,将甜汤喝了。
薛芃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说要走。
就在这时,薛芃和陆俨的手机同时响起,一通来电是冯蒙,另一通则是周六负责加班的张椿阳。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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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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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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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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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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