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随即莞尔笑道:“你却又唤我宇轩了?”
我面上一红,嗔道:“哪有你这般无赖的……”
他只笑了笑,随即转向妈妈道:“不知诗诗和老板商量的如何?”
妈妈瞥我一眼,而后甩了袖子坐回椅子上,端了茶碗幽幽道:“傅公子都已经把人吃定了,我还能说什么!”
言下颇有一番不甘,我心道,想妈妈也是行家,匡人的时候真是一点也看不出倪端。
傅宇轩面露喜色,拱手道:“多谢老板成全,钱财方面您大可不必担心,傅某定会尽些微薄之力!”
我只低了头不说话,只拿眼怯怯的去看妈妈,只听她叹息一声道:“罢了,算是我陪了嫁妆了,就按照我们花楼普通姑娘的价钱,你回去差人给送来就行了……”顿了一下,睥睨我一眼,又道:“只是傅公子日后定要好生待我们姑娘,虽说我们家诗诗是青楼出身,但我却敢说她比柳家大小姐都干净!”
我忙抬头唤道:“妈妈——你这是说什么话……”
却只觉得手上一紧,抬眼望去,便见傅宇轩眉头微蹙,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叫我后面的话是如何因为说不出口了,他像是宣誓般的执起我的手,转而面向妈妈道:“我傅宇轩在此向老板求见证,只要我傅宇轩一天不死,就决不让她受一丝的委屈!”www.xiumb.com
这下换做妈妈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边拾起茶盏一边道:“有傅公子如此承诺,我也放心了,人你就带走吧……”
她面上一时有些怔然,带了些送客的意味,我躬身谢过,拉起傅宇轩便退了出去。
傅宇轩像是十年寒窗的秀才中了举一般的开心,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了,心中像是多了什么东西,沉沉闷闷,不得畅通。
我将他送至门前,他拉着我的手道:“诗诗不要跟我一同走么?”
我只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都尚未打点,还有馨儿我要安顿,更何况你是新婚燕尔,若要就这样带我走了,怕是真惹火了老爷子,日后我也不好担待。”
傅宇轩只得叹气作罢,临行前依然不舍的频频回首,我只笑着冲他摆了摆手,便转身上楼去了。
入门便看到了馨儿,她站在窗前正出神,听到声响,也不回头,只幽幽道:“小姐的事,我已经办好了。”全然不见日常她脸上的欢喜,我心里自是明白她这是为何,叹了口气道:“馨儿累吗?可想去歇息?”
她不回答我,依然望着窗外一动不动,我心中开始有些慌乱了,虽然多少了解她的心思,但是终究还是不知如何宽慰。
两人便就这样无语,过了半晌,馨儿回头望着我问道:“姐姐觉得,恨和爱,哪个更总要?”
她眼中似有泪意,却又全然不见水迹,我被她这般一望,竟然失了神去。
似乎她也并不想我回答,起身行至柜前取了个纸包放在桌上道:“这是姐姐要的胭脂水粉,馨儿连同上一次你在哪多付的那份钱也要了来了。”
然后又犹豫着从怀中摸出一只翠玉簪子,递到我面前道:“馨儿没有什么能给姐姐的,这簪子,是馨儿存了许久买下的,姐姐也不要嫌弃,馨儿日后不能陪伴在姐姐身旁了,这簪子,就当是馨儿的分身吧。”说着,也不容我接手,便将那翠玉簪子放在桌上,起身出去了。
我将那簪子握在手中,看着阖上的门暗暗叹息,馨儿这般玲珑的人儿,当真该有一个好人家,我这一去,才能安心。
离别多少愁,只是愁更愁。
耳边响起馨儿的疑问,她只望着我道:“姐姐觉得,恨和爱,哪个更重要?”
男子向我这走来,他的步伐很慢,那一小段路像是有千里远,他越来越近,那容貌越来越清晰,于是,几步之后,我看清了他的脸。
心几乎都要跃出胸膛了,我屏住呼吸,望着他一步一步靠近,满脸汗水。
男子抱着她,凄楚的笑,那笑颜像是要一刀一刀刻在了我的心上,疼得难以忍受,他只痴痴的望着那女子,毫无顾忌的向前走去,一步一步,缓缓的,一如凌迟一般,他怀中的女子安然躺着,像是没了气息,之间那男子走上长廊,往前,再往前。
只见他缓步走到栏杆处,冲着怀中女子温柔一笑,眼神中深情几许,我几乎都要痴了。远处传来呼唤声,他身后有人道:“殿下,殿下,您快下来,这里风大,万一有个闪失……”
我没有回头,只死死的盯着他。
他对身后的声音却似恍若未闻,依旧那样笑着抱紧怀里的女子,柔声道:“风大,别冻着……”我分明离他那么远,却偏偏听得清楚他的声音,就像是说在我耳边似的。
而后他将女子的双手搭在自己肩上,又低头在那女子耳边说:“照水,来生我定和你牵着手,游山玩水,照水,你以前总嫌你这名字,说是青楼的妈妈给你取得,脏,可我却偏偏喜欢的紧,真的,你就是那照水,连水都惊艳。”
他的声音散入风中,带着几许温度,我望着他,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漏了一格细节,一句话,一个字。只听他又道:“照水,我们来生,还叫这俩个名字可好?”
女子不回答,依旧双眼紧闭,忽而一丝冰凉自脸上传来,我伸手抚上自己的面颊,却干干净净,再向前望去,发现,原来是男子的泪水,落在了女子脸上,那颗泪珠正顺着她的眼角向下滑落,晶莹剔透。
只是一时的失神,便见到男子踮起脚尖,起身一跃。我的心跟着几乎要吊倒嗓子上,不禁失声喊道:
“惜君——”
我睁开眼睛,日影已经西沉,我擦拉擦脸上的汗水,起来梳理了一下容装,梦中男子的铁甲映着夕阳,泛着微黄的红光,他脸上洋溢着,是那样幸福的笑容。
我蹙眉,走到桌边倒了杯水,水很凉,却刚好去清醒我的大脑,心里突兀的跳了一下,疼得人难过,我忽而想到,再过几日,或许我就不在这里了……
想到这,我唤了几声馨儿,走前我只想见见她,同她说说话。
馨儿没有回应,我知道她气还未消,叹了口气,我复自独坐,捏着那人赐得琉璃杯盏,心神跟着恍惚起来。
赵惜君的话忽而在耳边响起,他说话时神情几许关切,我道是真的了。心里却不知怎的全然不是滋味,他倒是一心全扑到林子苏身上,却不知顾我吗?
想到这忍不住自嘲一笑,我这是怎么了,他于我不过只是朋友,又怎能同林子苏比,如今我在这自怨自艾的,倒像是个深闺怨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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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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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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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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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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