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没太听懂也知道不是好话,她推了晴晴一把,说,你那是人话?
晴晴不说叶荫也知道,妈妈当然不会害爸爸,但爸爸若卧病在床妈妈绝不可能耐心陪伴。叶荫的心里还在替荣解释不是妈妈想对爸爸不好,她就是做不到很好而已。
也许每个人总有些事力不从心吧。在厨房和叶荫一起做饭时惠自言自语的念叨,或者也是说给叶荫听。叶荫没有说话,但一直在质疑善良和爱真的那么容易被压垮?脾气急躁的人就能完全忘记呵护他人?
在叶荫的成长岁月里荣把自己的美丽和善良当作标准答案教给叶荫,叶荫一直深信不疑。但有些数据终究会败给时间败给思考。
多年以后想起当年的事情,叶荫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到,缺少细节能算爱?像冒充凉白开的生水随时让人上吐下泻,还有可能是没进化好的族类藏着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异心。
合上本子她也问自己,这么说是否恶毒。
也许叶荫没有想明白,对荣来说,嫁给彦可能就是她可以给彦的爱的细节。
是啊,有的人付出百分之百可能还不敌另一个人给予的百分之一。
对荣来说,爱也许就是接受被爱,是自己值得爱而不是去爱。
惠发烧了,去医院打了吊瓶回自己家歇了会儿才来,荣问也不问为什么,劈头盖脸就怪惠没及时过来,也怨安一天没露面,其实安拿了户口本去派出所办彦的事情,总之就是骂弟弟一家没良心,陪惠过来的晴晴很生气,说,姑姑,为什么你总当别人的脸是屁股,只有你的脸是脸。
荣立刻气得大哭起来。仿佛彦能回来替她报仇般的大喊彦的名字。
惠急得假装拍了晴晴两巴掌,撵她走。
晴晴不屑地撇撇嘴,说,姑姑,你真把姑父哭回来了,恐怕还得骂他吓着了你,他不也是怎么做都不对的人吗?除了您这家里谁是对的?
像荣一样厉害的晴晴说了荣从来没听过的最难听的话,也是最真的真话。
惠愣了一下,真的狠狠给了晴晴一巴掌,把她推了出去。这次打得晴晴的脸都肿了起来,白皙的皮肤留下五个清楚的指印。晴晴没哭,昂着头走了。
荣呆在那,整晚都没有说话。惠扯着闲话不停的和荣说,显见得怕她闷出毛病来。又因为是晴晴闯了祸,惠非常不安。
看着舅妈尽心尽力的照顾妈妈,叶荫很感动,也许,这世界很难用好坏去定义某个人。不管怎么说,舅舅和舅妈都是有良心的人,包括晴晴。她想。
彦的事叶荫没有立刻告诉森。
叶荫家里没有电话,两人打电话很不方便,平时两人只靠通信联系。那段时间叶荫什么都不想说不想做。
李姥姥已经老了,老伴去世后她常常一个人在院子里长久的呆坐。平常和森写信都是彦代笔。彦走了,大家不是刻意瞒着她,但也没有特意告诉她。
快回校了叶荫去给荣和李姥姥买些东西,顺便给森打了个电话。森的手机竟是森的一个朋友拿着,他告诉叶荫说森最近很忙,没在学校。旁边一个女孩儿不停的问谁啊谁啊。还没等叶荫说自己是谁,那个男孩儿便挂断了电话。wWW.ΧìǔΜЬ.CǒΜ
叶荫举着电话愣了一下才放好电话,付了电话费,数数手里的钱发现长途电话费真的很贵。
又过了一会儿叶荫走回电话旁,拨了霄家里的电话,竟然是空号。霄的外公去世后,舅舅搬离了老宅。叶荫茫然的握紧电话,本来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能找到霄,但也没有想到这个结果。
叶荫留了一点彦的骨灰撒到了河中。她觉得彦会喜欢。
彦去世后叶荫常常失眠。
这样的时候很适合写字。所以,在之后的某个夜半醒来时叶荫记下了刚刚的一个梦,写下后发现这是写成一篇小说的,但她一向对自己没什么要求,只觉得这是某天一定能完成的心愿,所以对自己并不强求速度。
叶荫想写一颗夜明珠的故事。书名是《斑驳》,应该算是个神话。
这是其中的一段。贝壳被人砸碎了,猝不及防。明珠想,因为你的骨血是他给你的,当他走了,你的生命或者说你对生命的看法肯定会有变化。你的血脉会因此沉郁,常常不能自拔。不是造物主的他收回了活力,而是你作为曾经被爱的回报。他不会收回什么,他一生都乐于给予你,只怕给得不够多不够好。然而,他走了。你只能漂泊。没有家的孩子是无根的,是脱离了树枝的叶子。
有时候,她想,贝壳真的可怜,他坚硬的外壳一点不美,还遭受着海水的侵蚀冲击,他似乎就是为了她而存在的,但也正因为她,他粉身碎骨。每想到这,夜明珠的表面就会沁出湿痕,那是她的泪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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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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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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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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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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